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两国联姻的大喜之夜

秦涫儿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时不时抬起手臂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眉宇间的疲色愈发浓郁，看得出是真的累狠了。

        夜间的皇宫，静谧无声，只有近卫军来回巡视的脚步声偶尔传来，更多时候，是花园里传出的虫鸣与鸟叫，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道上，冷清的月光斑驳地洒落下来，将两个正在月下浪漫散步的男女的身影笼罩在其中，犹若谪仙，美轮美奂。

        “你说，这太子爷喝得醉醺醺的，今晚能完成洞房吗？该不会回到行宫就躺下睡着了吧？”秦涫儿随口问道，她其实很想去听听墙角的，但想想自己的身份，再看看身旁站着的，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某皇帝，只能悻悻地选择偃旗息鼓。

        “口无遮拦！这种事是你一个女子能随随便便放在嘴上的吗？”南宫胤抬手就是一个爆栗，狠狠地敲在秦涫儿的脑袋上，“又忘记了身为一国之母应该有的端庄与雍容吗？”

        “那是表现给外人看的好不好？”虽然演戏已经深入她的骨血，但是呢，偶尔她也想脱下这层层的伪装，过得舒服、自然一点。

        再说了，她的本性在这男人面前还需要伪装吗？

        闻言，南宫胤的心情明显成直线上升，内人什么的，听在他耳里是舒服极了。

        李德与幽兰始终站在两人的半米外，两双耳朵齐齐竖起，希望能偷听到他们一路上究竟在说些什么。

        “皇上和娘娘真亲密啊，不过，娘娘说了什么，竟逗得皇上这么开心？”看着眉眼柔和的皇帝，李德心里有些感慨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的主子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陪着他，不至于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娘娘和皇上看上去似乎很高兴。”幽兰在一旁附和道，眼眸里闪烁着淡淡的羡慕与满足。

        就在四人进入御花园，正准备返回寝宫安寝时，忽然，从行宫的方向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哀嚎声：“啊……”

        秦涫儿脚下的步伐猛地一顿，迅速与南宫胤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皇上？”李德快步走上前来，静候他的吩咐。

        “走，过去看看。”南宫胤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今夜是两国联姻的大喜之夜，不论是谁，胆敢扰乱宫中的安宁，都必须得付出代价！

        越来越靠近叱云国使臣暂住的行宫，秦涫儿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发加深，她留意到，在行宫外有近百名近卫军存在，且一个个面色惶恐不安，而叱云国的侍卫，更是脸色惨白，仿佛连三魂七魄也给丢掉了。

        “怎么回事？”南宫胤站在行宫的拱形月门外，冷声问道。

        荣木今夜负责宫中的安全守卫，身为近卫军统领他第一个走上前来，咚地一声跪倒，“回禀皇上，乐善公主出事了。”

        “什么？”秦涫儿瞳孔蓦地一紧，蹭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座灯火通明的阁楼，心沉入了谷底。

        “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出事了？”南宫胤广袖下的双手猛地握紧，眉梢冷峭，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嗜血的冰冷气息。

        没人知道君王一怒究竟是生灵涂炭，还是血流成河，即便是跟随他多年的李德，此刻也不敢去猜测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只是在心底不停的祷告着，希望南宫茜能够平安无事。

        荣木顶住来自头顶上的压力，嘴唇紧紧抿着，欲言又止。

        他该怎么告诉皇上行宫内的那一幕？

        秦涫儿见他面露挣扎，心里的预感愈发加重，一把将跟前拦路的近卫军推开，直直冲入了行宫，踏上通往二楼新房的木梯。

        当她站在新房外时，空气里，弥漫着的味道，已让她瞬间变换了脸色。

        那浓郁的，粘稠的，甚至恶心到让人想要反胃呕吐的味道。

        她怎么可能嗅不出来？

        是血，最可怕的血腥味。

        秦涫儿几乎四肢冰冷，整个人愣愣地站在二楼的回廊上，微风拂过，那股铁锈味迅速从房间里刮出，直直扑在她的面颊上，即使她有心想要欺骗自己，也不可能。

        深吸口气，她拼命地在心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到心头的惊骇与错愕恢复到平静状态，秦涫儿这才挪动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入了房门大开的房间内。

        漆黑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但那股粘稠的味道却是随处可以闻到的，这么浓郁，可想而知究竟流了多少的鲜血。

