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水市

苟二山走在路上。

        他并没有在老小区发现什么。白子居在赶往颐和小区，或许那边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苟二山给白子居打了一个电话，决定赶去颐和小区看一看。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清水市已经全面戒严。因为奈克亚失踪的无辜女性太多了，人心惶惶。现在清水市正在全面排查接下来有可能异变成蜘蛛仆从的受害者。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苟二山打开雨刷器。

        车前玻璃焕然一新。

        窗外的景色向后迅速褪去，模糊成大块的单调灰色、绿色。

        苟二山开得很快，黑色商务车如同在平坦草原上高速运动的野兽一样绞碎突然密不透风的雨幕。预计三十分钟以内能到达目的地。

        突然，手腕上悬挂的检测器发出急促警报声。

        “警告！警告！10000污染度堕落种正在接近！”

        “请做好战斗准备！”

        一团黑影窜出巷子，从左侧袭来。利箭离弦破开雨幕，一拳轰碎了特质钢化玻璃。

        黑影钻过窗框手中森冷的暗红扑向苟二山后颈大动脉。

        闪电之间，苟二山屈膝弯腰弓背滚向副驾驶连带撞开感应门锁。不过一两秒，苟二山已经逃出车子。

        不带停歇，黑影拔出嵌进座子里的匕首，再次冲向苟二山。这次它手腕翻转，刀刃对准苟二山双目削去。血腥的寒风令人战栗。

        苟二山反应快速，左躲右闪。避开屡屡攻击要害的匕首。在雨势骤然迅急的一瞬，大掌捏住它的肩膀一举卸掉关节。掌下纤细的手臂随之软软垂落。

        苟二山趁势夺过匕首，一把掀掉对面的深灰色雨衣。

        “你是谁派过来的。”

        男人的厉声询问卡在嗓子眼吐不出，大脑有一刻空白。眼前的情况着实诡异。

        对面是一名少女，肤色雪白，长发微卷。扇子般睫毛的下面是漠然的杀意。

        在这宕机的一瞬间，少女背后又窜出一道黄黑夹杂的影子。苟二山早有所觉般伸手攥住了偷袭。是一只细长的黄黑相间的绮丽蛛腿。上面坚硬的刚毛刺进苟二山的手掌肉，数道血流登时出现。

        特管局资深调查员的身手不含水货，偷袭貌似失败了。

        “奈克亚的蜘蛛仆从。”

        苟二山眼里再无对少女的惊讶犹豫，“好好的孩子”

        他话语未尽，要试着打晕少女带到警察局临时调查处审讯。少女却突然笑了，如春花开放。隐隐有些得意。

        苟二山捕捉于此，异变程度加深。秀丽的眼线沿着眼周轮廓攀沿。身体的污染度有轻微上升，血液流速加快。

        “你笑什么？”

        苟二山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看着少女轻易挣脱了禁锢，慢条斯理在雨中打理自己刚才打斗被刮花的圆润指甲。顺便捡起了自己的暗红匕首。

        苟二山伸手去抓，却发现自己像是在徒劳地抓空气。手掌松散无力，大脑浆糊般粘稠窒息。

        到了这个时刻，苟二山察觉到有哪里不对了。

        蜘蛛腿上有毒。

        清水市沿海湿热，蟑螂飞蚁屡见不鲜，顺带连着蜘蛛鸟雀都生活的很好。其中就有一些本市的剧毒蜘蛛，比如说彩色圆蛛。腹部为腿长一半，身形娇小，蛛腿优雅纤细。携带的毒液能麻痹一个成年人的中枢神经十二小时以上。

        “我笑什么？”

        苏笑笑悠闲地上前使出两根手指抬起苟二山下巴。

        “我笑你快死了。如果给你同事打电话的话，他会不会飞奔过来？”

        苏笑笑对于自己的毒液很满意，成功抓住一个特管局的人。不过他不是最重要的。

        苟二山混混沉沉，无法反驳苏笑笑。他的整个身体瘫软下去，意识被拖入无尽的漆黑深海。

        苏笑笑准备把人带走绑起来，留作后续和特管局交火的人质。不过，苏笑笑眯起丹凤眼，眼尾的钩子钩进苟二山的两条健壮手臂。

        毒液效果过去以后，特管局的人可能会造成不小的麻烦。不如现在就再斩他两条臂膀，维持着不死即可。

        苏笑笑想到便做到，举起的匕首向手臂的关节处戳去。

        动作进行半途中，匕首被打飞了。刀刃急转擦着苏笑笑脸颊飞到身后。险些划到苏笑笑眼睛。

        “什么人？！”

