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伏翼醉生梦死的一觉,照常在一天的清晨醒来,昨晚惊心动魄的片段在脑中影影残留,却不真实。
伏翼自嘲地苦笑,他也许会酗酒,这样的自己,算不算堕落的开始?适合过这样的坏日子?父亲是这样的意思吗?又或许,他或许会相信有些胆小鬼命中注定要误打误撞,走上勇敢者的道路?
他不适合扮演思考者,伏翼摇掉脑袋中杂生的念头,虽然没有人看他,但他还是随和地露出粗率而茫然的笑,毫无幽默感的人才会这么笑。
看手上包扎得如同馒头,星星作痛,却也尽可忍得。于是他一股骨儿爬起身,却见身边横七竖八躺了小榕树、兆学疚、柳生、一心四人,伏翼惶恐,又倒下装睡。无奈宿醉醒来,鼻内生烟,口内起火,捱不得,只好蹑手蹑脚起来,跨过好梦正香的人,起来寻水。
不料,刚下得阁楼,就被戴门子堵了个正着,一把扯了来,也不待他挣扎,拉到妆园门口,塞给了那门口苦候的若干小弟。
得了伏翼,众小弟如获至宝,一个个喜道:“哥哥有了!”当下七手八脚就帮着擦脸梳头扯衣襟递茶水,伏翼只待灌下茶水就澄清:“我不是……我是伏翼!”
众小弟七嘴八舌:“伏翼也自是我们的哥哥,经过昨晚那一役,我们众人皆尽伏了,老大的眼光就是利害,哥哥非凡人也!”
西贝把脸抹了又抹,也自过来奉承:“哥哥呀,弟兄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再不敢了,望哥哥多记弟兄平日里的好处,休记弟兄们的歹处,弟兄们愿随哥哥执鞭坠镫!”说着,也不管伏翼稀不稀罕,很慷慨地给他塞了一条黄符……
伏翼吃吓,几疑是在《水浒》梦中的宋江临到了自己身上,幸而他最善套话挖消息,当下含含糊糊套了几句,众小弟便把他昨晚的壮举加了数倍奉承来,殊不知伏翼听了只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待众小弟们赔罪过后,就把他捧在中间,自来请示堵场的利银改革、团头的抽头、各场地的保护费分红、分摊下去的小弟的事由儿……伏翼那里对答得出来,他再想不到会是一旁冷眼的乌鸦开口替他解了围:“别尽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烦人了,妆园里的小哥们昨晚都累坏了,还按往常,小事儿由我老乌头拿主意,选棘手的请哥哥解决就是了。伏小哥儿,如何?晚上你还得去黄家作个娇客呢!”
伏翼受宠若惊,没想到最棘手的老辣硬的乌鸦也向自己低头示好了!这江湖事儿,江湖人,这深深的江湖情结……所谓的江湖情结,黑帮情结,其实就是一份对情义的执著。他们多是一条条硬汉,耿直,忠诚,除非你使他心服,否则他宁死不屈,在他看来,所谓没有办法,是很难理解的,天底下没有一件事儿值得人来怕,来低头屈服。有时候直率猛勇得叫人流涕,是因为感动,更因为惭愧。
伏翼不得不让肩头承受了乌鸦示好的拳头,短暂的失神间,众小弟又齐声来贺,当下,他们只挑了些小弟们委决不下的事儿请伏翼去撑腰壮胆。伏翼只云里雾里,却被众小弟束涌着自去与人交涉。
不料,第一局交涉的对象就是码头脚行的老大黑哥,伏翼看到以前只在面前觅食的老大,当下那点飘飘然早提到了九霄云外,直吓得眉升入发做声不得,幸而黑哥念旧,竟好商议,但伏翼已知好赖,再不敢当哥哥充英雄随去赶下一个局儿,寻个空儿一溜烟儿甩了众人,哆哆嗦嗦地窜回妆园,逃上阁楼,六神无主地只等他们醒来,也自找个哥哥还自己一个真实的主意。
不料,那四人只是不醒。
他那里知道昨晚这众位哥哥没一个似他好睡,一个个都劳心劳力打熬了一宵,这下自要补眠。伏翼实在熬不得心焦,当下只抱了交情深的兆学疚出去,兆学疚兀自不醒,伏翼便去寻了些冷茶水来,壮了胆子摇醒,道:“哥哥,你喝水不喝?”
