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飙车党大隐隐于市，不过也都是有组织的，什么微信群联系簿的，有人挑起头约一场，那确实是备受瞩目的。
陈顺骑着他那辆川崎到现场的时候，已经热闹非凡。张铁军头上包了块黑白格子头巾，吹了记口哨，朝他走过去。陈顺摘下头盔，同他碰了碰拳。
“怎么样？这规模还不错吧？虽说和当面没法比。”
赛车要的就是激情和心跳，陈顺想起以前的事，没忍住拿出香烟来：“军哥真是一呼百应。今天什么规矩？”
“今天没有规矩，就纯玩。虽说来的人多，几乎都是凑热闹的。总共十个人，这环山公路废了这么久了，政府也不修一修，路窄，只能分两批了，一次五个，来回骑，看谁先回到起点，找了人掐秒表。啧，看到没有，那边，大冬天露胳膊露腿那女的，说了，谁用时最少，今晚她就归谁。”
陈顺望过去，那女的穿的比夏天还少，就一条薄薄的红色丝裙，他都替她冷。
“有性趣？”张铁军拍了拍他的背。
陈顺冷哼：“像鬼一样，我怕不举。”
他话一出，张铁军捧腹大笑：“哈哈哈，看来最近有人喂饱你了？学学哥，看透了，早点成家，女人嘛，都一样，上一群和一个没区别。”
他把烟用手指松松的夹着，在口袋里翻打火机：“你确定不是嫂子看你看得紧？”
张铁军嘿嘿笑：“这你就不懂了，自由的时候觉得有人管忒烦，可人一不管你吧，这身心又觉得缺了点什么，反正这辈子我就认定你嫂子了。以后你找到对的女人，也甘愿做耙耳朵，说不定你比我还忠犬。哈哈哈。”
陈顺皱眉头，他吃饱了撑得找个女人管着自己？这几年的莺莺燕燕不算，就拿他那初恋来说吧，那时候许连雅管他，他定是不服的。
被管的服服帖帖的，就应该是女人。
“不说这，赶紧开始吧。明儿厂里一堆事。”
现在的陈顺，赛车的胜负欲大概为零，他只想享受速度带给他的那种激情和刺激，在他这无聊又平淡的人生里能偶尔点缀一番。
他把车骑到起点，头盔刚带好，肩上一重，他回头，那冻的全身发白的女人笑着和他对视。耳边只能轻轻听到她说：“我今天的目标是你。我知道你赛车特厉害。”
呵。陈顺抬手握住她那纤细的手腕：“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和你上床？”
那女的一愣，照明灯很亮，但她看不清头盔下他的眼神，不过那清冷的嗓音让她差点没站稳。
凌晨的冬夜，冷的不像话，他穿着皮衣，拉链拉到最顶点，耳边哨声响起，他靠肌肉记忆发动车子，很快冲了出去。
如果这里有居民区，那肯定大半夜要投诉了，怎么这山上此起彼伏赛车的轰鸣声。
车子从断头路转弯回来那段路陈顺遥遥领先，后半程他故意放慢速度，他脑子里想到从前很多画面，悲从中来，他把车停在路边，抽了根烟才开回去。
他回来的晚了些，第二组出发的张铁军蹙着眉找他说话：“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有分寸。爽也爽了，回去睡吧，有空约个时间，大伙一块到后山看看杰哥。”
陈顺没说话，骑着摩托开走了，任由身后喊她名字的女声越来越细直至听不见。
……
烧饼和李捷互相看了不知道多少眼，挤眉弄眼差点变成斗鸡眼。还是烧饼没沉住气，借着递工具的机会开口：“顺哥，你这小苹果给你打了好几个微信电话了，你倒是接一个啊。”
微信群里张铁军透露说陈顺应该是找了个女朋友的事搞得大家都特别好奇，当事人最近的穿衣风格和脾气都有点奇怪，外加偶尔能看到陈顺微信聊天最顶上备注是小苹果的聊天框，厂里几个兄弟一致认为这小苹果就是未来的嫂子，所以各种好奇。
陈顺接过那扳手，假装用力，吓的烧饼往后一跳。
“哥，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当着我们的面和嫂子说话吧？”
真是越说越扯，陈顺真是服了张铁军这无中生有的嘴了。真是散播谣言没成本是吧？
他从车底出来，把工具往桌上一扔，手机这时候又跳出来一个微信信息。
这个宣艺真的橡皮糖做的吧？
烧饼和李捷跑过来要看，他手都来不及擦赶紧把手机往裤兜里塞。
“顺哥，你绝对有问题！”
陈顺轻哼：“别整天像女人一样八卦，我去上个厕所，你们把这车擦干净。”
他从卫生间出来，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啧，他这脸在那小朋友眼里这么君子的么？
陈顺对于前几次和宣艺的‘约会’记忆犹新，毕竟那几天的自己正人君子的他都怕了自己了，他感觉并不好，所以最近对她很是冷淡。
可这人看不出他的意图，简直把他当树洞，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会发给他，也会问他在干嘛，他懒得费心思编假话回他，不过不回又不好，他基本一天回三条，早上中午晚上。基本都是客套话。
