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挨打
这次能言善辩的楚映之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两个强壮的内侍塞住了嘴,按在地上。那行刑的内侍收了魏姬的好处,毫不手软,抡起木棍,带着呼啸的风声抽下来。
剧痛从后背窜向四肢百骸,楚映之觉得头皮炸裂,仿佛天灵盖都被掀开,嘴巴被堵着,发出一声混沌的呜咽。
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下一仗重重挥下,他像油锅里的活鱼,抽搐着身躯挣扎,却被人按着手脚不得动弹。
一下、两下……
从最开始的剧痛到后来的麻木,血水渗出,将他的衣袍染的赤红。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着刑仗在风中划过的凌厉,浑浑噩噩,他脑子里乱七八糟,一会儿想到楚瑶,一会儿想到严正惨死的情状,一会儿是魏姬怨毒的脸,还有……还有太子殿下,他挑的糕点来没来得及给他……
想到太子,他突然对他有了一丝怨恨,为什么不来救他,他要被他亲娘打死了!他还没有见到王姐,竟然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枉死,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耳朵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重,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秦渊惊慌失措的脸,是幻觉吧?稳重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表情?
算了算了,不怪你,冤有头债有主,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找你索命。
少年动也不动趴下那里,满身血迹,仿佛即将消散的云雾,秦渊脚下生铅,竟然没有勇气往前走半分。
旁边的内侍都被他的人拿下,一片哭爹喊娘,他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天地间只剩下这个单薄的少年,颤颤巍巍把手指伸张他的鼻尖,秦渊瞳孔一震,猛地抱起少年,厉声喊道,“传御医!”是活的,还有气!
……
楚映之气若游丝地呻吟一声,悠然转醒,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儿。地府也得吃药么?哎,不对,这床帷怎么这么熟悉?
他躺在床上,茫然四顾,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太子府里他的房间,他没死?!
这个认知让他咧开了嘴,想要下床,刚抬起腿,顿时疼痛难忍,忍不住叫出声来。
流萤推门而入,手上端着盆热水,看到他醒了,一脸喜色,“公子终于醒了!”
“流萤?你怎么在这儿?”严正刺杀未遂,流萤跟着他受了伤,他便让流萤回质子府养伤,近来诸事缠身,说起来,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
“太子殿下让奴婢伺候公子。”那天的太子满身寒气,脸色阴笃,她现在回想起来都直打哆嗦,好可怕。
“是太子带我回来的?”原来不是幻觉吗?太子来救他了?
你来都来了,为什么不来早点,我差点死在你亲娘手里知道伐?!楚映之还是对他怨念颇深。
“嗯嗯”流萤点头如捣蒜,“殿下抱您回来的,那时候您都不省人事了,把奴婢吓得半死。幸好已经敷过药了,御医说没伤到筋骨,卧床休养个把月就好了。”
“我昏迷了多久?”
“足足三日了!殿下每天都来看您。对了,殿下有令,奴婢得去禀报这个好消息。”
“不要!”楚映之叫住流萤,他现在脑子乱的很,暂时不知如何面对秦渊。
这顿打他挨的实在冤枉,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差点被打死,偏偏打的人是秦国的王后,身份尊贵。这口气,他是出不去下不来,狠狠梗在心口,不知怎么办才好。
连带着他对秦渊也有了几分怨怼,要不是他,他那儿能被扣上男宠的帽子,要不是他,魏姬也不会如此恨自己,况且下令的还是他的亲娘。
可是……最后救了他的还秦渊,这一来一去,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正天人交战之际,正主儿来了。
“你醒了!”秦渊有些激动,大跨步向前,“别动。”
扶住他的身体,让他靠在床沿,“御医说需得静养,你不要乱动,免得蹭了伤口。”
“还疼么?”
楚映之原本不想理他,可秦渊今日一反常态,语气堪称温和,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疼……”
“好疼……”
“殿下,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胡说!”秦渊急忙呵道,说罢又觉得自己过于严厉,缓了语气,“什么死不死的,孤的公子福大命大,长命百岁。”
“什么福气,半路被人截去打一顿么?”楚映之轻声嘟囔,看见秦渊突然沉下脸,他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也是,人家毕竟是亲母子,血脉相融,哪是他一个外人能撼动的了的。
秦渊却想到的是那日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场景,曾经那样鲜活的少年浑身是血,就算已经杖毙了凤仪宫所有的内侍他尤不解恨,寒声说道,“放心,日后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孤发誓。”
咦?好像不太对?
楚映之想到之前的猜测,试探地问道,“殿下和王后……似乎有咀唔?”
