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生人勿进
“拿下去倒掉!”离裳没好气的说道,脸色黑如锅底,她亲自前去看望皇上,可皇上却不愿意见她?一想到方才她窘迫、狼狈的处境,离裳心里的那把火,便熊熊燃烧起来,几乎快要把她的理智给淹没掉。
她挥手勒令寝宫里的宫人退下,孤身坐在椅子上,直到心里的情绪平静下来后,才道:“青童,我知道你在。”
尾音回荡在这安静的寝宫内,许久后,一道人影才悄无声息的出现,依旧是一尘不变的黑色劲装,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进的冷漠脸庞。
“刚才是你出的手,对不对?”离裳一副我了解,我知道的表情,含笑说道。
青童沉默不语。
“你终究还是念着这份旧情的,”她自顾自的说着,把青童的沉默当作了默认,“青童,我们一起走过这么多年,我相信你不会舍得见到我受伤的!”
“你是主子的女人。”简短的一句话,却让离裳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他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在你眼里,我就只是皇上的女人?”她有些不敢相信,青童虽然冷漠,但心里却是极其善良的,她以为他方才的出手,是因为放不下他们曾经共同训练,共同经历风风雨雨的往事,没想到,竟换来这么一句话。
“离裳,皇后娘娘她已经不在宫里了,你又何必迁怒于一匹马?”青童略带责备的说道,方才他看得一清二楚,她分明是想将怒气撒在踏雪的身上。
“你是在指责我吗?”离裳到底变了,这半年多来,她得到了以前梦寐以求的地位以及宠爱,她的心变得高傲,变得目空一切,青童的责备,让她无法接受。
“她走了,所以我连处置一头畜生的资格也没有?就因为那畜生是她的?”
面对她尖锐的质问,青童不自觉掏了掏耳朵,眉心紧皱。
“好好好,青童,你果然是好样的!本宫还以为你念着旧情,没想到,你竟变得如此无情。”她不该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的希望,哼,他早就叛变了,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情谊,选择了秦涫儿的阵营!
低垂下的眼见,寒光乍现。
“离裳,如果你再这么冥顽不灵,迟早会惹怒皇上,若是你今日想对踏雪不利的事被皇上知道,你该晓得会是怎样的下场。”青童提醒道,到底心里还是存了一分不忍与念旧。
可他的话落在离裳的耳朵里,却是威胁,“你在警告本宫,若本宫再对踏雪出手,你就要去向皇上告发?”
青童没有说话,他不可能做出告发的事,但若她做得太过火,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的沉默让离裳的理智彻底灰飞烟灭,颤抖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狠厉、阴霾的笑。
风雨欲袭来。
两日后,一则消息传到秦涫儿的耳中,苍澜国内发生了一起意图对贵妃图谋不轨的案子,据说犯案的男人乃是南宫胤身边跟随多年的隐卫。
秦涫儿顿时一愣,仔仔细细将情报来回翻看几遍,直到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她才噗哧一声笑开了,“青童会对离裳图谋不轨?”这绝对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情报最末是南宫胤将青童打了一百大板,将其抛到京师外护城河的处罚。
想到自己离京前,曾受过青童的救命之恩,秦涫儿犹豫了几秒,当即下了命令:“秦一,秦二。”
隐藏在暗中的死士立即现身,恭敬的跪在地上,等候她的差遣。
“你们马上前去苍澜,将人带回来,记住,我要他毫发无伤。”
“是!”死士马上领命,他们没有询问主子与那人的关系,只要是主子的命令,他们会立即去做,不需要理由,不需要任何的解释。
他们是秦涫儿亲手训练出来的一支人数不多,却精通暗杀、情报收集的死士,只忠诚于她一人。
为了方便死士行动,秦涫儿亲自描绘了一幅青童的画像交到他们手里,那画与真人有七分相似,作为顶级间谍,这种技能不过是她的基本功。
她刚将死士调走,还没来得及梳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宫里便传来消息,方坤偌的伤势被曝光了!
