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筹码
顾长平、穆清倒吸一口气，想到刚才步星辰对他们二人的解释，正要开口替温书宴澄清，却听到步星辰摇头解释：“不是师徒。这是尊称，莫非诸位不曾称呼他派前辈为‘师父’？”
这……还真没有。
但见步星辰一副坦然迷惑的样子，一众人顿时保持了沉默。如果承认‘不曾’岂不是自认没有礼仪？想到这里，所有人干脆继续保持沉默。
左右不过是个称呼，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叶星河四周环顾，询问身后弟子，“怎么不见三长老？”
“大概宿醉未醒。”想到昨夜三长老比往日多喝了几杯酒，被询问弟子答道。
叶星河了然颔首，“既然三长老有失待客之仪，那晚辈也只好代三长老先请诸位‘客人’离开此地了。”
步星辰微微挑眉，从叶星河提到‘三长老’再到‘待客’他大概清楚了事情首尾。
叶星河这话一出，惊吓到同行弟子，他们纷纷开口劝说叶星河不要越过三长老做出决定。
“我的意见难道还不及三长老说的话有分量？”叶星河看了眼阻止自己的同门，见他们唯唯诺诺说着‘不敢’才回首上前一步。
他不仅要放温书宴等人离去，还拿出三长老许诺给温书宴的地传送卷轴递给温书宴。
“这是乐宗的赔礼，还望前辈接受。”
看着递到面前的卷轴，温书宴不由想起了许多年前，他曾也遇到过类似状况，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哦……
一剑劈碎卷轴。
拔剑出鞘不过眨眼一瞬，可攒上万颗灵石就要大半时光，如今回想当时，自己还真如白衣人所言——
奢侈、浪费。
温书宴迟迟不动，顾长平和穆清也僵持在原地，步星辰见状干脆手一伸直接拿走叶星河手中卷轴并毫不犹豫拉开，一道吸力倏地带走四人。
“少爷，三长老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担心什么？我看他都未必能赶在大比之前醒来。”叶星河一向与宗内三长老不和。此事是对方先无视温书宴有恩于自己，私自使用卑劣、羞辱人的手段强行将温书宴等人留下。现在三长老自己‘玩忽职守’，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打压到对方气焰的机会。
“这……”
“你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以等三长老醒来后去揭发我。”叶星河也不怕被人揭发。
“少爷为何如此言重？我们决然不会去做这等小人之事！”
听到身后快速一致的反应，叶星河平淡地‘哦’了一声。
当听到叶星河预示着不满的平淡回应，几名在乐宗修习已有一段时间的弟子立刻了然叶星河想听的是什么，几乎是毫不迟疑开口：“我们虽不清那几人底细，但看那几人也不像是会在外乱嚼舌根之辈，何况他们其中一人还对少爷有恩……”
三长老强行将温书宴等人留下是为了防止他们将青石城看到的事情说出去。乐宗多的是能够让人忘记曾经所见之事的方法，但三长老却未言明要洗去温书宴等人记忆，且自己又醉酒不醒……
“若三长老真的在大比之后才苏醒，少爷提前放人和在大比开始之后再放人，其实并无多大干系。”
他们在三长老与温书宴约定的时间到达后依照他‘邀请’温书宴等人时的‘允诺’做事，并无任何错处。
再者说……不论是宗门三长老还是宗门少主，他们都得罪不起。思来想去，唯有一致无视今日发生之事才为良策。
“走吧。”听到大家一致肯定的回答后，叶星河满意了，“别纠结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这段时间需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叶星河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一群神色疲惫的同门。
几人面面相觑，发现彼此疲惫神色里满是苦闷。当在封家时，还以为次日早上回来能先回房休息，结果脚步不停又要忙起来，哎……
最初引路人告诉他们尽可能挤进大宗门，那里资源多，却没有提醒过他们在那里需要处理的事情与人情世故也一般多。
“……”
悔啊！
-
步星辰打开卷轴，内里的传送阵立刻生效。不过乐宗送给温书宴的土地也是有意思得很，明明打开卷轴之人是步星辰，它绑定的主人还是温书宴。
看着被自己打开的卷轴化为一道金光汇入温书宴体内，步星辰自然移开视线，开始打量这片被乐宗当为赔礼送给温书宴的土地。
啧。这都多少年了，乐宗怎么还如当初一样小气？
看完这片土地状况，步星辰撇了撇嘴。
四周灵力匮乏，又远离现今已知矿脉，就连距离最近规模最小的宗门也有百里之远……倒是离墓地极近。
