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兰酊不说话,只默默地擦着脸上的妆容,兆学疚怔了怔,忙道:“你的妆化得很好,走路也像男人,我认出你,是因为枪声,这枪是我特制的,枪声很拉风,有哨音,和别的枪声不一样。”
兰酊有些好笑,瞪他时不由得也带了些笑意,警告就变成了示意,要他别说话。谁知兆学疚在纳兰王府的藏宝室里自学到了经验,得意地道:“没关系,外面那么乱,我们聊天他们也听不到。”
兰酊无奈,嗔他一眼,道:“你的胸口不痛了?”
兆学疚一怔,忙去看胸口,却发现那挑破的衣服里只露出了碎裂的怀表。兆学疚又是庆幸又是可惜,原来那胡子刺中的正是自己胸前的怀表,不然自己焉有命在?只是一路大惊小怪不够从容,落了下风,于是讪讪的,道:“还是你救了我的命,嗯,你送我的,我一直带着,我送你的,你也……”
兰酊好笑,于是道:“别说话了,听外面的动静……”
兆学疚凝神一听,却是小榕树那嚣张的音调,道:“老秋,你好好的把酸学究还给我便罢,不然我端了你的老窝儿!”
兆学疚心中一松,小榕树没提伏翼,可见伏翼已经被他们找到了。继而又有点得意,看小榕树虽然嘴毒心狠,对弟兄还是很仗义的,而自己落魄江湖,混得不知日月,如今总算得到了认可,有了后援山头,以后差不多可以放开手脚做些事了……兆学疚就心下一松,竟笑了出来。
那秋老虎的声音沉沉的,却仍是后怕未过,他道:“小混蛋儿,须知你秋爷也不怕你,那酸学究咱也不稀罕藏了他,这里出了人命,也不是咱道上的地盘儿,你休纠缠,我们都早走了好。”
未得小榕树回应,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只听杂着田中龙一低沉冷然的声音,喝斥道:“今晚谁也别想走!这事得由我们日租界的巡捕公了!”
小榕树尖声道:“你嘛意思?我们两家火并,你倒来公了?想吃挂落儿吗?”
田中龙一冷笑一声,随即一声清脆的声响,却是剑器掷到地上的声音。
兆学疚暗叫不好,自己竟然忘了藏那武士的剑!
田中龙一道:“枪声、血迹,加上我们日本武士从不离身的剑,你说是你们两家火并?两位老大,这杀手的事非同小可,你们还是早早配合的好。”
小榕树强撑着白赖:“嘛枪声?那是我们一心在玩鞭炮!自古都说,捉奸见双,捉贼见赃,杀人见伤。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事全,方可推问得,你先把你的武士找出来对质便见分晓!”
田中龙一道:“搜!”
脚步乱响,枪械拉动,兆学疚心中只连珠炮地叫苦,小榕树这一白赖倒冤了自己人!没有悬念地,脚步声往门前走来。
这一刻外面分外安静,想必所有人都明白,在这无路可走的地方,这个窑室是惟一的藏身之处!
脚步声涌在门前停下,门闩响动,兆学疚便夺了枪,只觉手上一软,却是兰酊冒汗的手拉住了自己,两只手同握着枪,指向门口——心知无幸,两人相视一笑,却是欢喜多过了惊惶。
此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最响亮的却是黄千珊的娇斥:“滚开——统统都给我住手!”
小榕树笑道:“姨,你来了,太好了!”
那秋老虎也喜道:“二小姐,你都大好了?”
黄千珊仍是那一袭沾染了污迹的衫裙,大概还没来得及更换,头脸倒已重新梳洗过了,在月色的洗涤下,脸蛋儿滑得连眼光泼上去都打滑儿,越发显出姣妍明媚。她看秋老虎一眼,顿了一下,小下巴一扬,就娇声道:“我准你叫我千儿。”
秋老虎大喜,而兆学疚喜的又是别的:这骄慢的黄家二小姐也带人来搅局来了,又肯与两家人攀交情,自然这局越乱了就越好!当下兆学疚有点没心没肺地好笑。
那田中龙一针一样的瞳孔阴沉沉地闪来闪去:“二小姐,曹老,这次田中公务在身,只怕有心无力,难攀私交。”
黄千珊“哼”的一声,道:“谁与你有什么私交了?你自忙你的公务,我自管我家门口的家务事,我们两不干涉!”
