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招揽

确实，秦渊“看上”了这个楚国的三王子，在他看来，少年才思敏捷，聪慧过人，又能言善辩，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虽然贵为秦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又怎甘心一直屈于人下？一日不登上那个位置，就一日不得安寝。况且他的抱负又何止区区一个秦国？

        他的门下，一直在搜罗各种奇人异士，为他效力。这楚国三王子有如此才能，偏偏又不被楚王重视，如果愿意纳入他的麾下，他不介意提供庇护。

        眼前的少年低眉敛眸，垂头不语，细白的脖颈从宽大的领口延伸出来，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甚至能看清楚上面细嫩的绒毛，秦渊突然觉得，这三王子当真好颜色。

        怪不得喜欢穿女装，若是仔细装扮，怕是让秦国所有女郎都黯然失色。

        楚映之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掉了一地，还在心中天人交战，是答应？还是拒绝？

        我若是答应了他，万一将来认出我了怎么办？还要不要面子啊！可是拒绝的话？

        他偷偷抬眼瞟了一眼板着脸的太子殿下，呜，好凶！他不敢哇！

        看少年犹豫不决，秦渊又道：“公子大才，孤实在不忍埋没。良禽择木而栖，不知公子可愿随孤一同，开创这宏图霸业，享江山万载。”

        他的话语气平缓，却自带一种威严，让人莫名信服。

        心一横，跟！

        “承蒙殿下看中，小子不才，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掀起衣摆，干脆利落下跪抱拳，楚映之抬起头，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秦渊，满是赤城。

        他方才仔细琢磨了一下，之所以一直躲着秦太子，不就是怕女装的事被发现嘛，那天又没旁人在场，他打死不承认就是了。相比接受招揽的好处，简直微不足道。

        他想跑回楚国，现在盘缠有了，可打探消息，熟悉地形……这一切，他身为质子没法办做，可若借着太子的名义，则名正言顺。况且，若是和太子打好关系，他一高兴，直接把自己放回去，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跑路了，皆大欢喜。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秦渊知道这小子惯会做戏，可是对别人嚣张高傲的人在他面前却温顺的像个小白兔，那截低垂的脖子又细又嫩，他一手就能掌握他的生死。这种满足感让他心情大好，一向冷冰冰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公子是个聪明人。”

        秦渊没有让楚映之起来，而是两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眼睛，“孤对自己人，向来宽宥，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只一点，孤平生最厌恶别人欺瞒，你有几分小聪明没错，但是莫要使错了人，知道谁是主子。”

        “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楚映之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说道，却不自觉避开了秦渊的眼睛。

        “殿下，暗门急报——”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顾钊急匆匆推门而入，看到了这一幕。

        太子殿下长身玉立，整个人笼罩着单薄的少年，挑着他精致的下巴，似笑非笑。而被掌控的少年跪在地上，脸色发白，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惶恐。

        殿下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太子殿下这些年清心寡欲，原因竟是喜欢男孩儿？！

        顾钊惊掉了下巴，整个人比楚映之本人还要惊慌失措，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蠢货！”

        秦渊薄薄的唇里突出两个字，放开楚映之，“希望公子记得今日所言，说实话，孤很欣赏你，莫要让孤失望。”

        楚映之点头如捣蒜，他突然有些后悔，他真能从这个冷面太子手里逃脱吗？

        “我既然已经是太子……府的人了，可以领俸禄吗？”不想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还不如从他这里多套点儿盘缠出来。

        “每月可去账房领三十……不，一百金，如有另外的需要，可以和孤说。像今日那种抛头露面的事，就不要做了，有失身份。”

        原本门客的俸禄是三十金，但是想到今天少年捧着一箱金子笑的灿烂，便知他是个爱财的，他对于自己人，向来不吝啬，况且少年还颇对自己胃口。

        “一百金！”

        楚映之瞪大眼睛，心脏砰砰直跳，天哪！他似乎抱上了一根金大腿！

        少年精彩纷呈的表情取悦了秦渊，心情甚好地留他用午膳，为显体恤下属，特地说了一句：“公子若是喜欢这个糕点，让厨子单独给你做一盘。”