        秦涫儿危险地眯起眼，手掌在袖中探了半响，才终于摸到一个火折子，借着朦胧的月色将新房内的那一对红烛点燃，突然窜起的火苗也将整个房间照耀得犹如白昼。

        光亮来得突然，秦涫儿微微拧了拧眉，直到眼睛适应这亮度后，她才睁开眼睛，但当她看清眼前的画面时，口中不自觉发出一声冷嘶。

        她见过许多杀人的场面，甚至于她也亲临过，亲自动过手，但独独没有一次，能如现在这般让她惊骇，让她错愕。

        躺在铺满瓜仁果仁的鸳鸯大床上的新郎，此刻正呼呼大睡，在他的身旁，是面朝大门，双眼充血凸出，面容已被刀子毁掉，浑身鲜血淋淋的新娘子……南宫茜。

        珠帘掉落一地，一颗颗圆润清透的珠子四散着，原本该用来喝交杯酒的酒杯落在床榻下的地毯上，一只白皙的玉藕滴答滴答朝下落着血珠。

        南宫茜死了？秦涫儿脑子里嗡地一下，像是被一把大锤子狠狠地击中脑门，双腿有一瞬的踉跄，险些没站稳，手臂在慌乱中撑住圆桌，食指抵住眉心用力地揉捏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蹬蹬蹬。”凌乱的脚步声自屋外传来，南宫胤低迷、冰冷的身影，蓦地映入眼帘。

        “乐善！”一声惊愕的痛苦嘶吼，让秦涫儿从浑浑噩噩中清醒，她眼睁睁看着那人一个健步冲到床边，峻拔的身影此刻仿佛石化了一般，略显僵硬，他机械地抬起手，食指轻轻抚上南宫茜被割裂的喉咙，脉搏尽失，呼吸全无。

        她真的死了，死在了这本该是她最欢喜，最幸福的夜晚。

        “方坤偌！”南宫胤猛地转过身，手臂朝后伸出，刷地抽出荣木腰间的佩刀，森白的刀刃在烛光下显得分外锐利，刀尖直刺方坤偌的胸口。

        “皇上！”

        “太子爷！”

        “不可啊。”

        无数的惊呼嘈杂地窜起，就在刀尖即将没入衣衫时，秦涫儿迅速出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避免了方坤偌惨死在剑下的事情发生。

        “皇上，请冷静，这件事疑点颇多，还需要调查。”她努力保持着脑子里最后一丝理智，甚至连多一秒的眼神也不敢往南宫茜的尸体上看去，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倔强固执的目光与南宫胤野兽般残厉狠绝的眼眸隔空相遇，他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浓郁得让人心惊。

        “滚开。”南宫胤浑身一颤，澎湃的内力仿似火山，即将爆发。

        “皇上，公主已经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替她查清死因，揪出凶手！”方坤偌不能死，且不说他是唯一一个在现场的证人，更者，他是叱云国的当朝太子，若是惨死在南宫胤的剑下，两国必将兵戎相见。

        荣木担忧地看着眼前对持中的二人，在心里暗暗为秦涫儿捏了一把冷汗，毕竟，皇上此刻正处于盛怒中，皇后娘娘的做法很有可能将他激怒。

        幽兰心惊肉跳地站在人群后方，踮着脚，眼也不眨地张望着房间内的动静，“主子……”

        “朕说，让你滚开。”南宫胤一字一字狠声呵斥道，脸上再难看见任何一丝温情，有的，只剩下无边无尽的冷漠与森寒。

        秦涫儿眉头紧皱成川，轻轻松开手，脚下步伐一转，竟在瞬间绕到他身后，一个凌厉的手刀，南宫胤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朝前方倒去，被她安妥地搂住。

        众人莫不是看傻了眼，他们应该是眼花了吧？身手高强的皇上怎么可能被皇后娘娘打晕？

        “还愣着做什么？将皇上扶走，着本宫令，请太医立即前来，封锁后宫，关闭六道宫门，任何人等没有本宫的手谕不得进出深宫，全城戒严。”秦涫儿抱着昏迷的南宫胤略显吃力地站在原地未动，命令一道一道迅速下达。

        “娘娘，这于理不合。”荣木出声提醒道，不管怎么样，这些指令尚且轮不到一国之母来传达，万一皇上醒来，指不定会治她一个羽族代庖的罪名。

        “皇上尚不冷静，无法做出明确的判断，本宫有义务也有责任，为此事善后，照本宫的话去做，出了任何事，本宫一力承担！”这不亚于立下军令状，对上她坚韧狠厉的目光，荣木心里纵使有千般理由，万般劝说，此时也只能通通往肚子里咽。

        李德第一个躬身应下：“是，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很快，太医院十二名太医齐聚行宫二楼的回廊上，一个个冷汗淋漓，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深深的惧怕与惊恐。

        原本喜庆的皇宫，此刻染上了几分诡秘的肃杀，无数近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将行宫包围得密不透风，为了以防万一，秦涫儿特地下令将叱云国使臣如数关押在一楼的大厅中，由侍卫看管，至于方坤偌则被安排在隔壁的房间，由荣木与青童一明一暗进行看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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