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暗恋
章惟钦比温如栩高几厘米，温如栩低头的时候，章惟钦能看见他的发旋。
他说：“对啊，同性恋。”
温如栩猛地抬头，在落日的余晖里看见了章惟钦平静的侧脸。
章惟钦相貌英俊，成绩拔尖，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女生羞红的脸颊，又成长在一个重感情的家庭，想来对感情一事确实敏感。
所以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温如栩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了，但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对方不该和这样的词扯上关系，因此说话的时候声若蚊蝇：“啊，可能吧。”
章惟钦没说话。
晚风吹过小巷，温如栩在这无言的沉默里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他想，章惟钦知道了。
章惟钦没抓着那句暧昧的“谈情说爱可以，卿卿我我不行”不放，已经是尽力不让他难堪了。
温如栩几次张口，话到嘴边却又被咽下。
手机振动的声音打破了小巷里的岑寂，章惟钦本来不想在此时接别人的电话，可是来电显示是邵莹莹。
“喂，妈？”
手机那头是邵莹莹问他今天什么时候回家，在外面吃过晚饭没，好决定要不要给他留菜。
他说：“不用了妈，我在外面吃。”
那边说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邵莹莹的来电让温如栩更清醒了几分。
他想起上次去章惟钦家里的时候，邵莹莹是那么热情。
章惟钦想接着讲这个话题，可是他还没开口，温如栩的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吐出了一串话。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家吧，有事以后再说。再晚我要赶不上地铁了，我先走了。”
温如栩说完话转身就跑，甚至都没看章惟钦一眼。小巷里只有少年的脚步声，但也很快就消失了。
章惟钦往身后的墙上靠了靠，心想去云湖方向的地铁晚上十点半才停运，温如栩这借口也过于拙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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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傍晚还有些白天残留下来的热意，温如栩没有真的回家，跑出小巷以后顺着一中路往前走，在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公园里停下了脚步。
他不怕冷，冬天连围巾都不需要，可是夏天就很难熬了。生物老师身体不好吹不了冷风，所以坐在教室前面的同学都会在他进来之前把空调关掉。每次上完生物课，温如栩都像刚从水里出来一样。姚诗涵不止一次建议他单独买个小风扇，可是再贵的他都嫌吵。
温如栩蹲下身，心想现在倒是浑身都冷下来了。
他走走停停，在一个破旧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一边看着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女儿在对面的广场上放风筝，一边漫无目的地想，今天以后，他和章惟钦是做不成朋友了。
章惟钦也许开明，对别人是同性恋这事儿没什么额外的想法，可是每天见面的同桌和朋友不一样。何况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温如栩喜欢的那个男生是谁。
更别提如果他父母知道了该怎么办。
邵莹莹和章鸿对他那么温柔，自己却在肖想人家儿子。
小姑娘的风筝线突然断了，她把手抬到了眼前，温如栩猜测是在哭。她的父母都蹲下身哄她，妈妈把她抱进怀里，爸爸站起来拿着风筝跑了一圈。
温如栩想，或许那才是人人都认可和向往的幸福吧。
其实温如栩喜欢章惟钦很久了，从高一上学期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到他不由自主地关注章惟钦的生活、留意章惟钦的成绩和排名。
他最开始甚至不知道那种情绪原来就是书里说的喜欢，直到周游有一次开玩笑说，佟薇好像有一种吸引他目光的魔力。周游心思没那么敏感，之后又东拉西扯说别的去了，可是温如栩作为局外人却能清楚地看明白他的感情。
