第五十二章 高僧
避暑山庄位于王城北面,经过几代的扩建,特别是上任秦王大兴土木,现在已经非常完善。
背靠绵延不绝的青山,宫殿巍峨雄壮,景色秀美宜人,冬有温泉,夏有湖泊,让楚映之这个偏远小国来的土包子大受震惊,不禁感叹秦国强盛的国力。
和太子殿下相处越久,他的眼光也提高不少,明白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繁多,估计举楚国全国之力,也不一定建造的起这样的宫殿。
秦渊见此有些自得,执起他的的手,说道,“喜欢?孤送给你。不过不是现在,再等等。”
等他顺利即位,区区一个避暑山庄,送给他又何妨。而这个日子,不远了……
“无功不受禄,这个礼太重了,我受不起。”
出乎意料,楚映之拒绝了他。
秦渊挑了挑眉,他犹然记得少年当初因为一百金而两眼放光的样子,还以为他会喜欢这些,没想到他的小公子竟是个富贵不能淫之辈。
他哪儿知道当初楚映之一门心思攒盘缠跑路的打算!
见少年不愿意要,秦渊也不勉强,毕竟在他看来,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只要少年好好待在他的身边,要什么没有?
结束这个话题,楚映之想松泛松泛酸软的筋骨,便骑上自己的汗血宝马,在山庄的空地上肆意奔驰,乌黑柔顺的长发在风中飘动,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让秦渊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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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晨风清露,微风徐来,楚映之特地起了个大早——庄子里面已经逛遍了,今天计划去山庄外面瞧瞧。
秦渊把人搂在自己身前,两人同乘一骑。
这可不是太子殿下趁机占便宜,而是楚映之有时会突然浑身疲乏,以前轻轻松松就能驯服的烈马,现在却有些力不从心,御医什么也查不出来,只说多多修养。
秦渊无法,只得更加小心地保护他,自从有次差点被马儿甩下来后,他就再不允许少年单独骑马。
楚映之觉得秦渊太过大惊小怪,不过也习惯了对方强势的性子,事实上,上一次和太子剑拔弩地吵嚷,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现在他明白了,以卵击石,不是明智之举。硬碰硬他是碰不过的,还不如顺从,想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背靠坚硬的胸膛,楚映之拉着缰绳,悠悠想到。
一路上走来,看着草木苍翠,田野里的麦田长势极好,只有一小撮尾梢发黄,向下低垂,蔫了吧唧的。
前段时间因为勘探水渠,楚映之深入乡野,从种地的庄家汉口中得知,这些麦苗是缺水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还好,只是夏初,所以并不明显,等到盛夏,会因为干旱倒下一大批麦苗。忙活了一年,秋收的时候只能收获七成甚至五成的麦子,百姓苦干旱久矣。
秦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道,“等明年,水渠完工,以后每年都是大丰收。”
修建水渠虽然暂时耗费巨大,但是功在千秋,子孙后代受益无穷。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这件事,永远让楚映之发自内心地敬佩秦渊。
…
两人骑着马漫无目的地转悠,附近人烟稀少,放眼望去,全是麦田和大山,此刻微风徐徐,天地辽阔,楚映之背靠着秦渊,忽然觉得,要是秦渊不是秦国太子,他不是楚国公子就好了。
没有身份的禁锢,没有什么齐姬柔姬,像楚十朗和小七那对儿小鸳鸯一样,当个江湖侠客,纵横于天地之间,何等肆意。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他们都是普通人,那就不会有后来的相遇,他们,或许就不是他们了。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秦渊问道。
“感叹时光易逝,年华似水,还不如趁着大好时光,尽情享受人生。”
“你喜欢这里,以后每年孤都陪你来。”
每年?
楚映之心中好笑,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伸出手指指向前方,
“殿下,那边的山上好像有个寺庙,我们去看看吧。”
秦渊自是没有不应的,寺庙在山顶,山路崎岖,不能骑马,两人只能徒步爬山。结果还没到半山腰,楚映之已经气喘吁吁,走不动了,叫苦连天说要下去。
可秦渊岂非半途而废之辈?登高登到一半,秦渊来了兴致,于是背着楚映之,一步一步走到了山顶。
从下面看,这个庙很小,可真到了地方,他发现其实并不小,建筑也不像他以为的那么老旧,几缕檀香在佛像前冉冉升起,楚映之心中诧异,原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人烟?
这时,从外面缓步走进一个手持檀珠的僧人,看不出具体年纪,楚映之只觉得他面色平和,气度从容,就像话本儿里的得道高僧。
只见得道高僧双手合十,淡淡说道,“阿弥陀福,两位施主到来,贫僧已久侯多时了。”
他的话让楚映之有些惊讶, 而秦渊却并无异色,仿佛和他认识,微微颔首。
之后高僧带着他们,尤其是好奇的楚映之游览了寺庙,等到了饭点,起身为他们准备斋饭。
等人走了,楚映之终于憋不住,把心里的疑惑一股脑问了出来。
“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哇?”
