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顺水人情

太监在心里猜想道，着实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四名宫女恭敬地站在殿中，低眉顺目地朝二人行礼，一个比一个貌美，秦涫儿甚至怀疑，这南宫胤的皇宫难道是收集美人的收纳所吗？果然是好色的种马。

        她不屑地瞥了瞥嘴，在心里表达着自己对南宫胤的无尽的鄙夷。

        飞霜慵懒地靠在一旁柔软奢华的矮塌上，挑剔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眼前屈膝行礼的宫女，“哟，这宫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美人？一个个还真是闭月羞花啊，连本宫也看得心生羡慕。”

        “奴婢不敢。”四名宫女刷地一声，整齐地跪倒在地上，即使飞霜的品级只是小小的美姬，但这也无法改变她是南宫胤女人的身份，这些做下人的，怎么敢反驳她的奚落？一个个莫不是惨白了脸色，看上去好不可怜。

        秦涫儿一句话也没说，悠然地捧着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她很能理解，对待美丽的同类，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大度到不去嫉妒的，要知道，现在像她这般能欣赏美人的女人可不多了。

        “妹妹，既然是皇上专程派给你的宫女，你便留下吧。”飞霜对四人毕恭毕敬的态度分外满意，轻笑道，做了个顺水人情。

        她说不行，难道就能拒绝狗皇帝的圣旨吗？秦涫儿在心底悻悻地腹诽着，明明是在自己身边放眼线，还要让她装作感激涕零的接受，这该死的南宫胤，绝对是成心来膈应她的。

        细长扑闪的睫毛遮挡住了眸子里的冷光，再度抬起头来时，灵动的眼眸已溢满了浓浓的感激：“皇上的心意，妾身怎会拒绝？”

        不愧是主子挑选出来的人，这演技几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飞霜在心里对秦涫儿又高看了几分，连带着，也对将她送入宫中的黎澈，愈发崇拜，正所谓千里马常有，但伯乐却不常见。

        要是被秦涫儿知道因为她的缘故，让飞霜对黎澈的憧憬更上一层楼，恐怕会郁闷到死吧？

        “你们就留在这朝阳殿中好好伺候秦美人，切记自己的本分，莫要仗着以为是皇上钦点，就奴大欺主，明白吗？”凌厉的视线直直落在四名宫女的身上，飞霜替秦涫儿警告道，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俩真的是姐妹情深呢。

        “是，奴婢明白，定会一心一意伺候秦娘娘。”

        秦娘娘？秦涫儿浑身的鸡皮疙瘩纷纷冒出头来，做惯了被人吆喝来吆喝去的宫女，忽然这身份水涨船高，她反而有些不太适应，但好在也是经过现代间谍学磨练的女人，下一秒，便摆出一副雍容大气的模样，将电视连续剧中后宫嫔妃该有的仪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没见过猪跑，难不成还没吃过猪肉？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她悠悠问道，极其轻柔的话语，似鹅毛缓缓在大殿中荡漾开来。

        “奴婢幽蓝。”

        “奴婢红月。”

        “奴婢离裳。”

        “奴婢竹心。”

        “拜见秦美人娘娘。”得到秦涫儿的认可，四人郑重其事地做着自我介绍。

        秦涫儿微微颔首，“恩，都下去吧，好好熟悉一下朝阳殿，本宫若有事吩咐，会唤你们的。”

        “是！”离开前，离裳在暗中悄悄瞥了秦涫儿一眼，然后低垂下头，跟随在鱼贯而出的队列中，在太监的指引下，前往她目前居住的居所。

        刚刚的感觉……

        秦涫儿是什么人？身为间谍对外界的一切都得有精准的把握，她可没有看漏，走在最末的那名宫女，离去前，略带打量与审视的目光。

        “妹妹，陪姐姐去御花园走走吧。”飞霜似是回想到要将南宫胤的喜好告诉给她这件事，再度提起。

        秦涫儿脸上面具般的笑容顿时一僵，尼玛的，她怎么还记得这件事？难道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抗拒吗？不是说后宫的女人很擅长察言观色，很精通揣测人心吗？为毛到了她身上，这个道理就不通了？

        “啊。”秦涫儿忽然惊呼一声，好看的眉峰不自觉拧了起来。

        “怎么了？”飞霜愕然问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秦涫儿面露难受，心头微微紧了紧，她可不想在任务没有完成前，这个似乎被主子看重的棋子出现任何的意外。

        “脚上的伤有点疼，不碍事的。”秦涫儿苍白的脸庞勉强挤出一抹笑，那佯装的坚强与刚毅，让同为女人的飞霜，也不禁为她担心起来。

        “你看我，怎就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小兰，快快快去太医院请御医过来一趟。”飞霜急忙吩咐道，又派了两名宫女一左一右将秦涫儿搀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回到后院的房间，伺候她躺在八仙架子床的床头。

