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二中惊魂

乌鸦先生继续说：“第六个校园鬼谈讲的是一只跑进校园的野兽鬼，结局是在天台将主人公杀掉了。”

    “也就是说，刘刚借助跳楼鬼的力量将自己变成了那只猛兽。”我分析着，心里一惊，刘刚为了活着不仅杀害了同伴，竟然舍弃了人的身份！

    “是这样的，但他的贪心比两年前更大，今天他重复了那个鬼故事，并吃掉了留下讲故事的其他四个人，因此得到了五份死咒的力量，现在的它正趁着王浩编织鬼蜮后的虚弱期四处寻找他的本体。”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按道理说我跟刘刚是有共同的目标的，我虽然只是想解决死咒，但杀掉死咒的施加者无疑是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可是王浩之死本就是刘刚的作为，校园暴力从来不应该让被害者得到这种结局，我并非什么大真大善的人，但也绝对看不惯那些欺负别人的家伙。

    而且设身处地的想，我也是被暴力的那一方，赵玉臣，刘婉，和那些将我当成小丑的同学，若非王安倾的出现，我不知道现在的深受打击的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出来。

    因为校园暴力，无数学生心理健康得到严重打击，抑郁甚至因此自杀的人不在少数，即使离开学校，在社会上生活几十年，也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走出阴影。

    “我能帮上什么忙？”我突然说。

    没想到此时作为受害者的我会这么轻易说出这种话，乌鸦先生鸟喙大张，愣愣地呆在那。

    我可不是为了什么正义，我也没那么好的人品，我本来就是个二愣子，只会做我想做的事，救我想救的人！

    刘刚比赵玉臣的行为更加过分，曾经被他欺负的人怀着抑郁告别世界，但他却可以只是转学就重新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那么理所当然的生活着，上大学，以后再娶妻生子，过一个简单幸福的人生？

    罪恶的过往不应该就这么简单的被时光遗忘，深埋在别人心中的痛苦不应该这么悄无声息没有价值。

    痛苦需以惩戒，如果法律没能及时审判到这世界的罪恶，就应该借助一些可以借助的手段。

    我只是……有些心疼王浩。

    “刘刚多久会找到王浩的本体？”我问。

    “它找不到的。”乌鸦先生说着，从角落里扯下一些随处可见的蜘蛛网，“王浩死后一直在这座校园里寻找什么东西，他将自己的本身扯碎了散落在这座学校的各个地方，变成这些连接在一起的蛛丝，而它的主体则变成了一只监管各处的蜘蛛，只要它的本体不死，刘刚就无法杀掉王浩。”

    蜘蛛？我猛地看向乌鸦先生拎着的那口行李箱，六只眼睛的生物，从开口的缝隙里，我在那个三班的教室曾经见过。

    怪不得乌鸦先生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请示箱子。

    乌鸦先生看见我的目光，已经明白，他打开箱子，一只长着人头的蜘蛛出现在我的面前，肋骨做腿，心肺为身，长相和新闻照片中王浩的模样相同，只是有六只眼睛。整体则和山海经中那些怪异的生物异曲同工。

    这便是山海经中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的秘密了，一种由人类死亡后不甘执念所具象化成的生物。

    “你好。”那蜘蛛开口说话了。

    “你就是王浩？”

    “算是吧。”蜘蛛从里面爬出来，但七条腿都只有半截。

    钱可乐吓了一跳，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着王浩说：“你你你怎么成了这样？”

    蜘蛛瞥了一眼钱可乐说：“你是刘佳的朋友，我不会杀你，但你们对刘佳做过的事，我也绝对不会原谅。”

    钱可乐哭着说：“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们同宿舍的人欺负她的时候我也孤立她，因为我不想也变成被人欺负的对象，她转学以后我一直没有见过她，我也一直想跟她道歉的。”

    “你说刘佳转学？你难道不知道……”

    蜘蛛王浩还想说什么，但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我抬头去看，浓重的迷雾里，一座教学楼的轮廓在崩溃着。

    天空下着更大的白色灰烬，不一会儿就在地上堆积成片，不仅是课本，建筑物的残渣也仿佛成了轻飘飘的灰烬，这个学校似乎因为蜘蛛王浩力量的不足再也无法维持原本的形状。

    我知道这座学校本就是王浩的鬼蜮，一种力量的延伸感染，如今它的力量已经薄弱，自然这座由他构筑的鬼蜮也要崩坏的。也许这力量便是徽章商店里提到的咒力。

    乌鸦先生语气有些抑制不住的焦急：“刘刚已经在往这边赶过来了，相信它很快就会准确定位到王浩的位置的。”