今天天气特别好，他拿了把靠椅放在露天水泥地上，坐在那晒晒太阳，顺便看看宣艺这人又发了什么废话过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看过一次，她拍了午饭给他，学校食堂的饭看上去挺不错。他当时回了句鸡腿不错。前者说他有时间可以去她学校蹭饭。他没再回。
没过两个小时，这人就又发了这么多信息？
她给他发过课表，今天下午她应该没有课要上，所以这么闲？呵，她这老师当的还算轻松呵。
宣艺：李沐，你喜欢旅游吗？马上放寒假了，我有几个同事都在聊出去旅游的事，听着挺让人心驰神往的。
宣艺：我看到你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张草原的图，是你自己拍的吗？
宣艺：我就想确认一下，所以给你打电话，你是在忙吗？
宣艺：我从来没出去旅游过……我想出去玩。
阳光挺刺眼，陈顺眯着眼笑了起来，她想出去玩关他什么事？难不成还想让他带他去旅游？在做梦呢吗？
但他回复的时候习惯性的变成正人君子：你们老师假期很长，可以去旅游开拓开拓视野。
在办公室做着无趣教案的宣艺终于等到了陈顺这几天来最长的一个回复，开心的差点叫起来。
她激动的用电脑打字：有推荐的地方吗？
陈顺不假思索的回：你不怕冷就去东北三省玩雪，怕冷就去海南。
他原本就想在群里问问兄弟们，过年去不去哈尔滨的。但大概率是去不了，张铁军媳妇李思唯怕冷，他也担心杨丽娟一个人。
懒得再搭理宣艺，他把手机收了起来。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享受难得的冬日暖阳。
……
那天兄弟几个从后山回来，各个都红了眼，陈顺总觉得男人哭是矫情，可为自己的兄弟哭是另一回事。
这么多年，他真挺想吕杰的，大专三年，他和吕杰玩的最好。一起交女朋友，一起玩赛车……
他去小卖部买了几瓶啤酒回家，杨丽娟看到他大叹气：“儿子，有件事你妈做的欠妥了。”
陈顺一脸懵，把酒往地上一放，开玩笑的说：“你想通了，要把那新房转到我名下？”
杨丽娟前几年瞒着他买了套房，说是给他准备的婚房，男人没有一套房子就娶不了老婆的，杨丽娟一脑热就把首付给付了。后面月供还不上才把这事和陈顺说了，陈顺能怎么办，每月帮她还贷款呗。
这房子在谁名下都无所谓，他们陈家总共就他们娘俩了。
他也不过是习惯嘴上怼他妈两句。
陈顺难得看他妈不嘴碎和尚念经，问她：“赶紧说，又是坑我的事？”
杨丽娟讪讪地笑：“那个，过几天不是要过年了嘛，往年你过年那几天不是歇业嘛，我想着你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了宣艺她妈，让你陪她女儿一起去海南玩玩……”
陈顺脱鞋的动作顿了顿，要不是亲妈，他早抡起鞋子打人了。
他没说话，穿好棉拖，拿起啤酒走到餐桌，用开酒器开了瓶啤酒，猛的喝了半瓶以后，他挑眉问杨丽娟：“你该不会又收了宣艺她妈的钱？”
这一问，杨丽娟直接开怀笑了起来，一副儿子你真懂老妈的表情：“宣艺她妈给我打了两万，说到时候吃喝住行让你担当，说是提前给你费用，也就出去四五天，应该用不了这么多钱吧？这两万我等会都发给你，你能省就省，省下的给你那婚房还贷款。”
陈顺真是被气笑了：“妈，我怎么觉着你这行为有点卖儿子的意思？”
他妈走过去拍拍她的背，开始装可怜：“儿啊，你妈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咱赚这钱又不违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你还能出去玩呢，吃亏了么？”
呵，陈顺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她妈放心我和她女儿两个人出去？”
说到这，杨丽娟脸色一变，尴尬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跟合同似的，签字还盖了红手印。
他默念：我杨丽娟儿子要是敢严重侵犯黄颖女儿，赔款十万，自己自首。一式两份，签字画押生效。
真踏马有病吧？
“我真服了你了，你为了那两万块这都敢签？”
杨丽娟这时候还笑得出来：“我这是相信你，儿子。我儿子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对吧？”
陈顺：“………”他无话可说。
………
宣艺原本以为黄颖不会同意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这么顺利。她吃饭的时候好奇问自己母亲：“那个李沐真的答应了？”
