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从医院出来，宣艺才放下心来，还好陈顺没骨折，不过医生还是给他涂了消肿的药物。
把店撂下开车送他们来医院的陈天浩拎着一袋子药递给宣艺：“实在抱歉，让你们出了这种事，我这东道主真的照顾不周。”
宣艺把陈天晴和那混混的事在来医院的路上就讲了出来，着实把陈天浩气到了，直骂他那个不争气的妹妹。
陈顺看了眼陈天浩，左手在他胸口打了一记：“和你没关系，就这傻女人太傻遭人惦记，不过你妹妹的事，你抓紧处理。若是碰到难处就报警，别和那帮人硬碰硬。”
陈天浩笑了：“顺子，你变了，放在以前，随便抄家伙就和人干起来了，哪有警察什么事。不过也是，人都是会变的。今天真是多亏你们，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天晴闯了这么大祸，弟妹，今儿个你没事就好。”
宣艺后怕的很，如果今天陈顺没来，那她名节不保，肯定会寻死觅活的吧？
这会儿都凌晨两点多了，陈顺特别困，也不继续和陈天浩聊了：“那帮畜生这几天估计不敢冒头了，你妹妹的事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太晚了，我和她回酒店了，明天还要上路。”
陈天浩指了指停车场：“送你们？”
“不用，我们打车。”
从那黑暗的梯巷下来，宣艺就一直挽着陈顺没受伤的左臂，到了酒店都不愿意松开。
陈顺这人，就怕女人缠着了，当年谈恋爱，和许连雅约法三章过，其中一条就是不能太过腻歪。
要不是看在这女人今晚受到惊吓，他肯定一秒钟都不会被她挂着走。
“能放开了？”陈顺进了房，有些不耐的说。
宣艺尴尬的和他保持一米距离，指了指他的手臂：“那个你洗澡一个人能行吗？”
陈顺抬眸看她，嗤笑：“你还想着帮我洗？”
宣艺可没这个意思，跑过去整理自己的衣物：“我的意思是让你洗澡小心点！”
“管好你自己。”
宣艺看他进卫生间，没来由的掉眼泪，陈顺刚刚那五个字平时经常同她说，可经历过今晚这次事件，她总觉得陈顺是在说她是个麻烦精。
原本他自己的旅程被她打乱计划，宣艺难受得很，开了窗对着外边的山城掉眼泪。
陈顺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女人在那哭，说实话有点烦。
“大半夜，你想被人投诉？”
宣艺擦了擦眼泪，默默拿上东西钻进卫生间，陈顺洗澡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说话有点冲了，想安慰安慰她，可人也不给个机会。
陈顺第二根烟没抽两口，就见宣艺用浴巾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下意识就把烟摁在了烟灰缸里。
他把窗户全部打开，把烟味散去，看她坐在床沿默默擦着头发，抿了抿唇走过去。
“明天你开车，能开到哪算哪。”
宣艺难以置信的抬头，眼神充满了疑问。
陈顺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医生说不宜开车。”
宣艺虽然会开车，但从来没开过高速，心里自然是打退堂鼓的：“开高速我害怕，万一……”
“我坐你边上，没有万一。时间不早了，赶紧睡。”
宣艺哪里还睡得着啊，心里犯怵，不过还是败给了疲倦，睡了过去。
………
“你是故意的？”
宣艺紧张的盯着前面的路：“啊？”
“上车前还和我说没开过快车，现在不拦着你点你都快超过一百二十码了。”
宣艺偷偷吐了吐舌，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本事，之前在城市里但凡开快一点，磕磕碰碰的事发生的几率就特别大，所以几乎都没怎么开过快车。
今天刚上高速的时候确实不大敢提速，尤其这手动挡的车一提速还要挂挡，不过谁让陈顺说自己在高速上开太慢像乌龟的，她不甘心才越来越快。
