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骆灵宇捅了捅旁边小憩的海翼，他立马坐了起来，自从决定留下来后，他俩就做了分工，一人休息，一人盯梢，轮换值班。
远处的月北抽出背后的白纸，在面前摊开了，一边看地面一边走，几个持棍僧人围着她，走到最空旷的地方后，又左看看右看看，才收起那张纸。
然后，她左手手掌放在右肩肩膀上，用力一挥，一阵狂风带着黄沙席卷而来，整个天，骤然暗淡。
骆灵宇突然间就懵了，然后给了自己一耳光。
好痛！
不是做梦。
他扭头看海翼，他正拧着自己的大腿看着自己的脸，也是目瞪口呆！
骆灵宇回头，远处的天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场景：无数不知道哪里飘出来的金色文字密密麻麻地排着，向四面延申到远方，到了某个点以后，突然就折了个九十度，竖直地开始向地面落，还一边走一边消失，然后，就没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海翼白色的衬衣领子变成了黄色。
骆灵宇盯着海翼脖子上的立领：“非法医学实验？还是……”
他山之石？
他俩同时看向远方的月北，她依旧一边拿着白纸，一边淡定地在那里转圈圈，妙云大师就在她附近，拦住了许多围过去的人。
骆灵宇和海翼也朝着妙云大师飞奔了过去，他也渐渐看清楚了那些围着他的人，是病人家属或者本人，他们大多都是古铜色皮肤，有的手上还有厚茧，穿的鞋子也基本上都是旧解放鞋，而且，有些鞋底磨得太严重，人走路的时候还会一瘸一拐的。
妙云大师双手合十：“我解释不清楚，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你们也看出来了，月北小施主不想做这件事情，她从同意以来就一直在忙，我也问过好几次，她都没说。”
骆灵宇抢了一句：“她哪里是没空，她是不想！”
妙云大师双手合十，又是一句“阿弥陀佛”后，说：“是的，她不想！她在湖边站了一夜，才勉强同意了的。”他难得像红尘中人那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我可以再问，但是，我估计她还是不会说。”
“那……”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夫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黑色廉价的衣服已经磨得泛白了，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双眼睛布满了黄色的眼白，那是多年愁苦之下肝气损耗过重的结果，她看着妙云大师，温柔地，“……您相信她吗？”
妙云大师又双手合十，浅浅地朝她点了一个头后，笑得非常仁慈，比起刚才却多了一份坚定：“非常相信！我可以为她的话做全面担保！”
又是“担保”！
“全面担保”有两个意思，正面的意思是“她做不到，我就来做！”很明显，妙云做不到，要是做得到，还叫她来，既然做不到又用什么担保呢？
命？月北做不到，妙云就切腹自杀谢罪么？
这个答案很明显：不可能！到时候，妙云不自裁，法律还能帮他自裁啊？！那不就是第二个意思了吗：“老子骗你！”
他看着泛黄的白纸，泄了口气！月北是有点本事的，至少在唯物主义现在化国家里，以一人之力做到现在的样子，他没听说过这样的人，小说里倒是有，但是，这个世界是真的有仙界鬼域？
骆灵宇咽了咽口水，心里憋得更难受了：现在，逼妙云大师做出具体承诺风险很大，万一妙云大师承诺到时候自裁谢罪，真到那个时候，这位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的月北也尽力救人了，可没救全，妙云大师自裁了……
他看着远处那个女人，满头的铅笔，正龇牙咧嘴地看着她手上泛黄的白纸。
以她这几天表现出来的暴躁性子，她就不是个两滴眼泪就能了了的人物：到时候，她很大概率能把现在逼他的、看见的、得利的人们全部打包扔进笼子，用点馊菜馊饭圈养起来，心情不好片生鱼片喂狗，心情好了拿根棍子串起来架在火上烤着玩……
如果不问……这些病人的合法权益……
不，不能说“月北和妙云大师必须保证他们不死”是他们应该有的合法权益，因为这件事情根本不是月北和妙云的义务，更不是他俩的责任！
骆灵宇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漩涡，一方面，他希望这些人能得救活下去，能得到一个心安的保证；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面前的所有人包括自己沦为未知一切的牺牲品。
他自己没专业的实力救人，更不敢鼓动舆论逼急月北，逼死妙云大师。
就在他天人疯狂交战之时，面前的中年妇人双手合十回了礼，骆灵宇看见了她花白的头发，她说：“好，我信您！就算是真的治不好，我也知道，您一定是尽力了的！”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骆灵宇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看着散去的人们的落寞背影，既有震撼，更有无尽的心酸。
海翼的声音在骆灵宇耳边响起：“剩下的二十个家庭是真的身无分文！这场赌局，一头是已经明摆着的必输，另一头是未知的赢，换成是我，我也愿意选妙云大师！”
骆灵宇看着他，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月北，她腋下夹着a2纸，皱着眉头看自己的手背，秋风吹得她的裙子飞了起来，头发也乱得一塌糊涂，骆灵宇问：“现在的我们……他们，还有得选吗？”
“想活，没有！想死……”海翼说，“有！”
秋意凉爽，掺和着某些东西以后，却朝着悲凉与冰冷渐渐滑去。
……
从门外汉的角度看月北，似乎没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她也就这里站站，那里站站，可是真要说，他们是什么地方都没看懂：她就像个跳大神的大忽悠。
她一会儿这里看看一会儿又那里看看，双手交叉，掌心向下放在腹部，盯着手背看，一看就是半天，半天后，她又换了个地方做了同样的动作，然后重复……
重复到骆灵宇看着都累，更别说相信了。
只是渐渐地，骆灵宇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了过来，他能看见自己心脏为了抵抗这种压迫，拼命撞击胸口，连t恤都被撞得剧烈起伏了起来。
他回头看海翼，海翼正到处地看：“我觉得有东西过来了！但是，我找不到！”
骆灵宇四处张望着：目瞪口呆的人群，安安静静的旷野，湛蓝的天空……哪有什么鬼！可，这人天性里感受到的压迫又是从哪里来的？
骆灵宇摸着心脏，它噗通噗通一个劲儿地乱蹦！他相信自己，作为演员，第六感超过一般人，绝对有什么不同。
他看见人群里有仰头看天，他连忙抬头看：蓝色的天空居然开始出现深浅不一的扭曲纹路，朝着一个点缓缓旋转。
天，沉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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