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两人进了超市,秋末的天气凉爽,超市里虽然没有夏日扑面而来的冷气,却也阴凉,嘴里的燥热减退了几分。
他径直走到饮料柜前,打开柜门,一股凉风扑面而来,他俯下身,上下扫了一眼陈列的饮品,转过头问:“你想喝点什么?”
“果汁吧,随便。”她随意地浏览着货架,目光落在几瓶罐装的rio上,五颜六色的瓶身设计得极为好看,好像果糖的色彩斑斓,接近底部是各种水果的图案,标志着不同的口味。
林淇那天好像买了一罐回宿舍的,是哪一款来着?
她在记忆里搜寻着,好像是白桃白兰地,饱满粉嫩的水蜜桃,带着青嫩的叶,林淇大赞好喝。
上大学之前她没碰过酒,上大学后被林淇和顾汐这两个见识广博的家伙,在宿舍夜谈时科普过,像这种果酒的酒精含量并不太高,喝个一瓶两瓶的,问题不大。
想起他刚才异乎寻常的一脸凝重,大概那通电话确实让他不悦,虽然他转眼就仿佛从未发生一样淡然自若,甚至和她开玩笑。
可有些情绪像海底的巨兽,表面也许风平浪静,却在深海出搅动风云。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她垂眸看了看那几瓶rio,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压低的长长睫毛盖住了眸里的微光闪动。
“我不喝果汁了,”她略顿一顿,“我们喝酒吧!”
他一脸讶异地回头,却见她手里握住一瓶rio朝他温柔地笑着,像午后闲静的风。
“切~还以为宋学霸这么猛呢!就这个也叫酒?”
“那算了。”她似乎是有些失落,默默地想把rio摆回货架上去,白皙的手指托着粉嫩的瓶身,像春日盛开的满园春。
“别介~拿上!”他往前走了两步,身形修长所以轻而易举就够到了货架的上层,凑过去准备拿果酒下来。
“来——让一让啦!”超市店员推着小推车朝他们过来,推车里摆满了泡面、饼干、软糖、薯片等等零食,不由分说地从他们身边的狭小过道推过去。
奈何过道太窄,本来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小推车一来,空间急速压缩。
情势所迫,他迅速地做出反应,展开肩臂,将天晴整个人扣在里面,她身形玲珑,被扣在臂弯里却恰恰好。
他眸里的万千繁星,这时也倒映在她的眼里。
闻到他衬衣上的柑橘香气,是从许久以前就念念不忘的少年气息。
她垂睫低首,眼尾洇开一抹淡淡的粉,似乎是幻听了,不然为什么竟能听见心脏的跳动声?
他压低下颌,鼻息沁在她柔软的发根,又仿佛是觉得尴尬,立即抬高了头,像吞咽了什么似的,喉结焦躁地上下滚动,耳朵竟也染上了红晕。
他缓缓松开了肩臂,两个人相顾无言地站了一会儿。
“咳咳,我我拿好了,你你要喝什么口味?”他声音里难得有一丝慌乱。
“我我喝白桃的。”天晴一伸手想从货架上尽快拿一瓶,不料越急越乱,竟卡在架上拿不下来,踮着脚的样子有点可爱。
“我帮你吧。”他轻松地将手越过她的头顶,像是从浩瀚星河里摘了一颗星星一样,放在她的手里,冰冰凉凉的。
就好像那一年的,那一颗可乐糖。
在柜台结完了账,他走在前头,拎着一袋子果酒,掀起了超市的透明塑料帘,外面午后暖阳洒满了全身,白色的衬衣被风吹起。
她站在后头,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过去的许多个他与此刻的背影交叠在一起。
他本该是光芒万千的,舞台、演讲台上天生的骄子,嘴角一勾就是轻松散漫的笑意。
她曾经希望神明能够让这少年永远爽朗明亮如斯,没有烦恼,没有悲伤,只有台上的风采飒爽,和球场上的欢跃绵长。岁岁年年,不减他的锋芒。
她自己自小历尽艰辛,从恐惧、排斥生活里的苦难和幽暗,到习惯于自己成长其中的贫瘠土地。她心底小小的自卑,让她始终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窥望他的光芒。
那种感觉,就好像每一晚路途上风尘仆仆的旅人们,自然会抬头仰望苍穹和明月。
她几乎不曾去想过,摘取那一轮明月。
可她似乎也遗忘了一个最常见的道理——月有阴晴圆缺。
此时此刻她有点明白了,皎皎明月,夜夜清辉,月盈月亏,就像她的少年也有心头暗影一样。
“嘿,怎么还愣在那里。”她的月亮向她招了招手,嘴角漾起熟悉的笑。
她向她的月亮奔跑过去,无论月盈或者月亏,那都是她的月亮。
两人并肩而行,往学子路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枝头鸟鸣婉转,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天光有些朦胧,路上的学生并不多,只有住在松园、珈园这两个宿舍楼群的学生来来往往。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外国留学生,他们并不和其他学生混住,而是单独开辟了一栋留学生宿舍楼出来。
据说留学生宿舍楼都是单人间,卫浴设施一应俱全,环境也是上好的。
迎面走过来一对肤色黢黑的非洲留学生,初到w大时和林淇她们几个在路上见了,还会感到新鲜特别,后来在宿舍区附近几乎是经常遇到,也便习以为常了。
“你好,请问一下,凌碧门怎么走?”非洲留学生用一口意料之中的“非普”向他们询问,语调几乎没有抑扬顿挫,几乎都是平声的变调。
“凌碧门?哦,就是南湖那边那个吧?”孟雨过反应过来,向他们比手画脚起来,毕竟凌碧门距离这里的路线不是太复杂。
非洲留学生秒懂,咧开嘴回敬一个一百分的灿烂笑容,满口白得亮眼的牙,在那儿闪啊闪,“你男朋友很棒!”他们指着孟雨过对天晴说道。
她有些无措,只好用国际友好微笑来应答,毕竟只是路遇的国际友人,误会就误会了吧。
他也没有澄清什么,嘴角还是一抹从容的笑意。
告别国际友人之后,他们终于想起来要先解决一个问题——他们究竟要走到哪里去?
