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高中的第一课是集合、值域、交集这些全新的知识，她糊里糊涂学了一段时间，月考成绩下来四十五分，高中数学满分一百五，她都没考到零头。

        这给一个素来自信的人打击是巨大的，甚至一时有些崩溃，我原本擅长的东西却给了我一个狠狠地教训。

        她问了全班人的成绩，其实大家都是大差不差偶尔有几个勉强及格，但是她心里还是难以接受，她觉得既然有人拔尖，有人能考及格，但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于是她就去问班主任，但是班主任安慰她，初中数学和高中数学就是一个断崖式的变化，不用心慌，只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学习方式就好了，于是她想着找自己的学习方式，开始随大流每天屁股不离凳子，晚上学习到大家都关了灯她才睡觉，这在现在有个名词叫做内卷。

        就这样持续了两周，在课堂上被数学老师叫醒的时候，她才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甚至听不懂，讲课速度很快，前面还在导入后面就已经要翻页了，她跟不上，因为晚上熬夜学习，第二天一直昏昏欲睡，眼皮打架。

        人的习惯是很容易养成的，起初她上课没听懂，她宽慰自己，下来问同学就好了，再不济就去问老师，总是要弄懂的。

        可是下了课，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全班几乎都在睡觉，就算她要问也只能找老师，但她又害怕自己的问题太简单，老师会说她，所以从第一章的问题她会一直拖到最后一章都无法解决。

        她为了改变上课睡觉的方式也想过早点上床休息，但是全宿舍的人都开着台灯，拉着窗帘在里面奋战，她舍不得睡，她不敢睡啊，她害怕在这早睡的几个小时里别人会远远超过她。

        她也强撑着，干着毫无效率的事情，睡眼朦胧的都不舍得躺在床上，头顶还有三年后的名叫“高考”的大山压着她，使她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于是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循环，数学及格的次数寥寥无几，其它同学的数学成绩开始稳步上升，只有她还在六七十踏步。她渐渐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笨，学不了数学，于是自我放弃了一段时间，就像死猪不拍开水烫一样，保持着稳定的分数。

        直到有一次学到了高中数学里最简单的概率，她第一次考了一百一十五，那是她上高中以来想都不敢想的分数，她重新燃起了学习数学的心，甚至敢去办公室问问题了，她下来后开始全盘否定自己先前的学习计划，她想着只要把后面的知识学懂了再补前面的也不难。想法很天真，知识是个连环扣，前面就是基础，后面的知识只会越来越难，而这一百一十五分是极限也是她最高峰了。

        困难再一次降临到她身上，后面数学无论怎么学都没办法上去，那没办法了，从其它学科上找补吧，把失去的分找回来，其实就算是在这个时候，李朔的成绩都是全班前十五，全级前七十。

        但有句话说的好，数理化不分家，学好了数学，物理自然就好了，化学也不用说，偏李朔不信这个邪，她开始专攻物理化学，把他们的公式写到小纸条上贴在枕头跟前的墙上，妄想早晨起床或者晚上睡觉前背几个物理公式或者化学方程式，但是每天忙忙碌碌的基本上是不会往墙上去看的。

        物理化学给李朔的态度也是，我们不熟，离我远点。

        至此她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脑袋有问题了。

        其实还是自尊心在作祟，可能有人会说既然数理化这么差了，就到时间直接选文科不就行了，但是上天可能是在和李朔开玩笑，她生物学的好，她也很喜欢生物，高二会进行大分班，这时候就会分科。

        李朔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选择，从小长大都是随心所欲的，没什么主见，因为什么事来了，家里都有人替她抗着或者告诉她让她怎么去做，而李朔只需要躲在象牙塔里干自己喜欢的事做自己的梦。

        但是这次，家里人帮不了她，什么学得好只有自己知道，家人给了她一个参考答案，选文科吧，听说文科好学，数学还会简单一点，适合女生，尤其适合李朔数学不好的，但是李朔是忍不了别人说自己不行的，她认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第二次她随了大流，她决定选理科，她给出的的理由是自己记忆里不好背不下东西，而且除了历史其它的地理政治自己都不喜欢，而且班上的同学还说，分班之后只有理科精英班是原来的老师，文科精英班所有老师都要换，她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不好，换老师之后成绩肯定下降，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觉得只要自己努努力，把理综和数学稳定在一个合适的分数，其它的科目往上提一提，是没问题的。