没想到她竟然克服了那一层心理障碍，竟然觉得在这没多少车的高速上飙车真的很爽！难怪陈顺喜欢赛车啊……
她笑嘻嘻的开玩笑：“如果有机会，你能教我开摩托车吗？应该比汽车还要爽吧？”
肯定比坐在摩托车后座更爽！宣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有野蛮生长的细胞，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仿佛就是印证。
陈顺很难不去看她的表情，从刚上车紧张的弓着背到现在开车都能单手握着方向盘了，呵，不知是装的弱小可怜还是本就肆意洒脱。
他有些看不懂她。
“拿稳方向盘，别以为路上没几辆车就这么放松，你想死我还想活，好好开车。”
真是扫兴！宣艺就知道他是开不动玩笑的人，瞬间没了笑脸，好不容易路过一个服务区，她也没停下，直接开了过去。
说实话她有些后悔，毕竟下一个服务区还很远呢，虽说她没有想上厕所的念头，但难保旁边这位不动声色的男人不想上吧？或者他想抽烟呢？她发现其实陈顺挺绅士的，每次都尽量不在他面前抽……
而且他手上的伤也该再喷点药水的……
宣艺把车速降下来：“陈顺，我刚忘了在服务区停一停了……”
陈顺懒得同她讲话：“你继续开，下一个服务区再停。”
宣艺应了声，同时把车速放慢了一点，看了眼身旁的男人，竟然把眼睛都闭了起来，是很放心她开快车？
其实她会开这么快，还是因为出发前他鼓励她的那番话。
当时她换挡都不顺手，就因为他那句‘别怕，有我在’，开的毫无心理压力。
宣艺降速后，在思考一个问题，今晚他们要在哪里落脚，难不成真的随她的意，开到哪是哪吗？
车子开的挺稳，她空出一只手在手机地图上找了找，发现了个不错的地方。
去年在短视频平台上爆火过一个藏族男孩，那标志性的微笑俘获了不少人的心，宣艺倒还好，不过当时她的一个同事可就走火入魔了，还特地寒假去了趟理塘，差点因为缺氧回不来，还劝诫她别冬天去。
来川藏线自驾游，最舒服的就是夏秋之际了，可不就是现在吗？想到这，宣艺就兴致勃勃，她调了个定位。
谁知导航的女声直接从手机扬声器传出，把目的地暴露了，宣艺瞥了眼旁边，果然男人睁开了眼。
宣艺抿了抿唇，准备解释：“那个，听说一路开过去就能看到雪山、高原、草原、湖泊，而且那里挺火的，好多人过去拍文艺照什么的，正好路过，就顺路……”
见他不说话，宣艺又补了句：“你觉得呢？”
陈顺没什么意见，拿出手机，开始看起旅舍。算一算，到那也是得大半夜了。提前把住的地方定好也省的到时候麻烦。
宣艺等不到回答，心急的很：“陈顺，你倒是说句话呀！”
陈顺付好钱，把手机暗灭：“定了民宿，隔壁有家咖啡馆不错，可以去拍你所谓的文艺照。”
宣艺一愣，所以他是行动派？一句回复都没有，直接就定了住所？
原本以为他一句话没听进去，没想到还帮她找了个文艺咖啡馆？
“其实，我也不文艺，没什么好拍的……”
陈顺闭上眼，轻哼：“没什么好拍，今天早上还发朋友圈？”
今天早上宣艺是被他一早下楼买早餐感动的，所以借着大半张桌子的早餐拍了照发了朋友圈。纪念这个有惊喜的早晨。
试想，一个为了救你受伤，大半夜才睡下的男人居然醒的比你早，还在你醒之前买了一桌的早餐，能不感动吗？
宣艺耳朵尖蹭的一下红了起来，思唯姐说她是不是搞定陈顺了，居然让一个直男变得这么贴心！
她支支吾吾：“…我…那是馋朋友圈的人好吧？谁让你一大早就买好吃的！朋友圈就是拿来炫耀的啊！”
陈顺几乎不发朋友圈，对这种用朋友圈炫耀的行为也是嗤之以鼻，觉得幼稚。
可再想想，他也挺幼稚，竟然还特地挑了个文艺的民宿，就因为他想起她曾经是个老师，老师本就是文艺人……
“呵。”他自嘲。
这一声隔了挺久的呵，让宣艺吓了一跳。
到达目的地民宿已经晚上十点多，民宿老板娘倒是很热情的接待他们，这让宣艺觉得很温暖。
虽然遗憾的是因为天黑，一路开过来没看到美丽的风景。
