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出城
“暴毙而亡？”
秦渊看着自己手里的秘报，陷入沉思。
此时他的手中有两份秘报，一份说楚国当初派出的质子是王女瑶姬，在入秦前，马车里的人突然变成了三王子楚映之，原因待查。
另外一份则来自楚国，上面却说，楚国三王子已于日前暴毙宫中。
秦渊当即命人把楚国的国书调来，细细观摩，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小子映之”几个字上面。
粗看没有破绽，可仔细观察，这几个字比其他的字更细些，且有一个特点，每一笔横，都不平。
秦渊前段日子实在受不了他的门客那手狗爬字，亲自督促练字，虽小有成效，竖终于写直了，可是横，始终有些飘。
他定定看着这那几个字，突然大笑起来，狠狠道，“好个楚国三王子！”
原来如此！他倒要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偏偏始作俑者不知死活，非要撞枪口，听到楚国王子求见求见，秦渊冷笑一声，“宣！”
楚映之今日是来送河流布局图的，他发现今天太子殿下似乎兴致不高，沉着个脸，怪吓人的。
“殿下心情不佳？”他小心翼翼试探。
“嗯。”
“为何？”
因为一个小骗子。秦渊心中冷笑。
见太子阖上了眼皮，不欲多言，楚映之悄悄绕到他身后，伸出双手———
噗地，秦渊猛然睁开眼睛，铁腕紧紧箍住某人的爪子，狭长的眼睛微眯，眼神满是锐利，“你做什么？”
“痛、痛、痛……”
楚映之痛呼出声，使劲儿挣脱，撸起袖子，果然红了，他委屈地说道，“我看殿下面露不虞，想给您按按头，缓解疲惫……”
谁知好心当成驴肝肺，遭到了这样的对待！
错怪了少年，秦渊却毫无愧疚之色，淡淡说道，“公子还有这手艺？”
“殿下忘了？我对按摩头穴、治疗头疾很精通的。”
楚映之活动活动手腕，再次伸出了双手，心道，哼，他今日定要好好给太子殿下好好“按摩按摩”
！
微凉的指尖触碰在太阳穴，轻拢慢捻，秦渊身体一震，动了动嘴，却没说什么，任他动作。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小骗子有这么高的容忍度，太阳穴是命门，从不暴露于人前，却为这个居心叵测的楚国王子破了例……
兴许占了脸的便宜？秦渊想到。
“殿下，舒服吗？”尽管没睁眼，他却能想象到少年的表情，必然挂着谄媚又虚伪的笑。
“嗯。”虽然虚伪，可手艺确实不错。
看太子眉头逐渐舒展，楚映之缓缓说道，“殿下，河流布局图已经完成，那……”
“该赏你的，不会少。”秦渊心道，原来是来讨要赏赐，难怪这么殷勤。
楚映之想说不是他的功劳，可突然想起姚书楠的嘱托，话到嘴边却绕了弯，“殿下，我的意思是，图纸既然已经完成，那是不是该着人建造了，毕竟这么大一个工程，迟则生变。”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楚映之琢磨不透这位阴晴不定的太子殿下，不过都这一步了，他咬咬牙，说道，“殿下，图是……是我画的，其中细节，我更为熟悉……”
秦渊缓缓睁开眼睛，“你想参与修建。”他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楚映之道：“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秦渊定定看着他，楚映之无形中感到一股威压，指尖都有些颤抖。良久，秦渊缓缓问道，“为什么。”
修建水渠非一日之功，面朝黄土，风吹日晒，十分辛苦，娇生惯养的少年为什么要去？
“自然是为殿下……”
“孤想听实话。”
“确实都是为了殿下……”
“实话！”
楚映之无奈，他以前这么不靠谱？
他想参与修水渠，一方面为了摸清地形，方便日后逃跑，另外一个原因……那日太子殿下的话言犹在耳，他，真的想帮他……
最后无法，只得编了一个“站得住”的理由，“我作为太子门客这么久，却无甚建树，我还……还念书少，我怕殿下嫌弃，把我撵出去，所以想把这件事做好了，就是大功，殿下必然会重用我。”
秦渊嗤笑一声，“你倒乖觉。”
至于答应不答应，却没有回答，楚映之想再问，却听秦渊问道，“你……有没有什么难处？”
楚映之：哈？？？
“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和孤讲。”
修改国书，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为，足以挑起国家争端，可他确实舍不得这个钟灵毓秀的少年，也许他有苦衷？只要他说出来，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可楚映之哪儿知道他的弯弯绕绕，秦渊得到了否定的回答，自认为一片好心喂了狗，瞬间沉了脸色，摆手让他退下。
“殿下，那个水渠……”到底是个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不用你。”
“为什么啊？”楚映之一下子急了，正要辩驳，秦渊的话，让他愣在了原地。
“不日后楚国柔姬的车架将到达秦国，公子还是留着时间和亲人团聚吧。”
楚映之：！！！
她怎么来了？！
