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吾心安处是吾乡

已是强弩之末的江海平不甘的看着姚白峰，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此刻，土雷，银针暗器对于这个洞天境圆满的姚白峰来说，已经无用。

        再次被一掌击飞，口吐鲜血的江海平，面容苦涩，他只是有些不甘心，江麟说过当死则死，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壮阔。

        “师父，我只是做的还不够好”江海平嘴里碎碎念道。他只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香檀镇，也舍不得这座紫微宫

        正当他打算燃尽全身气血，去迎上姚白峰那不可阻挡的一击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将他按下，瞬息间便替他稳住了体内凌乱的气机。

        “好徒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仙风老道黄龙，毫无征兆的出现，一只手按住江海平的肩膀，另一只负手而立。

        没有任何动作，姚白峰以及三名紫衣掌炉，皆倒飞而去，重重砸在紫微宫前的空地上。

        “师父，我”江海平其实是想说，我给您闯祸了

        “好徒儿，没事了，交给为师就好”黄龙老道打断了他的话，随即朝着姚白峰怒道：

        “姚白峰，你一个洞天圆满好意思欺负一个小辈”

        大长老姚白峰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还没等说话，身旁一阵波动，红发赤须的赤练峰主周犹火凭空出现，刘御已经被他的离火阵困住，一时脱不开身。

        “黄酒鬼，我知道你护徒心切，但是今日逆徒江海平必须死，我要给帝都王家一个交代!”

        老道黄龙伸手捋了捋胡须，没去理会周犹火，而是溺爱的为江海平梳理体内激荡不平的气息。

        “你给谁交代与我何干，你们还打不打，不打快滚”

        周有火面色阴沉，面对这个老酒鬼他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况且此人与掌教私交颇深，杀江海平这件事还要另想办法。随即这名赤练峰主冷哼一声，愤愤离去。

        随着周犹火的离去，姚白峰面容凄惨，他知道今日无论如何，自己也杀不成江海平了。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衣衫破烂，十分狼狈，却忽然似疯魔般狂笑：

        “江海平，老夫知晓今日无论如何也杀不掉你了，但老夫心中有惑，不吐不快，不知你可否愿意替老夫解惑”

        江海平一愣，但仍是点了点头。

        “老夫这第一惑，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这第一惑便是你杀王翰，是为己，还是为了你所谓的大义？”

        江海平默然，他没有想到姚白峰会问的如此直白。

        “我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从来也没有想过什么天下大义，王翰生性残暴，欺压同门，残害了很多羊角山女弟子，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但他绑了我朋友，碰了我的底线凭这一点，我是为己”

        “在与我打斗时，他本有机会借机遁走，但我若让其逃脱，我的朋友们会继续被他残害，宗门内也会有更多的弟子遭其毒手，我宁愿和他一起死，也不放他独自归，这一点，我认为算义，但称不上大义”江海平一字一句缓缓答到。

        “好，老夫有第二惑，天道因果循环，你杀王翰是因，就一定会有人承受其果。如果你今日不死，会有很多很多人因你杀王翰而死。你会不会觉得这些人是因你而死？”

        青衣老人字字如金，狠狠的撞在江海平的心上。他知道，姚白峰这么问就一定会在某个地方，有着这么一群人，在为了自己所行之事，等死

        江海平低头沉默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于是回答到：

        “如果今日一定要有一群无辜的人，为这件事死去，那我希望死的这个人会是我，但如果一定会是那些人，我一定会让那些杀人者，怨偿怨，命还命”

        “好！”姚白峰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紧接着到：“那你现在知晓，其实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何苦要步步紧逼，因为你不死，老夫家乡一百三十二位穷苦的普通百姓就都要死！！”

        江海平骇然，转头看向师父黄龙。老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这句话如惊涛骇浪，令江海平久久不能回神，他忽然想起自己曾劝诫鸿毅师兄的话，如见为祸者，不去阻止，便是最大的罪过，何况今日这种罪过的因，源自于自己。

        可如今真的要用自己的生死来证明自己所谓的大义时，自己却迟迟做不出决定，江海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虚伪。大义不该如此小

        江海平沉吟了许久，似乎做了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姚长老，我愿意替他们去死,我是说如果我的死，能真真正正换他们平平安安的活，那我愿意。如若不然，我会奋起反抗，让那些人明白，他们没有权利左右别人的生死。”

        这位羊角山青衫大长老展颜大笑

        “小友，老夫自知罪孽深重，老夫曾帮助王翰在羊角山抹去了十二桩命案，那些羊角山弟子的死，老夫难辞其咎，自知我罪当诛。其实老夫的第二惑，还有另外一种答案，只要老夫为杀你而死，那些无辜人的性命也就无忧了”

        江海平欲言又止

        “小友，老夫还有第三惑，这一惑与你无关，你可以回答也可不回答，老夫曾助王翰残杀了十二位羊角山弟子，他们每一位的尸首，都是由老夫亲自处理，抹去痕迹。因为我不这么做，我方才说的那些无辜百姓还是会死”

        “老夫这一惑，即是问你也是问己，如果当时，我不帮他这么做，那些无辜的人会死，而且即便我不帮，那羊角山弟子还是会死。我为了救无辜百姓而眼睁睁的看着他残害同门不能制止，这便是你所谓的不义，如若我出手制止，羊角山弟子和无辜百姓都会死，如果你是我，江海平，你如何做，才对得起你心中的义”

        江海平沉默了许久，这个问题他回答不出

        没等江海平做回应，姚白峰转头看向黄龙老道：“黄道长，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完了，请你记住答应我的事！”

        语毕，这名羊角山青衣大长老，衣袍无风鼓起，一道光芒从灵府发出，直冲灵台，一道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散开，他要凝聚全身修为，强行破境，换取此生最强的一击

        青衣姚白峰如虹贯日，撞向黄龙身侧的江海平。一阵雷鸣声后，这片天地恢复平静，江海平安然无恙，青衣姚白峰披头散发，向着山下一步步走去

        江海平想说些什么，但却被黄龙拦住，师父只是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在靠近南淮的地界，这里有一口天井，暗无天日，却被叫做羡阳村，此时一个披头散发的青衫老道士靠座在唯一能看到太阳的地方，身边围了群嘻嘻哈哈的稚嫩孩童。

        “来，小泥鳅，看祖爷爷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老道士大手一挥像变戏法一样，这群孩童们身前凭空出现一大桶白花花的米饭，旁边还有三大只金黄黄被烤的流油的烤鸭，孩子们哪里见过这等美味，蜂拥而至，将米饭和烤鸭瓜分一空，回到各自的小领地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孩子们别着急，慢点吃，慢点吃”老人笑的有些合不拢嘴，老人靠在唯一能感受夕阳余晖的地方。

        “这光可真暖和哟”老人有些忘了，自己年轻时的名字，好像叫姚羡阳。那个时候的少年，只要能让家里吃得饱一些，穿的暖一些，就比什么都开心。

        夕阳的余晖短暂且美好，老人想伸出手，去留住那从身上溜走的温暖阳光，但却怎么也够不到，夕阳一去，老人的视线也逐渐有些模糊，他只能听见，身旁的小泥鳅一边摇着他的袖子，一边嚷道：“祖爷爷，祖爷爷，你快醒醒，陪小泥鳅去玩风车好不好”

        老人没有起身，只是用那双苍老的手，揉了揉小泥鳅的脑袋，说了声：“乖，祖爷爷睡会儿”便没有了声音。

        吾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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