“殿下和他认识?”
“他是不是很厉害啊,一看就是那行超脱世外的高僧。”
“……”
面对楚映之的叽叽喳喳,秦渊只有一句,“见过,不熟。”便没了言语。
“完了?”
“嗯。”
“……”
在楚映之的痴缠下,秦渊终于开了尊口,“有个幕僚曾向孤引荐他,说的神乎其神,孤便亲自来看了一眼,其实不过如此。”
“世人愚昧,遇到难事不求之己身,反而求神拜佛,寄希望于缥缈,可悲可笑!”
从冷宫一步一步爬上来,秦渊从不信什么漫天神佛,他只信握在手中的权势,只相信他自己。
忽然,秦渊冷笑一声,“这和尚还给孤算过一卦,说孤二十五岁之时有一场大灾,如果不能渡过,则命不久矣。”
楚映之大惊,虽然他也不信鬼神之流,可那个高僧看起来还挺能唬人的,说不准真有两分本事。
他紧张的情态让秦渊心情大好,拂上少年的手安慰,“安心,孤今年已经过了二十五的生辰。”
楚映之:!!!
太子什么时候过的生辰?他怎么不知道
细算起来,他从去年冬来秦,到今年夏,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太子府,并未见到秦渊举办生辰宴,他还以为秦渊的生辰和他一样,在秋天呢。
“殿下的生辰几何?”
看了一眼楚映之,秦渊缓缓说出一个日期,是在初春。
突然,楚映之想到一个问题,“不知殿下还记得那场刺杀吗,算算时间,应该在二月末。”
那时候的气温还很冷,他和秦渊一起抱团取暖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他虽不协恩图报,可他救了秦渊的事是事实。那批人训练有素,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就算秦渊不来抓他,只要他单独出行,必然会被那群贼人抓到机会刺杀。
如果没他,那身负重伤加剧毒的秦渊,能否撑到属下来的那一刻?
想到这里,楚映之喜滋滋地说道,“殿下,说不定我是你的贵人呢!”
因为遇到了他,他才化险为夷,躲过了这场大灾。
秦渊一顿,过了半晌,勾唇笑道,“不错,你就是孤的小贵人。”
“……”
楚映之: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不多时,高僧端上斋饭,清粥小菜,别有一番风味。他刚开始还担心太子殿下金贵,吃不得粗茶淡饭,谁知秦渊一个眉头都没皱,和平时用山珍海味的表情并无不同。
他恍然想起来,秦渊味觉失灵,只对甜食有感觉。
一种怜惜和莫名的愧疚涌上心头。楚映之蓦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他好像从没为秦渊做过什么。初相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他是小国质子,理所当然,一切都由秦渊主导,由他给与。
他的身份,他的强势,让自己只能处于承受的地位。久而久之,他在潜意识里就以为太子是无所不能的,是刀枪不入的,却忽视了,脱去太子的光环,他也只是个会受伤,会疼的人啊。
见楚映之突然情绪低落,秦渊问他怎么了,楚映之摇摇头,心里却隐隐下了一个决定。
吃完斋饭,楚映之捐了身上仅有的十金作为香火钱——因为秦渊那一卦,他总觉得这个高僧不简单。
原本当仗义疏财了,谁知将要离开之迹,高僧突然叫住了他,从怀里拿出一枚木簪,说道,“施主大善。贫僧身无长物,唯有把此物赠与施主,聊表心意。”
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他仔细端详,这个木簪平平无奇,边缘还有细小的木刺,和街边几文钱的簪子差不多,但因为有高僧的光环加持,楚映之简直把它当成一个宝贝,妥帖放在怀里,拱手说道,“多谢!小子定会妥善保存。”
“阿弥陀佛,此去一别,可能此生不复相见。贫僧托大,想多说两句。”
“您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假时假亦真。”
“施主身负大运,纵然经历坎坷,只要保持本心,必将拨开云雾,一片坦途。万物皆有缘法,顺其自然,随心而动,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这一通高深的佛法,把楚映之听的云里雾里,他不理解,但并不妨碍他记了下来,然后拉住秦渊的袖子,问道,“大师,那他呢,能不能再算一卦?或者有没有什么箴言预言之类的?”
高僧摇摇头,面容平静,“这位施主已经跨过了生死劫,终将得偿所愿。贫僧先恭祝施主登高御宇,子嗣绵延。”
楚映之的笑脸瞬间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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