兆学疚迷迷瞪瞪地就被灌下了一盅冷茶,只好醒来,待要发怒,伏翼却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儿,兆学疚只好作罢,问道:“怎么了?”
伏翼苦恼地央道:“哥哥,昨晚我喝醉干蠢事儿了,这如何是好?”
兆学疚却不似他,自不解他的苦恼,道:“昨晚……不是很好吗?你很是露脸啊!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自大吃一惊,白白替你担心了。你要不想当好汉,为何要出来混?”
伏翼动着心眼,真中掺假地奉承道:“我自比不得哥哥有大志愿,我是想跟着哥哥能捡点挂落儿就好,等攒够了开店的钱还是想再做良民的。哥哥,你不知道,我拜你做哥哥,实在是好生羡慕你,你会那么谋生的本事儿,随便拣两手教给兄弟也好觅食。”
兆学疚果然高兴,道:“你想学嘛?”
伏翼道:“做烟花!似那晚的好烟花好多人都在打听哩!”
兆学疚好笑道:“你还真是只捡挂落儿啊,哥哥我自做炸药,剩下些须的也够你做烟花了。”
伏翼见有了退路,很是高兴,当下趁热打铁,连忙服侍兆学疚洗蔌了,用了点心,便央兆学疚进火药室授技。兆学疚困乏,而且顾忌这些物事危险,便不欲他起意。当下针对伏翼胆小,少不得夸大了吓唬他,硬把做烟花的量说成是做炸药的量。伏翼不知,当下战战兢兢地记下。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戴门子来催二人:黄老爷子在小罗天请出轴胎,要请见女婿,须早做准备。那伏翼那里敢听,只趁小榕树未醒,窜唆兆学疚去兜风,兆学疚心里想着兰酊,当下半推半就,伏翼殷勤地重起胶皮,要做脚夫,戴门子阻拦不住,只好眼睁睁地看两人出门去了。
一路上,兆学疚看伏翼不胜庆幸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那黄家女婿就那么吓人?二小姐也自是个有胆有识的美人儿,不至于辱没了你。”
伏翼边跑边道:“哥哥,你不是不知道,我自也有个未拜堂的媳妇儿,伏翼心小,只想等我媳妇儿回来同开店过日子,不敢想别的。那……二小姐,是我不敢辱没了她。”
兆学疚打趣道:“只怕你喝了酒就敢了。”
伏翼满脸通红,心虚气短地求饶道:“哥哥别取笑,再不敢喝酒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大罗天的门口,却见黄千珊黑发长裙站在门口,犹如一道娇娆的风景,十分招人的眼。伏翼躲闪不及,只好拼命低头,黄千珊却早早瞧见了,当下上前一步,下巴一抬,朝了兆学疚指喝过去:“你快下来!本姑娘自包了这胶皮,那由得你坐顺风车儿!”
兆学疚自记了黄千珊的情义,也不敢与女子相争,忙跳下了车,赔笑道:“我这兄弟要我同来,实不知道是姑娘你包了车的缘故,不知者不罪,再不敢了。”
黄千珊听得如此说,心里高兴,水杏眼一飘一飘地看着伏翼,娇倒占了九分,那骄就只剩了一分儿。而伏翼的脸却几乎要冒出烟来,自悔一时不合,不该忘了与黄千珊自有一宗买卖,避不及却是送上了门来!
兆学疚瞧着好笑,加上最近学了不少天津人的俗话儿,而黄千珊也算是个外来户,于是少不得提醒道:“二小姐,我这兄弟心实,见到你可不是在打蔫儿,而是本身就是个老蔫儿,你要利害点,他就更蔫儿了,你要不肯担待,就别消遣他,也算报答了他昨晚的一番英雄壮举了。”
黄千珊本要发脾气,看伏翼既羞且惭的样子,竟不由得软了下来,一转念,却也分出了这话的好歹,自不肯示弱被人小瞧了去,于是道:“这我自比你懂得,他就是个蔫儿蛆!却不是个蔫土匪!这人和植物不一样,老蔫儿,只是性格内向,老蔫儿活得欢欢儿的呢。”
而那伏翼却绝似一老蔫儿,自闷了一肚子蔫儿主意,看黄千珊和兆学疚话来话去,只是臊眉搭眼不做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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