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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英雄穷途(一)


慕容垂大获全胜返回首都邺城,百姓夹道欢呼喝彩,大街小巷处处燃放炮竹烟花,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吴王慕容垂的名字被百姓山呼海啸叫个不停,慕容垂的声威达到了顶峰,太后足可浑、太傅慕容评越发妒恨。

朝廷对慕容垂大胜而归,刻意作了冷处理,既不庆功,也不褒奖。慕容垂没有办法,只好上疏慕容暐,奏请道:“被征调的将士们舍身忘命,只为报效国家;范阳王慕容德,将军染干律、悉罗腾、孙盖等冲锋陷阵,不顾生死,为国家立下显著的功勋,他们都应该受到朝廷的特别嘉奖和赏赐。”

慕容评拿着慕容垂的奏章到长寿宫来见可足浑太后。

晋国大军已退,危机已经解除,太后可足浑又恢复了往昔的威仪,慕容评在天阶下叩拜之后,呈上慕容垂的请功奏章。

可足浑太后一向对慕容垂厌恶至极,只不过当时桓温大军压境,邺都城破在即,已是火烧眉毛之际,万般无奈,才又启用慕容垂带兵退敌,现在慕容垂大胜而归,受百姓拥戴,威望更是如日中天,可足浑更是对慕容垂恨之入骨。她接过奏章,轻蔑地一扫而过,“啪”的一声把奏章掷于地上,愤怒地道:“好一个慕容垂!持着一点功劳就胆敢要挟朝廷,邀功要赏,还把皇上和哀家放在眼内吗?”

慕容评见太后将慕容垂贬得一钱不值,心中大喜,连忙添油加醋道:“慕容垂任用私党,掌控兵权,威逼朝廷;晋国退兵全赖祖先庇佑,慕容垂却贪天之功,虚报战绩,冒功领赏,如此目无皇上,轻视太后,必须加以严惩。”

可足浑被慕容评的谗言一击即中,心中的炉火熊熊燃烧,咬牙切齿道:“不除慕容垂,哀家母子今后将于何处立足!”

有了太后可足浑的支持,慕容评更是骄横跋扈,直接把慕容垂的奏章搁置不理。

为了战死和有功的将士,慕容垂多次请求朝廷抚恤嘉奖,慕容评不但不予理睬,还直接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慕容暐和文武百官的面羞辱慕容垂,指责他营联私党,任人唯亲,虚报战果。慕容垂实在没法,唯有据理力争,双方在朝堂之上多次发生激烈的争执,彼此的怨恨也越来越深。

故太宰太原王慕容恪的儿子慕容楷,任职于宫廷大内羽林禁卫,一向尊崇叔父慕容垂的才能和人品,他暗在宫中探到确切的消息,知道太后与慕容评正准备对慕容垂动手,于是偷偷来见慕容垂。

慕容楷道:“皇上年幼,太后预政,太傅专横,满朝文武皆是阿谀奉承之辈,叔父难道不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吗?”

慕容垂叹息道:“我慕容垂忠心为国,并无私念,却屡遭奸人所陷,实在是百口莫辩。”

慕容楷道:“想当日,父王临终之时,主上亲来探视,父王拉着主上的手道:‘慕容垂具有宰相大将的才干,能力超我十倍,先帝因我年长,才先委任于我辅政,我死之后,但愿陛下能把帝国交给他来管理。’可惜皇上年幼,未能听从父亲的嘱咐。现在朝政尽在慕容评、足可浑的手中,叔父建此大功,朝廷不但无赏,反遭他们妒恨,实在让人气愤。”

慕容垂愤慨流泪道:“数万将士浴血沙场,为国捐躯,却因我慕容垂一人遭到猜忌,而同受不白之冤,教我如何面对这些有功将士,如何安抚千万英烈的在天之灵。”

慕容楷建议道:“叔父既坐以待毙,为何不先下手为强。太后所持的不过是太傅慕容评、乐安王慕容臧,只要铲除这二人,其余的人不足为虑。”

慕容垂心情沉重,默默沉思良久,叹息道:“慕容评是我的叔父,慕容臧是我的兄弟,骨肉互相残杀,天下由我为首作乱,慕容垂宁可一死,也不愿行此途径。”

慕容楷见慕容垂仍迟疑不决,心急如焚,他警告道:“叔父仁义,不肯提前行动,只怕大祸即起,不仅祸及自身,恐怕到时全族没有一人可以逃过厄运。”

慕容垂脸色疑重,紧咬嘴唇,不停地来回踱步,片刻,他仍然道:“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挽救,我宁愿出京躲避,也不愿谋逆作乱。”

慕容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既如此,叔父保重,侄儿先行告退。”

慕容楷走后,慕容垂踌躇不决,独自闷坐,内心无比忧愁。世子慕容令入内,见慕容垂面有忧色,便问道:“兄长刚走,父亲面带忧愁,是否皇上年幼,太傅猜疑父亲功高,有意加害?”