黄颖夹了只鸡腿给她：“他妈说他爱旅游，去过不少地方，应该经验挺多。你们年轻人一起出去玩玩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啊，就该多出去走走。”
宣艺没想到自己母亲这么善解人意，倒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觉得李沐这人还行，我也没什么朋友，希望可以能和他成为好朋友。”
黄颖眼皮一跳：“只是好朋友？”
宣艺尴尬的趴了口饭：“暂时是这样。”
他们这才认识多久，如果现在告诉自己母亲她喜欢李沐，想和他结婚生孩子，那她妈说不定能在过年前就把婚礼酒席给办了。
可她不想这么快的原因还有另一个，黄颖想要上门女婿，而她自己是想嫁出去。
……
原本以为李沐会主动联系自己的，可他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自己去问旅游的事，又太尴尬，毕竟这事是她母亲出面同他说的。过年当晚，宣艺忍不住发了条拜年信息给他，有抛砖引玉的意思。
陈顺看着电视里的小品，无聊的磕着瓜子，手机信息弹出来，他以为是和他撩骚的女人，于是把瓜子壳一扔，拿过手机。
啧。
宣艺：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他嗤笑，退出这对话框，点开备注是兔子的聊天框：帅哥，明天我就离开a市再不回来，准备去深圳搞事业，上回你真的好猛，好喜欢被你欺负，想离开这座城市之前给自己留点深刻的记忆，好不好？
陈顺摸了摸额头，想着要和那小朋友单独出去几天，虽说他对她没那心思，但至少也是个女人，啧。生理需求这东西说不准。
他给那兔子回了句：地址发我。
他回房从抽屉里拿了一盒套子，难得穿了件羽绒服准备出门。
“大半夜你去哪？”
陈顺把那杜蕾斯的盒子朝杨丽娟晃了晃：“我怕你倒赔十万，索性出发前缴械干净。”
杨丽娟对自己这儿子的大胆开放无可奈何，朝他扔了一粒话梅糖：“戴两层知道吧，外面女人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别搞得以后婚都结不了！”
陈顺笑笑出了门，刚发动车子，微信电话就来了，他一看，呵，小苹果。
车子开出去，才把那锲而不舍的电话接通。
“宣小姐，新年快乐。”
宣艺躺在床上，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李沐，那个，后天……”
他单手转弯：“后天下午两点我打车去接你，一起去机场。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宣艺没想到他把话给抢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你会不会觉得尴尬呀？就我们两个去……”
陈顺想说你也知道这尴尬，那为什么还让你妈强行把他安排过去？真的是无语。
不过现在他只能很绅士的说：“不会，我以前经常跟朋友出去旅游。我们不是朋友吗？”
宣艺被他这坦荡的说辞打动，但没有那么大负罪感了，开启别的话题：“你在外面吗？我好像听到喇叭的声音。”
大过年路上车也不是没有，他前面一辆车开的恣意，他差点撞上，所以按了两下喇叭。
“出门办事。”
“啊？大过年还要加班吗？”
陈顺轻笑，他要是同她说实话，他都能预感到这女生会红着脸把电话挂掉，然后同她妈说取消这次旅行，然后再不联系他。
像宣艺这样干净的女孩子，他有预感不会喜欢他陈顺这种男人。
而他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李沐。
“嗯，去送温暖。不早了，睡觉吧。”
“还得守岁呢。”
“趁现在多睡会儿，养精蓄锐去海南玩。”
宣艺一愣：“好，你也是，早点回家。”
“嗯，挂了，得开车。”
“注意安全。”
陈顺从那酒店出来，已经凌晨两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来前和两个女人说了堆屁话，做的时候满脑子‘注意安全’‘早点回家’，搞得他做了一次就没兴致了。
他在回家路上收到那兔子的微信：帅哥，我新手机号xxx，以后来深圳可以找我。
等红灯的时候，他直接把这女人删了。
彼此都不知道名字，也没什么利益纠葛，完全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他可不会处处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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