乐宗这是在当自己流放守墓人？
见得眼前状况，不仅是步星辰所感不适，就连早对温书宴挑选之地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穆清也不由被眼前景象所震，一时半晌说不出话来。
“乐宗道友值得深交。”温书宴对这块地非常满意。
“热情留宿，慷慨送地。”顾长平替温书宴总结。
步星辰、穆清：“……”
这是认真的感慨，还是在反讽？
“这里阴气过重，之前这块地的主人并没有认真布置过此地，此地最边缘处已被阴气腐蚀，前辈若是要在这里立洞府，怕是要从布阵开始。”
步星辰先穆清一步回过神：“晚辈恰巧对布阵有点研究，手中也有合适的布阵材料。若是前辈不介意，可否让晚辈先去布阵将这块地的边缘守护起来，以免土壤状况继续恶化？”
得了道绝白衣人的传承，却仅是自称对布阵有点研究未免也太过自谦。温书宴不由想起对方将叶星河推入棺樽后临时布下的精妙阵术……
“不必。”布阵所需材料，温书宴现在还没有。然即便如此，在面对步星辰主动提出自费材料为他布阵时，温书宴也毫不犹豫拒绝。
这是他为泽游所选的安身之地，事关此地……哪怕是种植一株灵草他都不会假手他人。
更何况……
无功不受禄。就算乐宗三长老与叶星河都言明这块地是给他‘赔礼’，温书宴仍是早在心中做下决定，待等全门派大比之后攒齐灵石还给乐宗。
在没有攒齐灵石之前，他就当这次前来是乐宗为他节省路程时间，让自己提前看到了这块地。
而今看到了地，评估完秽气侵蚀土壤的程度……也是该认真想想自己在这个时代做什么可以快速积攒灵石。
“步道友不回门派？”见温书宴拒绝步星辰之后，步星辰就一直保持沉默，顾长平不由好奇。
眼前这位‘步可朔’就是当年拜入天机老人门下的‘叶星辰’，有门有派，即便其曾经在乐宗不受待见，但去了天机老人门下却从未传出过任何不合消息。
有天机老人关门弟子这一层身份，即使之前步星辰在乐宗过得再怎么不受待见，也不至于升了辈分在听天阁也受门下弟子的气。
对于他不选择回门派反而留在温书宴身边的行为，顾长平表示非常不理解。
哪怕如他解释这些都是为了‘报恩’，其言行未免也太过刻意。尤其是当他还故意使用了鲜少有人会用的‘师父’尊称误导了叶星河……
想到叶星河，顾长平更是疑惑。为什么叶星河刚才没有认出步星辰？
对此，顾长平第一反应是步星辰使用了易容术，可如果是那样的话，温书宴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步星辰用的还是真实面貌？
他毫不掩饰接近温书宴，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应当从不认识，此前也毫不相干，为何步星辰会对温书宴如此执着？
顾长平想不明白，对步星辰的戒备便越来越深。
“不回。”步星辰笑着回道：“回去那里哪有跟着诸位道友历练、经历来得丰富多彩。”
“……会有人担心你的安危。”顾长平憋着一口气不戳破步星辰的身份。
“小门小派时常有弟子受不了苦自行离去，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不会刻意去担忧独自离去不归之人。”步星辰语调轻快，可话语中无意间提及的内容却让穆清感到不适。
他虽出自名声显赫的符宗，可符宗落魄多年，早就和外界的小门小派没有任何区别，但内门任何一名弟子缺席未归，他都会忧心得辗转反侧。
然而正当他准备反驳步星辰之时，穆清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似乎……他不在符宗的这些时间，一天都无人试图寻过自己。
穆清预备脱口而出的反驳忽然就变成了自嘲：“步道友所言极是。”
顾长平皱眉看向开口附和步星辰的穆清，很是不解他为何不一直保持沉默。
步星辰闻言，视线落在穆清身上，笑容带着深意：“这位道友似乎对此深有体会。”
他刚才回应顾长平的那番话就是故意说给穆清听的。
想要留在温书宴身边，即便温书宴本人没有出言拒绝还是不够稳妥。他得要打入内部，让顾长平和穆清都接受自己。
即便他们都认出自己的身份又如何？
只要他不做任何对温书宴不利之事，他们也不会为难自己。
步星辰的打算很简单，弄清楚温书宴的身份就离开……只要温书宴的真实身份对所有人都无害，他必定不会做任何对温书宴不利之事。
现在事情的关键就是，得要先想办法留下来。
离开了三长老的小苑，他就失去了温书宴所言的‘想跟就跟上来’的允诺。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就得要拿出能够留下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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