        苏笑笑急忙退后一步，视线对焦到突然出现的拦路虎上。

        来的生物同时抬起头，苏笑笑仔细一看，他佝偻着背，右手变成的几只透明腕足在往回缩最后变成正常的人手。平凡无奇的面容透着寒意。

        他想杀了我。

        苏笑笑读出散发的信息，俏脸一变。身体忍不住战栗。

        呵。

        “我怎么不知道特管局派来的人里有你？你总要介绍介绍自己吧？毕竟我们都是异变者，不是吗？”

        苏笑笑说的客气，动作狠辣缠上安燃。

        缠斗一会儿，苏笑笑竟然近不了他的身。

        可恶。

        苏笑笑发现来人虽然没苟二山的经验丰富，但他的异变方向棘手。

        大概是章鱼一类的水生生物。

        每当苏笑笑的蛛腿或匕首要击中他时都会被腕足毫不留情地打回。这些腕足无处不在，苏笑笑甚至觉得除了那一颗头，青年的其余地方皆是腕足盘踞的阴影地带。

        青年将苟二山带起，远离危险地带后说了第一句话：“官方从没有承认你们是异变者，少给脸上贴金。凡是信仰了外神的信徒，统称为堕落种。异变者是人，而你……”

        青年的意思很明显，苏笑笑她已经被开除人籍。堕落种就是堕落种，心性残忍，毫无人性。

        “哦。原来真是特管局的人呢。”

        苏笑笑轻蔑出声，八根蜘蛛腿在背后招摇过市。整个身子已经伏在地上，像蜘蛛一样爬行着接近安燃。

        苏笑笑并不着急，蜘蛛毒液在调查员身上留存的越久，后遗症越大。她已经看出来青年有离开之意了。

        可是怎么走呢。苏笑笑恶意盯着青年，用两条腿走到医院黄花菜都凉了。他们今天注定要折在自己手上。

        事实有一部分确实是这样，安燃急着送苟二山就医，苟二山的心脏脉搏在逐渐减弱。苏笑笑这样穷追不舍，刀口舔血。安燃于是放弃从她口中追问出蜘蛛仆从的解决方法。

        右手突然变换，几条腕足卷着骨制手术刀横扫一片，手术刀直接扎进苏笑笑的脖颈处。

        泛黑的绿液喷出动脉。

        苏笑笑惨叫一声用暂时萎缩的右手紧紧捂住脖子。

        “你到底是谁？！不可能，你不是异变者吗？为什么会有天赋者的天赋？”

        苏笑笑恐惧后退，一时不敢上前。

        青年区区的手术刀根本切不开苏笑笑身上的硬化皮肤，所以苏笑笑放心大胆地也没躲避，打算挫挫安燃的锐气。好让青年投降下来。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空间系天赋。

        刀刃接触皮肤一瞬间，苏笑笑被携带的狭小空间裂缝撕破皮肤。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口。血争先恐后从指缝滴落。地面上传来一阵焦糊味。价格昂贵的定制衬衣也迅速被腐蚀焦黑。

        安燃使出一招，又卷着手术刀安插更多空间裂缝用来试验自己新开发的能力。

        苏笑笑可倒霉了，被逼得左躲右闪狼狈不堪。但也不说求饶的话。虽然是仰视安燃，却异常傲慢。蜘蛛腿戳进水泥地，威胁：“蜘蛛之神将降罪于你”

        祷告没说完，因为安燃把她抽飞了。

        安燃是真的生气。

        神？

        安燃动作不停，空间瞬移到苏笑笑面前，手抵住她太阳穴。一些关于外神记忆的片段涌入少女脑海。

        苏笑笑发出恐惧的嘶叫，陷入外神无序混乱生命的漩涡。对于安燃来说只是一小点的记忆片段，对于苏笑笑来说就是无法承受的信息洪流。如果不是苏笑笑被奈克亚改造过，现在已经彻底疯了。

        苏笑笑在地上翻滚，心里的哀求通过契约传到奈克亚的梦境之城。

        在安燃缓解苟二山毒素的时候，一只手自虚空探出，拽苏笑笑入怀。

        苏笑笑的身子顺着手融入空气，化为黄黑夹杂的烟雾。

        安燃回望却并没有阻止。

        梦境之城另一端，银发的高大男人将苏笑笑抱进怀里示弱地朝安燃低下头颅。

        薄唇，鼻梁高挺。

        双目没有眼白，全是琥珀色泽的蜜蜡。这类眼睛更像是从蜘蛛身上移植过来的。

        充满非人感。

        他那头服帖的银发与梦境城里皎洁月光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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