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水市

特管局。

        负十五层。

        昏暗的储藏室内，数个两米多高的特种钢化玻璃罐散发着莹莹黄光。罐子里充满淡黄色的营养液，发出的荧光则是罐子底部自带的照明系统。

        每个罐子里都装着一个“人。”

        身背巨大双翅的少女，拖着碧蓝鱼尾的人鱼，长着狐狸耳朵狐狸尾巴的少年，外表看似普通实则眉心有一条缝隙的青年

        在罐里的人鱼动了动尾巴，眼球转动。似要醒来。

        “临时检测目标19号第十五次污染度数值为1000，状况良好。”

        值班人员将从卫星上传来的数值登记在册，写下值班记录。在她的背后不远处是一面将检测室与外界相隔的防弹玻璃。为了照顾到偶有视察的领导，特地安装了一排椅子。

        一个漂亮女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身材高挑，头发乌黑。穿着下摆打结露出肚脐的白衬衣，紧身牛仔裤贴着长腿一直蔓延到脚踝。鞋子是普通的白球鞋。

        像从哪里误入的青春女大学生。

        而这正是特殊事件管理局新人的副局长，莫如烟。

        一支圆珠笔稳稳当当悬停在她面前的半空中。

        莫如烟抱臂仰躺在椅子上，右手食指轻轻不断敲击左手肘。美甲上的碎钻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芒。乌发掩映下的侧脸线条起伏优美，饱满的红唇让人想一亲芳泽。

        这时，门把手被拧动。有人从外面进来。

        “副局长。”

        来人轻声喊莫如烟。

        “说。”

        “调令下来了。密卡那边想让您去给高年级调查员学生授课一个月。”

        莫如烟睁开了眼睛，下三白的眸子盯着属下时，散发着冷艳轻蔑的意味。

        属下习以为常，知道是副局长自身长相造成的附加因素。主动为莫如烟翻到需要签字的那一页，恭敬地递过去。

        一直悬空的圆珠笔这时自己飞到签字处，极为熟练，龙飞凤舞地签下莫如烟这三个大字。

        临了，莫如烟说：“不要忘记监视苟二山那边的情况，有问题随时派人支援。”

        属下：“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莫如烟闻言沉思一会儿，说：“只是有些预感罢了。”

        在安燃触碰到浮雕的那一刻。强大的信息量连着图像蛮横地灌入脑壳，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活生生将他砸个稀烂，又漫不经心把他拼凑完好一样。

        安燃在疼痛和愤怒中目睹了他诞生的所有过程。

        数十亿年前，黑法老身披五光十色的华丽长袍，头戴一只天然闪烁着光芒的金色双重冠，从幻梦境现身人世。他身形高大而瘦削，散发着一位坠落天使才拥有的魅力。

        黑法老用一柄古老的银钥匙打开通往终极深渊的一系列大门。从“第一门”到“穷极之门”。黑法老高大而瘦削的身形渐渐扭曲，膨胀变大，超越这一片小小的宇宙空间，最终变成奈亚拉托提普的疯狂巨人形状。

        同时，奈亚拉托提普也顺利到达了超乎一切物质之外的最终虚空。

        犹格索托斯的本体一直在这里。

        无穷光辉球体在奈亚到来时闪烁了一下，耀眼的光芒瞬间穿透几个宇宙，给那一片的时间和空间带来超乎想象的震荡。不过，两位外神都不是很关心这点小细节。

        奈亚笑嘻嘻：“犹格，我需要你的帮忙。”

        犹格：“？”

        奈亚头一摇，顶端粗长的，类似于触手的东西扫碎一片陨石。接着把自己类似于胳膊的东东插进犹格光辉的球体中。

        当奈亚的黑暗和犹格的光辉深入接触时，起了剧烈的化学反应，犹格的表面星辰屑脱下来一点，冒起咕噜咕噜的黑色泡泡。无数奇形怪状的东西从泡泡里泡出。

        奈亚觉着差不多了，随手一捞将这些奇行种捧了满怀。期间由于动作粗暴，不小心弄死了很多。有红黄绿的汁水顺着奈亚肢体落到星空里。

        犹格：罢了。不过一些小玩意。

        安燃潜意识望着这极度生草的画面，实在叫不出口什么“父神。”他学着犹格的话，实则极为幽怨：“化学产物罢了。”他还是比较幸运的。

        托生成章鱼。

        他那些在奈亚肢体间拱来供去的兄弟姐妹，什么形状都有，蠕虫、坑坑洼洼的类陨石、一截细长的圆筒、六个头的狗猫混合物、干脆就是光源的大号“灯泡”只有安燃想不到，没有兄弟姐妹们长不成。