代换一下，他才发现，章惟钦之于他，原来就是佟薇之于周游。
那段时间他痛苦了很久，甚至连本来在稳步上升的数学都往下跌了一个分段。
因为情绪影响成绩，这是温如栩上学12年以来从没发生过的事情。
失眠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最开始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后来他自己悄悄去找了一些同性恋研究的书看，心理状态才没那么紧张了。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恐惧的。
后来他思考了很久，觉得这种事情只要憋住了章惟钦就永远不会知道，因此也从来没主动去和章惟钦接触过。
两个人成为同桌那天，他虽然有些隐秘的开心，但其实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的时候就看别人怎么做，章惟钦当时没主动和他说话，因此他也就一直沉默。
没想到章惟钦这么敏锐，最后还是发现了。
时间不早了，温如栩拿上书包准备回家，一个球咕噜噜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抬头，看见之前在对面的那个小姑娘正向这边跑过来，两条可爱的辫子在空中跳跃。
他走了几步，把球递过去，注意到那个小姑娘仰起了头看他。
“哥哥，你好漂亮哦。”
小孩子说话没什么顾忌，不知道大人一般不用这个词形容男生。她和温若愚差不多大，温如栩摸了摸她的头，夸道：“你也很漂亮。”
小姑娘很开心，拿着球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父母身边。年轻的妈妈对着温如栩温柔地笑了笑，温如栩点头致意。
第二天温如栩没再出门，呆在房间里做卷子。温若愚端着果盘上来，敲了敲门：“哥，吃水果吗？”
温如栩开门接过果盘，看见有草莓和樱桃，不过最多的还是切好了的芒果。
温如栩问：“是你妈妈准备的吧？”
温若愚笑了笑没说话，他心下了然。许阿姨对芒果过敏，他爸还没回家，那只可能是贺钰婷做的。
他摸了摸温若愚还有些肉嘟嘟的脸，说：“谢谢了。”
温若愚出生的时候，他已经上小学了。他上的那所私立不常放假，因此两个人虽说是兄弟，其实也没见过多少面。
不过温若愚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还挺喜欢他的，他在家的时候，经常安安静静地呆在他房间里。
因此这一天温如栩也就随他去了，自己继续做后面的学习内容。
到了午饭时间，许姨叫他们下去吃饭，两个人走在二楼走廊上，温若愚突然问：“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温如栩笑了笑，“怎么这么问？”
“我看你床头那本书好像是讲爱情的。就是那本《海艳》。”
温如栩说：“看看故事罢了。”
又转了话题，“今天好像有你喜欢的牛肉丸子。”
一阵风卷过来，裹挟着饭菜的香味飘走，经过车水马龙的中心大道，轻抚一中路旁的金银花，最终到达了载德居。
章惟钦家也在吃饭。
今天难得把人凑齐，章惟钦的外公外婆和奶奶都在。他外婆来的时候给邵莹莹带了她们家旁边蛋糕店的甜品，这么多年了，邵莹莹还是最喜欢那一家的味道。
章鸿父母算是老来得子，因此章惟钦他奶奶已经是年过古稀了。不过她身体还算硬朗，这会儿正把章惟钦平时喜欢吃的菜移到他面前。
章鸿不满道：“妈你就会溺爱你孙子，他想吃不会自己夹吗？”
邵莹莹笑了两声，“吃醋就说吃醋，扯什么大旗，就说你也爱吃青椒肉丝不行吗？”
奶奶把章鸿喜欢的茄子移到他面前，说：“多大的人了，还和儿子抢那几口菜。”
章鸿说：“也就是前几天你孙子把能转的那个撞碎了，不然哪里需要这样移过来移过去的。”
他外婆跟着说：“男孩子嘛，这个年纪最是横冲直撞了。莹莹他堂弟这么大的时候啊，天天在外头野，身上没哪个地方是没留疤的。”
长辈们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育儿经，章惟钦的心思却早已飘远了。
昨天没说完的对话、温如栩低着的头和逼仄破旧的小巷，始终在他的脑海里徘徊。
吃完饭后他就回了自己房间，微信聊天的界面明了又暗，他却只看得见“温如栩”三个字。
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他拿过手机发了条消息。
【如栩，明天有时间吗，一起吃午饭？】
没等多久，那边就有了回复。
【好的。】
他们都是习惯于主动解决问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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