        楚映之一脸麻木地跟在后面，心道，太子殿下是为了报复自己之前的不恭敬，所以想甜死他吗？

        这个念头，在吃到中午的第一口饭食的时候被推翻了——救命，怎么都这么甜！

        糖醋鲤鱼是甜的也就算了，为何酱肘子也是甜的？他不信邪，挨个试了一遍，发现居然没有一个能吃的，就连汤汤水水也带着微微甜味。心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外表冷冰的太子殿下竟然如稚子一般喜爱甜食呢？”

        “可是饭菜不爽口？”看他食不下咽，只嚼巴面前的白米饭，秦渊问道。

        “殿下，楚国气候湿润，楚人大多……口重。”所以欣赏不来这一桌甜蜜蜜的美食。

        秦渊天天如此，觉得饭菜并无不妥，可他有心招纳这位人才，便把厨子叫来，按照楚映之的口味再做一份。

        厨子突然被传召，以为出了什么事，战战兢兢，说话直哆嗦，楚映之也没心情点菜，于是胡乱报了几个菜名，想着回去路上吃碗小混沌充饥。

        可他到底低估了太子府的厨师，随着一盘盘油光红亮的菜端上来，灼热的辛辣感直逼味蕾，楚映之满足地大吃一口，一时得意忘形，“这个好吃，殿下尝尝？”

        等反应过来，已经夹了块儿鲜嫩的肉放到了对方碗里。

        “额……”气氛有些尴尬，楚映之正准备说点什么话找补找补，秦渊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肉。

        “确实好……咳咳……”

        话没说完，像是呛住似的，秦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楚映之恨不得打死自己，叫你手贱！急忙跑到秦渊身边，一手轻轻拍打他的背，一手递上茶水，嘴里哼起了一首没有词的小调。

        “咳……咳，无事。”秦渊摆摆手，过了一会儿，脸色恢复平静，又成了那个八风不动的太子殿下，问道，“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是楚国的民间小调，我小时候不好好吃饭，王姐就会唱这个哄我。”楚映之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暗自观察他的神色。看起来，似乎没生气？

        “公子有福气。”

        至于什么福气，秦渊没有再解释。楚映之心想，难道是说他有一个温柔善良的王姐？想到楚瑶，楚映之瞬间没了心情，就连临走时在太子府账房支取的一百金，也没有让他重新展露笑颜。

        不过有钱了总是好事，他打起精神，开始挑选宅院。

        选一座合心意的宅子可不容易，尤其是楚映之还有点微微的洁癖。要不嫌太老旧，要不嫌太脏，要不嫌太吵，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终于有一天，严正来报，说找到了一个又宽敞又干净的院子，价格便宜，地处城郊，远近闹市，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于是，这日一大早，楚映之就带着流萤前去看房子。

        “还有多久到？”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眼见越来越远，都快到深山老林了，还不没见到房子，楚映之怒了，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不远。”严正笑笑，不以为意，继续在前面赶车。

        “公子，我有点害怕。”流萤对楚映之悄悄说道。她本就胆小，之前在城门口，配合楚映之坑了严正一把，后来每次见到这个凶神恶煞的人都直哆嗦，现在只有他们三人，这荒郊野岭的，容不得她多想。

        闻言，楚映之心中一凛，缓缓睁开了眼睛，不对！

        这两日他被秦太子扰了心神，心思不定，现在仔细想想，这个所谓的房子，处处透着古怪。严正说之前的主人是个教书先生，可又说院子极其宽敞，住的下他们一行人，可一个教书先生用的了这么宽大的院子？

        而且，教书先生会住这么远吗？这里远离城区，他们可是已经走了足足两个时辰了啊！

        越想越不对，他悄悄掀开帘子，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冷风呼呼地吹，车辙碾过干枯的树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更衬得周围一片寂静。这里，真的有所谓的房子吗？

        楚映之屏住呼吸，悄悄伸出一只手向靴子摸去，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内心稍安，开始回想，他似乎遗漏了什么东西？

        自从断肠水一事后，严正表现的十分乖顺，让他往东不敢往西，找房子也积极的很，每天早出晚归，非常卖力，他甚至有好几日都没见过他了。

        等等？几日没见过严正了？

        他仔细一算，四天！整整四天！而所谓“断肠水”解药的期限，是三天！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严正冷冷的声音传来，“公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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