        奈亚也不与犹格多言，捞着东西重新穿过门。边穿边随手抛掷新诞生的生命。

        期间动作稍微有那么不庄重，倒霉的一些直接被当场甩进太阳或者跟公转的行星来个亲密接触。安燃那时将自己的八只腕足紧紧团在一起，安静如鸡。一点都不像旁边的东西一样在那胡乱嘶吼。咬奈亚的肢体、互相干架。

        所以，奈亚看到透明的小章鱼时，动作一顿，接着还是把安燃本体给随手抛到和银河系相邻的地方。

        不是说被奈亚抛走就没有危险了，恰恰危险才刚刚开始。安燃这一伙算是奈亚和犹格的直系力量，潜伏在暗处，不敢招惹三柱神的一些旧日跟在奈亚身后，奈亚抛他们吃，奈亚回头他们唱歌微笑下跪。如果长膝盖的话。

        奈亚也不在乎。

        抛完就走。

        被抛出去的安燃那时依靠本能拼命逃窜，躲在兄弟姐妹的尸体下潜行。旧日生吃、蘸酱、火烤，专挑味道好闻的捡着吃。剩下的学者奈亚随手一抛。

        安燃靠着本能缓慢前行，但也抵挡不了血脉里的诱惑。一只大掌拨开身体提起了他。

        克苏鲁蠕动的长须垂下，低头瞧着这是什么。

        哦，原来是一只美味的小点心。正好和哈斯塔打架打累了，克苏鲁捏着安燃就要送到嘴里。

        ！

        安燃临到死爆发出能力，叽的一声撬开空间门跑了。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哈斯塔笑笑，扣着面具的脸贴着竖琴，伸出一根触须拨动琴弦。

        格赫罗斯听得满意，说：“侄子，我替你把他抓回来当补充吧。看着很糯，味道貌似不错。”

        至于是否会惹得奈亚不快，格赫罗斯球体一转，满不在乎。

        披着黄袍的哈斯塔瞥了一眼安燃逃的方向，说：“旧日哪个星球和宇宙都有，它跑在哪都要被吃。说不定现在已经撞进某个旧日的嘴里了。不用管它。”

        “不过，克图尔特是真的垃圾。”

        哈斯塔说的没错，安燃虽然有空间能力，但实在太好吃，只要见到旧日，基本上都想啃它一口。再不济也要用贪婪饥饿的眼睛它一眼。

        安燃一路逃，在宇宙中能开的空间都开了。其他存活下来的兄弟姐妹则已经在落脚点繁育出新的文明。

        安燃不知道这种日子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只是忽然有一天，大部分旧日都消失了。整个宇宙骤然空荡下来，幸存的旧日连通外神都怏怏地躲进老巢。

        安燃仔细观望了一段时间，也把身体停下驻扎在一处隐蔽的宇宙深渊背后。

        这处和犹格索托斯诞生的无名之雾相连，安燃一头钻进雾里陷入沉睡。

        现在的安燃意识重回本体四周，仰望着自己庞大的身躯。它在旧日里面小，可不代表着它在下级文明里就小。盘踞的几个星系的透明巨型章鱼，大半身子隐没在无名之雾中，长长的腕足不老实地从雾里探出，耸拉到几颗恒星上。

        安燃意识飘在宇宙，瞧见自己的腕足里有什么细长的东西在动。视野拉近，看清楚是一些文明骑着交通工具在它的腕足间穿梭。行进到腕足上的某些吸盘时，就会不见。

        诞生的这些文明歌颂安燃是空间的神，交通的魂，无数人从它的腕足和吸盘间行进而过，去往各个星系。

        安燃总结，有着空间属性的马路牙子。

        不过这令他安心了，还好本体在外星系。一直有腮心脏供血，暂时不会遇到危险。

        章鱼有三颗心脏，一个体心脏，两个腮心脏。最核心的体心脏是现在蓝星上的安燃意识本身，另一个腮心脏则是小红，以污染为食，日常为安燃过滤掉身体的废物污染。

        安燃轻轻一动，从收容盒中苏醒。沉睡的身体传来的力量令安燃瞬间感受到了蓝星上盘踞的拥拥挤挤的旧日。当初旧日消失是因为打架太闹腾，毁了几个奈亚心尖上的培育文明，奈亚不耐烦了，直接将大部分旧日一并关到蓝星上，顺手锁住通往其他星系的空间。

        若要认真一算，那些“叔叔阿姨”已经做了十几亿年来的星际豪华版牢狱，并渐渐有再次出来活动的打算。

        被追着吃的记忆安燃可没忘，他泄愤似地抽烂克苏鲁的浮雕，q弹的身体慢慢从盒中爬出。

        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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