办理入住的时候，宣艺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着，旁边放了一个小书桌，和墙上贴的游客纪念贴纸正对着。一个小男孩正拿着笔挠着头，估摸是答不出题来。
作为一个前英语老师，宣艺一下子dna就动了。刚想走过去，就听到老板娘朝她这方向来了句藏语，那小男孩把书桌上的小台灯关了走到老板娘那去。
宣艺也跟着过去，她边捏着自己的手臂边问陈顺：“好了？”
陈顺把东西收好，用没受伤的手拎起自己的包，又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袋子：“自己的东西自己拎。”
宣艺拎起东西跟上他，又回头朝那小男孩看了眼。
皮肤黑乎乎的，此刻居然两只小手摊开，被那接待他们时笑的温暖此刻面色严厉的老板娘用戒尺打着手心。
她听不懂藏语，但估计大概率是因为学习问题。刚看到那小男孩的本子，题目几乎没做出来几题。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民宿，尤其是这藏族自治州的民宿，真是颇具地方风情。宣艺看着房间里的陈设，仿佛来到异国他乡。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欣赏异域风情，而是赶紧洗澡，大姨妈期间开了一天的车，她觉得自己下面忒难受。也不收拾行李了，抓了衣服就跑卫生间。
大概是这理塘位于海拔四千米的高度，她从卫生间出来就有些缺氧。
陈顺看她脸色苍白，就知道她应该是有高反了。再加上生理问题，估计这会够呛。
他有一瞬的后悔，订酒店的时候他应该选择供氧酒店的。陈顺走过去把房里的窗户都打了开，又走回去把宣艺扶到床上：“很难受？”
宣艺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肚子又隐隐作痛，太难受了：“我…我不知道…怎么了，头很晕…”
陈顺第一次去西藏，也出现过高反，后来每次去拉萨，他都会提前加大锻炼量还有喝红景天，这些年身体素质强了，高反也没再发过。
这女人就不一样了，从小养尊处优的，如果不是偷喝他那些红景天，估计早就高反了。
试想一下，这女人开了一天的车，要是在高速上头晕……陈顺竟有些后怕了。
“估计高反了，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陈顺从包里拿了件皮夹克套身上，临走前又多嘱咐了一句：“晚上冷，你盖好被子，别冻着。等我回来。”
宣艺躲在被窝里，看着陈顺出门，脑袋虽然昏昏沉沉的，但却很安心，她想，他一定有办法不让她这么难受的。
陈顺下楼，那民宿老板娘正准备回房间睡觉，被陈顺喊住，可惜民宿最后一瓶氧气刚刚卖给了另一位住客。
“这个点，外面哪里能买到氧气瓶？”他语气有些急。
老板娘给他指路：“出门左转，过一条巷子，那里有家店凌晨才关门，你赶紧去瞧瞧吧。”
陈顺快步走在有些黑的路上，看了眼时间，不由分说直接跑了起来，还好他来得及时，那店家差点就打烊了。
他买了好几瓶氧气，又跑回民宿。等他回房间，宣艺还是刚刚靠坐在床上那个姿势，竟还有力气朝她笑。
那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像生了大病似的。
宣艺吸了氧气才缓过来，她注意到陈顺还在喘着气，所以他一直在担心她是吗？
“咳咳，你不用看着我了，我好很多了。你快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
陈顺看她脸色恢复了些，就钻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时，正巧抓住一个偷吃的‘小老鼠。’
宣艺饿的爬起来翻出了一桶康师傅泡面，热水刚加进去，嘴上咬着叉子，就那么坐在床沿等着吃。