秦涫儿这下子哪里还坐得住?急急忙忙骑马赶赴皇宫,方坤偌虽然已经继位,但仍旧居住在鎏苏宫中,此刻,宫殿外跪满了一地的宫人,太医们更是害怕得浑身发抖,跪在最前方,远远看去,整个小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一大堆人。
听到那焦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悄悄抬头,在看见秦涫儿的身影时,明显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秦涫儿走到破天身旁,沉声问道,眼眸中闪烁着无数的暗涌。
虽然方坤偌有心想要将破天调任为刑部尚书,却因为这场意外的发生,圣旨还未下达,他如今仍旧是宫里的御林军统领,掌控皇宫的安全。
破天冷着一张脸,恭敬的说道:“回少爷,是皇上在半个时辰前突然招太医觐见,逼问太医自己的伤势,太医无奈之下说了实话,后来……”
后来的事,即便他不说,秦涫儿也能猜得到,方坤偌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而这些人更害怕帝王的雷霆震怒,所以才会刷拉拉跪了一地。
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叫什么?真是一波三折啊。
“秦公子,还请劝劝皇上,请皇上莫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一名老太医苦口婆心的说道,将希望寄托在了秦涫儿的身上,如今除了他,他们想不到还有谁,能够说服方坤偌,还有谁的话,皇上能够听到心里去了。
秦涫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她抬脚踏上鎏苏宫外的石阶,背后是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殿宇内,门房紧闭,只有些许烛光从纸糊的窗户内散落出来,她凝眉伸出手,房门吱嘎一声开启。
背对着大门的少年衣衫狼藉,坐在一地凌乱的瓷器碎片中的椅子上,三千青丝从背后倾泻而下,背影隐隐透着一丝压抑的痛苦。
他面前的圆桌上摆放着空荡荡的酒坛,一股浓郁的烈酒味扑鼻而来,让秦涫儿本就深锁的眉头更是紧了几分。
他这是打算把自己喝死吗?
踏进寝宫,脚后跟将房门给带上,她恼怒地盯着方坤偌动也不动的身影,心头有些刺痛。
记忆中,即便是在苍澜国成为质子的岁月里,他也从不曾这般颓废过,哪怕是被那些残忍的狱头各种折磨,他的背脊始终挺得笔直,虽然秦涫儿嘴上笑话他迂腐,笑话他顽固,但心里,却对他这份倔强,以及对命运死不低头的固执格外赞赏的,否则她也不会拐着弯儿的刺激他,希望他能够活下去。
可是现在呢?
一声惆怅的叹息从唇齿间滑出,她摇了摇头,抬脚走到方坤偌身旁,什么话也没说,撩开袍子挨着他坐下,手指提了提桌上的酒坛,好不容易才从里面找到装着剩余烈酒的坛子,给自己满了一杯,烈酒入喉,一股火辣辣的灼热感从喉咙漫入五脏六腑。
她喝得沉默,而方坤偌则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到来般,目光空洞的看着地板,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砰!”秦涫儿猛地将空空的酒杯放置在桌面上,挑眉看向他:“你要喝,我陪你喝到够!”
铿锵有力的话语让方坤偌的身体微微一颤,他麻木的抬起头,“你知道了是不是?”
嗓音带着些许沙哑,仿佛被细小的石子给磨过,有些刺耳。
“是。”秦涫儿坦然的点头,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呵,连你也知道,只有我,只有我还抱着庆幸的心情,以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少年惨淡的笑着,笑得眼眶迅速红了一圈,那满是嘲弄与痛苦的笑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不断的回荡着。
“你是皇帝,这么小的打击不应该将你击倒,天下之大,一定有医术高超的大夫能够将你医治好。”秦涫儿见不得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伸出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太医只是说有可能,不是说的绝对,这就证明还有一线生机。”
“你信吗?”方坤偌止了笑,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
这些话,她自个儿相信吗?伤到了那处,连汇聚了天下间医术最为顶尖的太医院也对他公布了这个残忍的事实,还有谁能够救他?让他康复?
方坤偌无力的摇晃着脑袋:“朕绝后了啊。”
对于向来迂腐的他而言,绝后这种事,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也是他无法接受的!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帝王,无法有自己的骨肉,无法延续皇室的血脉,这是怎样的痛苦?
“啪!”秦涫儿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的脸颊上。
方坤偌的头朝一旁偏开,从额头上垂落而下的青丝,遮挡住了他脸上所有的神色。
“如果连你自己也不相信,还有谁能帮得了你?方坤偌,你给我清醒一点!”秦涫儿咬牙呵斥道,“只要你还活着,事情就没有糟糕到最坏的地步,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创造奇迹的机会。”
这是她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才领悟出来的道理,没有任何痛苦比得上失去生命,为了活着,她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所谓的尊严,所谓的骄傲,同样的,只要能够活着,不论是再大的痛苦,她也能够咬牙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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