秦渊没有说话,这其中纠缠,岂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况且……他看了一眼俊秀的少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不堪的过往。
楚映之多聪明,马上察觉到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识趣地没有多问,却心思活络,心道,既然如此,那他这顿打可不能白挨,魏姬,秦王后,有一个算一个,他楚映之,记仇的狠!
瞟了一眼秦渊,楚映之楚楚可怜,“殿下,我好疼……”
秦渊顿时慌了神,急忙宣御医,却被楚映之拦住,少年抓住他的胳膊,怯怯道,“不要御医,我怕,只要殿下。”
他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幼兽,紧紧抓着这颗救命稻草,仿佛自己就是他的一切。秦渊内心一震,语气不自觉带了丝宠溺,“孤又不是灵丹妙药,你听话,让御医瞧一瞧。”
“只要殿下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少年俏皮一笑,掩盖眼底的复杂。
哼!说我迷惑太子,没道理白顶这个污名,老子就迷惑给你们看看!
只是,太子殿下意志坚定,岂是是轻易能动摇的?
小心翼翼看过去,他还抱着秦渊的胳膊,秦渊没有抽走,反而就这这个姿势坐下,熟悉的冷香袭来,他不自觉往后一退,牵扯到伤口。
“嘶——”这次是真的疼。
秦渊看他疼的龇牙咧嘴,让流荧把伤药拿来,说道,“孤为你上药。”说罢就要扒楚映之的裤子。
“且慢!”楚映急忙制止,“其实,也不是很疼。”迷惑不迷惑的再说吧,现在他脸皮还没厚到这种程度,光着屁股出现在太子面前。
秦渊却认定他在逞能,不由分说按着他翻了个身,大掌压在他肩膀上,似有万钧之力,让他动弹不得。
“——不要!”楚映之死死揪着自己的腰带,脸颊通红,活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殿下,我衣衫不整,怕污了殿下的眼,让流萤来吧。”
秦渊皱眉,“男女有别,不妥。”少年的挣扎在他面前不值一提,轻而易举就掰开了他的手,褪下亵裤,一身青青紫紫的伤痕出现在眼前。
蘸着青绿色的药膏,小心翼翼涂在满是伤痕的身体上,感受到手下的人一阵瑟缩,秦渊有些心疼,“别忍着,疼就叫出来。”
不疼,微凉的触感让他不自觉颤栗,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是太子的手指冷还是要药膏凉。盯着床头的帷幔,他思绪飘散,突然想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试探着问道,“殿下,这几日是谁在照顾我?”
太子说男女有别,可他醒来后只见过流萤,他在太子府向来谨慎,没有贴身侍候的小厮。那他的药,是谁换的?
等秦渊说只有流萤一人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还是不死心,“是流萤给我换的药么?”
秦渊笑笑,没说话。楚映之脑袋发昏,天呐!原来早就被看光了,他还挣扎什么。太子殿下那么矜贵的人,竟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醒来后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难道也是太子给他换的衣服?
对了!那天怀里还揣了两包糕点呢!
楚映之可怜兮兮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不为别的,就是觉得可惜,他花好长时间才挑出来的,正主儿还没看一眼,就那么没了,生气!
秦渊拍拍少年毛毛绒绒的脑袋,“不气了,孤……知道了。”
楚映之:???
知道什么?不罚我俸禄了么?
秦渊内心一阵自责,那日他心情烦躁,回到府里闭门不出,所以当凤仪宫来人的时候,他话都没听完就打发走了,要是他早去一点,他根本就不会受伤!
而少年呢,满心欢喜地给自己挑糕点,却等来一阵毒打,他在挨打的时候甚至还护着心口的糕点,少年一片赤诚,他……何德何能,值得少年如此对待。
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两人各说各的,却奇异地对上了。
楚映之觉得太子殿下变了个人似的,对他又耐心又包容,不自觉翘起小尾巴,“这次我可是受了大委屈了,殿下就没有什么表示么?”
最好赏他个几百金,经历过一段没钱的日子,连宅子都买不起,楚映之此刻深刻觉得金子是个好东西。
“公子想要什么?”秦渊语气温和,就算少年不说,他也要好好补偿他。
“嘿嘿,我说出来就不美了,殿下自己想,什么东西能让我高兴。”
“恩,包君满意。”秦渊微微一笑,少年最牵挂的,莫过于他的王姐。前几日他发出一封国书,让楚国派一王女来秦,且点名要嫡出王女,若是脚程快,国书此时已经到楚王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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