她一抬头就看见陈顺举着一只胳膊在擦头发，她想都没想就跑过去把他手上的毛巾抢了下来。
“你手受伤了，我来帮你！”
陈顺刚单手洗澡，手确实酸了，这会儿又困倒也不拦着她，自顾坐在床沿任由宣艺帮他擦着头发。
“陈顺，你饿不饿？要不我也给你泡桶面吃？”
他闭着眼假寐：“你自己吃。”
宣艺努了努嘴，用手摸了摸他不长不短的头发：“擦干啦，那我去吃面咯。你真不吃？”
陈顺看了眼那桶面，又看到宣艺那大大的杏仁眼，想再次拒绝却话到嘴边拐了弯。
“你再泡一桶。”
他想，一定是这垃圾食品的香味太诱人。
宣艺笑的像是考试得了一百分，陈顺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今晚特爱没事找事做。
舟车劳顿的时候来上一碗热乎乎的东西确实是舒服，陈顺吃的比平时慢，因为旁边的女人嘴里一直在嘀咕。
“你吃慢点等等我呀，你不知道这种很烫的东西不能吃太急吗？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肯定知道的！而且很容易食道癌的，韩国人就特别容易得，他们就喜欢吃烫的汤啊烤肉的……”
怎么跟他妈似的，话这么多。陈顺指了指她那桶面：“少说点话，你在不吃就烂了。”
宣艺努了努嘴，倒也安静下来。
她今晚看到老板娘那孩子，脑子里就一直回忆当老师时候的事情。
她太久没见那群孩子了啊！
她吃着吃着便眼眶湿润。
陈顺看到低落了两滴泪，皱了眉，以为她是因为高反害怕：“放心，有氧气瓶不会有事的，我手也差不多了，明天我开车。”
宣艺见他安慰自己，内心更柔软了，她把泡面往前推开，支着下巴看他，好一会才憋出一个问题来：“陈顺，你喜欢小孩儿吗？”
女人怎么都爱问这种问题？陈顺假装没听见，继续吃泡面。
见他在吃，宣艺擦了擦泪说：“我今天看见老板娘那孩子，就特别想我之前教过的孩子们。”
陈顺把叉子往面桶里一丢，抽了张纸过来：“既然想你的那帮学生，那就赶紧回家去。”
又来这一套说辞！宣艺有些恼火：“我和你聊天呢！你又说这种话！反正我跟你去拉萨是跟定了！”
陈顺懒得理她，去卫生间刷牙，没想到这女人也跟了进来。
他拆牙刷袋，宣艺也拿起一袋拆开，反正他做什么，她也照做。
就这样，两个人没说一句话把牙给刷了。
宣艺看着镜子里矮他一个头的自己，又看了看陈顺帅气的脸，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肯定很喜欢小孩吧？你侄子杜小辰经常向我提起你，说你教他做作业，带他出去玩。说实话，我也很喜欢他，虽然皮了点，但心性好。只可惜，转学了……”
想到杜小辰，陈顺也不知道那对母子如今过的怎么样了。他回过神，把刷牙的杯子放回原位：“喜欢不喜欢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宣艺看他嚣张的摆谱，在他手臂上打了一拳：“以后如果我还当老师，可别让你碰上你的小孩，我一定……”
陈顺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一定什么？还想以大欺小？”
宣艺反应迟钝了一些，手腕居然被他一下就捉住了，本就狭小的卫生间，两个人凑的很近，空气中都是那清新的牙膏味，此时她两颊绯红……
“我……”
陈顺松开她的手腕，冷哼：“看来以后我得让我孩子多报几个武术班了，省的进了学校被老师欺负。”
宣艺：“……”她什么时候说要欺负他孩子啦！
等等，他的孩子……
直到睡着，宣艺都想不出未来陈顺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甚至会生一个什么样的孩子，男孩？女孩？还是…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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