    我看了看那个蜘蛛王浩，他的眼里没有丝毫人类应该有的惊慌失措，仿佛放下一切那般平静。

    远处的坍塌声重又响起，迷雾中传出一声巨大的嘶吼，一个东西从宿舍的门里撞了出来。

    我仔细望过去，隐隐约约看见一只四肢着地的东西也在望这边看，那东西慢慢地爬了过来，一种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从那东西的方位响起来，我能分辨出那是骨头被咬断时发出的脆响，还有一个和食堂里那些丧尸般的鬼吞咽生肉块时一样的声音。

    “没时间了，”乌鸦先生向我走过来，“赶快完成交接吧。”

    乌鸦先生边走边伸出手。

    蜘蛛王浩拦住了它：“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乌鸦先生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怪物，那怪物似乎突然分辨出这里的目标，立刻确定了，它发出一种延长线似的笑声，大叫着：“找到你了！”

    猛地发力，向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随着它的跑动，一股黑色的海潮一样的东西开始在白色的雾气里蔓延，卷掠着庞大而让人心生恶寒的气息。

    “可是！”乌鸦先生还想说什么，但蜘蛛王浩用眼神制止了它，乌鸦先生叹了口气，“我去拦住它。”

    “拜托乌鸦先生了。”蜘蛛王浩扭头看向我。

    身后的乌鸦先生发出一声凄厉的鸟鸣。

    “嘎……”

    一双黑色羽翼的翅膀在它背后掀起来，乌鸦先生一步步走向雾气之中。

    蜘蛛王浩问：“外来者，你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虽然不太明白，但应该就是人们口口声声的厉鬼那样的存在了吧。”

    “差不多吧。”蜘蛛王浩抬起头，看着无数飘零乱下的雪雨，六只眼睛中闪烁出一种让人为之动容的孤单感。

    他在生前原本就是一个不合群的孤独者，也许也像普通的人一样渴望着被人关注，渴望美好而惬意的青春，但那如零碎抛落在空中的灰烬一般的念想，从他跳下楼顶的那个瞬间，都定格在对人性的冷漠，自私和对这种寒冰一般的人性的怨恨与愤怒中。

    如今的它作为一种象征般的东西存在着，不会奢求救赎与希望，也许他还活着，只是永久活在这种痛苦之中，这种让曾经伤害过他的人永远如他一般活在鬼怪噩梦中的痛苦里。

    蜘蛛王浩问我：“你真的相信我？不会感到害怕吗？”

    我抬起手，我虽然经常为了找刺激去看恐怖的电影和小说，但真正亲眼看见这些挑战人类神经的恐怖景色时，还是会忍不住发抖，大脑一直在尖叫着咆哮，让我逃离。

    “当然会害怕了，你看我的手，到现在都一直抖个不停，但是啊……”我也跟着蜘蛛王浩的目光去望向天际里飘摇的万千碎片，“在我慢慢了解了你，了解到你的故事和你的悲哀后，我的心情就有些不畅快。所以，我想说的是，我其实本来是拿了钱过来驱鬼的，就是要来杀了你，但我其实根本不是一个道士，也没有什么驱鬼的经验，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看见尸体什么的肯定会害怕的。可是我知道这里有一个人平白无故被人欺负的死掉了，虽然只是一个无关的人，可我心里就是有些不痛快，想找到那个人，找到那个还活着的人，然后跟他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欺负弱小的家伙，这世界不该是这样的，我无法理解这种欺负人的行为，更不能从淤青和痛苦之中得到什么快感，如果连刘刚那种人都可以得到友情这么好的东西，我想被欺负的人也应该有朋友的。’如果可以，我们来做朋友吧。”

    我朝蜘蛛王浩笑了笑，说：“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我向蜘蛛王浩的头发伸出手，手颤抖着，因为我知道我现在正要触碰的是一种什么东西，一种让人从生理上就能产生反感的东西，我很害怕，虽然害怕但我依旧想去了解这可怕之物的内在，至少他的内在不会是和赵玉臣和刘刚那样喜欢把人踩在脚下的东西。

    我摸上了一只鬼怪的脑袋，半长不长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但并不僵硬，像狗狗的绒毛，一种柔顺的感觉传上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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