        被豆蔻晕染成红色的指甲，略显紧张的在衣衫上滑动着，如果秦涫儿在她的地盘出事，主子定会迁怒于自己，这样一想，飞霜脸上的担忧不禁真实了几分，落在伺候宫女眼中，俨然是一副正在为姐妹担心牵挂的好姐姐形象。

        被急急忙忙前来的太监拖着离开太医院的院首，一听到出事的人是某个曾经要挟过他的女人时，一个头两个大，他曾替秦涫儿仔仔细细检查过，她那脚早就已经恢复，怎么会忽然疼痛起来？

        自从上了这条贼船，他就没一晚上睡得安稳过，现在更好，太医仿佛预见了自己沦为秦涫儿手掌下的傀儡的未来。

        “老臣拜见两位娘娘。”李太医拖着沉重而又矛盾的心情，拜倒在院落中，深色的朝服在他的身下铺叠开来，不知是不是头顶上的阳光过于璀璨，秦涫儿总觉得比起前两天的见面，他的白头发似乎又多少不少。

        “大人快快请起，您可是皇上最为倚重的重臣，这礼本宫可担待不起。”飞霜谦逊地笑了两声，给足了太医院院首面子。

        院首缓缓从地上站起，刚抬头，便撞入秦涫儿那双凛冽、森然的黑眸中，整个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后宫嫔妃除皇后、贵妃外，不得私自接见外臣，通常会用帘子，一内一外地进行交谈，即使是诊脉，在宫中，也只能用金丝表示内心的尊敬。

        秦涫儿伤在脚踝，飞霜带着宫女、太监从房间离去，等候在外。

        直到那扇房门轻轻合上，秦涫儿一改方才柔柔弱弱的表情，乌黑透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的微光，定眼看着正捏着金丝，满脸无奈与郁闷的院首。

        “大人，这两日休息得可好？”这问题，绝对是别有用心，像是在提醒着院首，不要忘了，当日在玉门关内，他为了小命选择上自己这条贼船的事实。

        院首半辈子游走在后宫的女人斗争中，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心头别提有多后悔了，他就知道，帮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

        “别担心，”似是瞧出他的悔意，秦涫儿莞尔一笑，她不笑还好，这一笑，更是让院首吓得脸色惨白，他可没有忘记，这女人就是带着一脸的笑容，将刀横举在自己的脖子上的。

        “娘娘，不知今日有何吩咐？”领教过秦涫儿的可怕，院首抱拳问道，默认了帮她继续隐瞒伤势这件事。

        哟，这是打算跟紧自己这条贼船了？秦涫儿嘴角的笑有加深的迹象，她就知道，这人啊，没有不怕死的，只要不涉及到对方的底线，在一定程度上，她完全可以拿捏住他。

        “哎，虽然本宫刚刚恢复品级，迫不及待想要伺候皇上左右，奈何这破烂身体实在是太不管用，只是走了两三步，这伤势就开始复发，还让姐姐跟着一起担心，本宫于心有愧啊。”她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那叫一个斩钉截铁，要不是见过秦涫儿的手段，太医或许还真的会被她给糊弄过去。

        可是现在，他却只觉得，这女人太过诡异，听这话的含义，似乎她并不想侍寝？还有想要借这伤势为由，拒绝得到恩宠的念头？太医满脸古怪，视线从头到脚将秦涫儿打量了一通，像是要看清她的真实想法。

        “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出去后，该如何说了吧？”秦涫儿眼观鼻鼻观心，对他的打量视若无睹，看一看，又不会少她一块肉去，更何况，这般没有杀伤力的眼神，对她来说，丝毫不起作用。

        太医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似乎猜中了秦涫儿的打算。

        “大人，别摆出一副快要赴死的英勇模样，好吗？本宫也不想让你说违心话，但是你知道的，有时候人啊，不得不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从而选择违背自己的本心。”这话是提点，也是要挟，秦涫儿向来明白打了一巴掌就要给个甜枣的做法，继续道：“安心吧，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相信不会有第三人知道的。”

        至于已经猜到她装受伤的南宫胤，根本没有在人这个范围以内，她确信，南宫胤不会傻到揭穿她的行为，不然的话，下旨让她乘轿入宫的某人，岂不是面子里子全掉干净了吗？虽说现在似乎也没剩下多少。

        太医脸上不自觉渗出了几滴冷汗，如今除了苦笑，他不知道还能摆出什么表情。

        “娘娘的话，老臣明白了。”院首迟疑了许久，才重重点头，这条贼船，看来他是要上定了。

        “很好，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当然，能够收复他的自己，就更加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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