慕容垂双拳紧握,气愤地道:“国家危亡之际,我临危受命,不计私怨,不顾安危,与将士们甘冒矢石,竭尽全力,击破强大的贼寇,只为保卫家国。岂知功成之日,反而横遭猜忌,最后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既然你已知目前的困难,有什么建议?”

慕容令道:“皇上幼弱,国家的大权都交由太后和太傅,一旦禁军手持太后的诏令下令拘捕,大祸在瞬间就可以爆发,就如迅雷一样,我们毫无招架之力。父亲既不想骨肉相残,为保全家族,不失大义,最好的办法是举家逃回故都龙城,这里的百姓都十分拥戴父亲,先逃过这次劫难,之后再找机会向皇上说明苦衷,上表谢罪,等待皇上明察,也希望可以用大义感动他们醒悟,允许父亲再返京都,这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不能如此,我们据守龙城,对内宣抚百姓,结盟代国;对外结纳其他各族部落,把守关外要塞,等候时机的变化。”

慕容垂兴奋道:“好极!就依此行事。”慕容令遂去加紧出逃龙城的准备。

燕都邺城的气氛在几天内明显紧张起来,京城加强了守备,连皇宫也加派了大内侍卫巡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慕容令已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慕容评与慕容垂之间的角斗,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朝上很多人都暗中为慕容垂捏住一把汗,但这种皇家内部叔侄兄弟骨肉相争的戏码,谁都不想参与其中,慕容垂现在是孤立无援,眼看一场风暴即将就要到来了。

翌日,皇帝慕容暐正殿早朝,慕容垂向慕容暐道:“我们鲜卑族人以马上夺取天下,族人一向尚武,所以每年都会进行打猎,以保持军队的战斗力。自随先王入主中原,这种传统从没有改变,请求皇上允许臣下到郊外秋猎。”

慕容暐准奏。

暮色降临,华灯点缀得铜雀台更加富丽堂皇,光彩夺目,当年曹子建的一篇《铜雀台赋》,使铜雀台的华丽与宏伟千古留芳,后世更有“东风不与周郞便,铜雀深秋锁二乔”的千古名篇。但此时,铜雀台的内苑却一片肃杀,这座占地三百多亩的皇家园林,侍卫森立,警备深严。慕容评与慕容臧在内侍的引领下,穿过曲曲折折的亭榭回廊,匆匆忙忙来到后宫叩见太后可足浑。

太后可足浑是燕国列祖慕容俊的皇后,当今皇上慕容暐的生母,皇后可足浑氏的姑妈,权倾朝野,远谋深虑,她认为满朝文武,功勋皇族,唯一令她感到威胁的,就是这位五叔吴王慕容垂,从先帝慕容俊起处处提防,无不欲除而后快。慕容垂大破晋军,保住了燕国的江山宗庙,声威无以复加,双方的矛盾也到了白炽化。慕容评、慕容臧两位当政亲王见了太后足可浑,连忙伏地叩拜。

太后开口问道:“事情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慕容臧回道:“慕容垂军功显著,在朝野中颇负民望,而且多年来暗结私党,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必须要谨慎处理,一旦发动必须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太后点头表示赞赏:“乐安王考虑周全,今日奏报,慕容垂请求外出打猎,皇帝已经应允。你们知道慕容垂此时突然请求出城打猎,究竟意欲何为?”

慕容评道:“慕容垂的耳目遍布朝野,极有可能已有所察觉,故借打猎之名畏罪潜逃。”

太后冷笑道:“若真如此,反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皇帝不是准奏了吗?就让他们去打猎好了。”

慕容评急忙启奏道:“请太后三思,绝不能放慕容垂离开邺城,否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太后拉长脸问道:“倘若慕容垂不逃,我们用什么罪名来诛杀他?难道用‘莫须有’吗?”

“这个......”慕容评一时语塞,急得满脸通红。

慕容臧马上反应过来,一脸谄态道:“太后圣明!慕容垂在朝中爪牙众多,万一杀虎不成,反被虎伤,祸及其身。慕容垂自请出城,不管他是逃,还是不逃,只要他带兵出城,我们就给他安一个‘意图叛逆’的罪名,立即逮捕,当场诛杀,上封百官之口,下堵百姓议论,实在是一举两得。’”

太后微笑点颌道:“乐安王不枉三朝元老。”

“慕容垂若真畏罪潜逃,必有周详计划。”慕容评仍是十分担忧道:“慕容垂素有威名,一旦让他逃出邺城,等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太后道:“慕容垂若要潜逃,将往何处?”

慕容评低头沉吟半天:“南下洛阳,东渡晋国;西渡黄河,投奔长安。”

太后凤眼一瞪道:“慕容垂枋头一役,大破晋军,杀敌十万之众,若东渡晋国,桓温可会容他?西渡黄河,并非是没有可能,但燕、秦两国争霸中原,累世为敌,加上黄河天险,只需一将守住关口津渡,慕容垂就算插翅难飞,慕容垂一代人杰,绝不会如此轻易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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