是秦国的意思还是楚国的意思？王姐……还好吗？
一系列的谜团让他脑袋突突地疼，可不管怎么旁敲侧击，都不能从太子殿下口中套出话，最后直接把他撵了出去。
————
柔姬名字叫楚柔，是楚王的宠姬之女，楚映之对她没什么印象，依稀记得是个柔弱的姑娘。算算时间，现在估计已经到了邑城边界。
思来想去，楚映之决定在她进城之前见一面，打听楚国的消息。要是他没猜错，估计楚国人都以为入秦为质的人是王姐，他得提前串通好口供才是。
这日，楚映之照常去上值，大摇大摆进了工部衙门。片刻后，工部后院侧门，他探头探脑四处瞅瞅，见四下无人，蹑手蹑脚走了出出来。
不远处已经有人准备好一匹快马，楚映之纵身一跃，翻身上马，快马加鞭，一天时间来回，来得及！
“驾——”
楚映之大喝一声，卷起尘土飞扬。
城门口，守卫的士兵例行检查着往来车辆，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俊秀的少年骑着骏马逆光而来，乌黑的发丝在空中飘扬，阳光为他渡上了一层金光，恍若天上的仙童。
“站住！”士兵反应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请公子出示路引。”
路引？楚映之一楞，什么东西？
士兵解释，“公子，即将举行春狩，出入王城，皆要官府出具的路引，以防心怀不轨的刺客混入。”
“你看我像刺客？”楚映之抓着缰绳，扬起下巴，一脸骄矜。
少年衣着华丽，满身贵气，身下的马匹皮毛油亮，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抱拳道，“请公子不要为难我等。”
要是在别处，兴许就被他这样混过去了，可这是秦国，律法严明，春狩在即，邑城守卫的士兵，不敢懈怠半分。
楚国的车队就在城门外十里地，在此时功亏一篑，楚映之当然不甘心，突然，他灵光一闪，解下腰间的玉佩，拎在士兵眼前，“路引我没有，这个……行不行？”
这是他当日投壶赢的的彩头，被齐姬抢走后又重回到他的手机，太子殿下可是亲口说过，凭借它，可自由出入王城。
他本想逃跑的时候用，没想到用在了此处。
可他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知道这枚玉佩用处的，最低也得是个官身，像这种普通士卒，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哪儿知道这是太子的玉佩。
其中有一个识货的，认出上面的图案是蟠龙，脸色一变，拉着同伴嘟嘟囔囔说了几句，最后出来一个人，朝他说道，“公子请稍等，待我们请长官出来说话。”
没有路引，他们不敢放人，可这少年看起来大有来头，得罪了贵人他们也担待不起，只能上报长官定夺。
可楚映之没时间等，眼下已到日中，再磨叽磨叽，他就回不去了，看着一排身着甲胄的士兵，硬闯显然不现实，难道今天就这么算了么？
“慢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他扭头一看，是顾钊！
“顾侍卫，你怎么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映之懵了，顾钊是一路跟着他来的吗？难道他的所有行踪都在太子掌控之下？
青天白日，楚映之突然打了个哆嗦。
看出他的顾虑，顾钊解释道，“殿下……并不知晓。”
实际上，秦渊早就料到楚映之会出城，早早安排了探子监视，可今他出城的时间太巧妙，刚好赶上秦渊上朝的时候，故而秘报到了顾钊的手里。
质子未经报备私自出城，有出逃之嫌，是重罪，可直接斩杀。
密报上的字顾钊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禁不住内心的煎熬和纠结，最后，他来了。
“公子，回去吧，今日之事，我权当不知。”顾钊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监视楚映之，也不知道少年为什么要私自出城，他只知道，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我……”
“我不能！”
楚映之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晦涩却坚定。近日反常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太子突然冷淡的态度，防备森严的太子府，还有他刚出城就追上来的侍卫……
他想，太子可能知道了什么。
思及此，他惨然一笑，“顾侍卫，今天，我非走不可。”偷偷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他紧紧握住，身体紧绷。
“公子……不后悔？”即使因此惹怒了太子。
“不悔。”若是真的他想的那样，回去也难逃一死，不如拼死一搏。
“既如此，公子去吧，放行！”顾钊沉思良久，突然挥挥手，让众人退下，让出一条路。
楚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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