田中龙一道:“如此最好。”
黄千珊又道:“不过这可是我们家的窖儿,我爹爹自在里面炼瓷器儿,可不容你们去打搅,天大的事儿也得等他老人家自开窖出来再说,不然,冲了气脉、毁了龙尊,曹老您可得替我做主儿!”
枪械相交的声音,形势一触即发,而那两队混星子仗了官兵的势,也自在那里起风弄火:“要打就打,千儿,咱支持你!你退后些,别让他们吓着你。”
“姨,你的事儿也是我的事儿!你要先锋还是要压阵儿的,随你挑!”
……
兆学疚也自觉得痛快,而后又有点脸红,心里暗符道:“我怎么和混星子一样,看打起来就这么高兴呢?”可一想到打起来就会乱,乱起来跑路就容易了,于是巴不得他们马上打起来才好。
似有老半天过去了,却还是没有打起来,兆学疚摩拳擦掌只是急,听田中龙一语气一转,道:“那好,我们就在这里恭迎黄老爷子出窖!”
兆学疚傻眼了,心中大恨,而田中龙一守在外面,存心是要将自己困死在这里!当下就发狠,干脆点亮了灯,自暴目标,只盼一个沉不住气的,只要硬闯。兆学疚相信小榕树和秋老虎都和自己一般心思,起哄架秧子的手段更是高明,自然就可以借机打起来了。
兰酊又深沉些,苦笑道:“田中龙一生在武士世家,最得‘忍’字洗磨,又醉心于钻研中国的《孙子兵法》,黑龙会也不是一般的浪人组织,他们不会意气用事,就肯正面冲突,只会这样困死我们。”
外头果如兰町所料,谁也不能冒进,谁也不肯轻退,一时成了僵局。
兆学疚不服气地道:“只要他们找不到尸体,出去了就能跟他们白赖!”
兰酊一怔,倒有些推云见月的溘然,欲言又止。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又齐齐移开目光,脑中电光火石闪过的,同是“毁尸灭迹”四个字。兰酊沉吟着,终究不得其法,却见兆学疚脸色古怪,便知他想到了办法,却是过不了心里那关,于是也不逼他,走开点,自去打量那成室。
兆学疚自想着,已打了个激灵,芥子大的鸡皮疙瘩也自爬满了一身,当下不敢再想,忙撵上兰酊,在屋内巡视着。
兰酊笑道:“烧成室一头大一小,呈椭圆型,近窖门处宽而高,靠近烟囱则渐狭窄矮小,松柴,是景德镇的鸭蛋窖儿,建成和烧制都方便,不过,景德镇的窖儿大都如此,这黄家窖儿倒也不曾出奇。”
兆学疚扬眉笑了笑,道:“这倒未必。”说着低头在堆放的松柴中翻找起来。
兰酊忍不住问道:“你找什么?”
兆学疚一声欢呼,自松柴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砍刀,递给兰酊:“你看!”
兰酊接过来:“柴刀吗?倒有点出奇了……”
兆学疚不答,又连二接三从柴中抽出几把刀放在地上,细看时,竟是屠户用的砍刀、剃骨刀、削肉刀一应俱全。
兆学疚道:“这才是黄家窖的出奇处。”
兰酊惊疑道:“这个……做什么用?”
兆学疚道:“据说是震慑,压邪。老实说,我也是不信的,可我也真不知道。幼时跟嫂娘在一起,那里都不用忌讳,对于规矩,嫂娘是敬,然而不畏,也常带我来窖中玩,可惟独她烧窖成轴时从不让人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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