“咱们也该找个风景美、有趣味的地方,把袋子里的东西喝了吧?”他微一挑眉,四下望了望。
“说的也是。风雨操场?”她想想觉得不太妥当,很容易遇到熟人和其他同学,蹙了蹙眉。
“要不咱们也去凌碧门?一会儿差不多就能看到夕阳了~”少年眉宇间又恢复了自在爽朗,勾起嘴角,眸里都是期许。
“好。”她点点头。
于是他们转而沿着松园宿舍旁的那条小路走去,路旁种植的草木沁出淡淡的香气,这条路上的行人更少,走过了一段直路后,跟着是上坡,再往下走就是w大的艺术学系,等他们能听见琴房里传出的学生练琴声时,距离凌碧门就几步之遥了。
凌碧门,听名字的话觉得还是挺诗意的,不过到了那道门前,才觉得有些名不副实。那不过是一道平平无奇的大铁门,刷着白色的漆,旁边还有个破旧不堪的保安亭,里头坐着个昏昏欲睡的保安大叔,手机摆在桌上正在放着战争剧的视频。
屏幕上王宝强一脸憨厚地咧嘴笑着,露出他洁白无敌的牙齿,“你猪鼻子插葱你装大象!”
她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孟雨过鼻子插葱的画面,他眼神满是幽怨,鼻子插着葱,挺直的鼻背配上略弯曲的葱,倒像是滑滑梯,不觉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他狐疑地问,浓墨染就的眉自然地挑起。
“没什么。”她自顾自地笑,梨涡清浅,平时外表看着清冷,一笑起来看着有点甜。
云边层层染成橙黄、红的各色晚霞,天际正盛大地涂抹出一天中的最美景致。
他一瞬间有些恍然,夕阳的光晕透过云层,洒落在她有些咖啡棕的发色上,少女的脸颊在光影里重叠,而她的梨涡,甜甜的。
走出凌碧门外正对着江城市内的著名景点——南湖,湖光潋滟,似一块通透的玉璧卧在他们面前,湖上横跨一座桥,环湖有江城医院、江州省博物馆、江城之声广播电视台、知情杂志社、菲尔德酒店等一系列的江城地标建筑,还有江城人每到春日时最爱爬的莫谷山。
傍晚时分,湖边的人多半是趁着周末出来休闲的,但南湖上没有游船,人们多半是沿着偌大的湖悠闲地散着步,有推着小婴儿出来放放风的,也有骑着单车环湖的,还有一些老人家喜欢绕着湖做做简单的身体拉伸运动。这是一天之中最为闲适自在的光阴。
人群的活动是会传染的,他们不自觉地跟着人群沿着湖畔散起了步,直到终于感到有点腿酸。
“我们这样,你不觉得有点像老爷爷老奶奶饭后散步吗?”他看到前方有个秋千椅,立刻迈开长腿,三两下奔了过去,向前把一双长腿一伸,袋子一放,两只手自然地打开“晾”在椅子上。
“谁和你老爷爷老奶奶”她忽然想到前几日读到《红楼梦》里宝玉黛玉“渔公渔婆”的比喻,有些触动心怀,自己如果和他真成了一双相伴偕老的老人,又会是什么样呢?
她现在明了,暗恋,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想入非非。
“来,过来。”少年拍了下秋千椅上空出来的位置,呼唤她过去。
微风轻轻地吹,湖面泛起波纹,她的心里也漾开一圈圈的涟漪,像是他无意间丢进了一块小石子,风吹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额前碎发也随着风轻轻飘扬。
他微勾起的嘴角,于她而言是无声的蛊。
她故作镇定地坐下,整理了一下裙边以免被压皱,把垂落的发拨到耳后藏起,所有的动作尽量看起来像是漫不经心。
大概没有几个人能够在喜欢的人面前,做到完全无谓的放松吧,每一刻都仿佛是盛大彩排。
“这还没喝呢,你脸红个什么?”他拿起一听rio,“啪”一声利落地拉开拉环,铝制易拉罐的瓶口涌出一串小气泡,沁出柠檬的酸甜香气。
仰起头喝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余光朝她撩了一眼。
“没什么,被日头照红了呗。”她扯了个扯淡的理由,糊弄过去。她被看得有些无措,掩饰地拨开塑料袋,拿出自己的那瓶白桃rio,也“啪”地打开。
“真的假的?那你看看我脸红了没有?”他朝她转过脸来,眼眸清亮,流动着说不清的情绪。
“你可能你脸皮比较厚。”少女倔强地回怼道,眼睫微微颤动,秀气的鼻尖朝他轻声“哼”了一下。
“不会啊。”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扯了扯自己的脸皮,动作有些好笑。
她接连咕噜咕噜喝了几口rio,冰凉果酒漫进唇齿之间,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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