        李朔随了两次大流，两次害苦了自己，其实无论学习还是做选择都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学习是要按自己的节奏来，不能狗急跳墙、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也不能对自己全盘否定，容易丧失自信，也不能自恃清高觉得老娘天下无敌。

        李朔分科时候做的梦都要后面拼死拼活的的补回来，在临近高考还有三个多月的时候，她还在学习如何受力分析如何找摩擦力，还在记忆氧化铁、氧化铜是什么颜色的，数学依旧在刷题，一遍不会第二遍。

        她依旧每晚不困死不睡觉，还用最大的纸、最粗的笔写了一句：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名言”贴在那堆公式一起。

        巨大的压力导致的后果就是李朔开始失眠，彻夜彻夜的睡不着，汪清开始给她买补锌口服液，每周回来做好吃的供上，让她少一点压力，但是效果不大。弱势科目上的挫败，学的好一点的科目又遇到瓶颈，分数卡在那上不去，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都想着赶紧把这个考完，不管结果如何都只想赶紧解脱。

        但其实到了后面，人们才会发现，那个肆无忌惮的刷题、一心一意只有学习的年纪，只有那三年，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学习还会继续，但是也没有了难么纯粹，每个人铆足了劲往前冲，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会为你呐喊助威，每个人的梦想都只有一个，翻过那座山！

        但是在这个一地鸡毛，每个备考生都是满脑袋官司的时候，命运又给李朔开了一次玩笑，在考前一个月学校宣布可以拍毕业照了，所有同学可以带手机到学校来，在这个压力与困难双重折磨下，李朔看起了小说，甚至一度熬大夜都在追更。

        她看里面酸酸甜甜的爱情，看里面每个人都轻轻松松的在主角光环下最终得到圆满的结局，令人羡慕，她开始做起了白日梦，现象自己终有一个会站在一个闪闪发光的舞台，诉说着自己的成就，网络报纸上都是赞叹她的了不起，等到百年之后依然会有无穷的人借不同的事记住她，以此来流芳百世。

        但是回归现实，这残酷的真实又是不想面对的，煎熬折磨和她悄咪咪的自我放纵终于结束了她辛苦了十二年的求学之路。

        在这条路上，她走了很久，尝遍了酸甜与苦辣，感受过了欣喜与悲伤，有失意有鼓舞，所有不同的因素叠加起来给了她一个最终结果，也可能是上天感念她一路曾尝试过走出深渊离开沼泽，但是意志不坚定，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她最后上了一个本地的普通一本，或许就想靠这个来结束这十二年的岁月。

        李朔看着书架上还码的整整齐齐的高中课本，突然眼眶就有了湿意，她曾经也有理想也有抱负，可是一切都变了样，她自认不是个脆弱的人，甚至还会在低谷中自己寻找快乐安慰自己。

        但是唯一对不起的是寒冬腊月里起早贪黑、露重夏暑里汗流浃背的自己，是狗都睡了的晚上还在死磕难题，是在鸡都还没醒的早晨已经开始背单词和古诗，是在深更半夜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给自己奖励一根火腿肠，其实最对不起的，一直都是这个陪着走了很长时间的自己。

        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心疼的是自己付之东流的努力，那些白白浪费了的努力。

        李朔踩着凳子在书架最高处抽了一本高中数学，书都沾了灰，那时候毕业她卖掉了很多，只留了一部分，一页一页的翻开，时隔很多年她依然对书上这些字符充满了熟悉感，其实，那些学的要死要活的知识点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多难，书的扉页上除了知识点还夹杂着她从小说里摘抄的几句激励语录。

        她到现在其实没有多后悔当初看小说，李朔心里些许有点感性，在另一个世界她相信那些二次元人物是存在的，唯一后悔的是自己的定性，自制力。

        每一句话都是深夜陪伴她的证据，那个时候似乎干劲十足的冲往终点，要不是后半程泄了力，其实李朔能无愧的说一句，她尽力了。

        有时候到不了的高地，只求问心无愧，只求全力而为其实根本不会后悔，错就错在在自己即将将要重见天日，验证结果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余地，一个喘气的余地。

        李朔这个人可能永远不知道被逼入绝境是什么感受，她总会给自己留余地。

        或许大家都说这样一个有上进心的人，知道自己高考失利肯定会采取措施，不是重考一次就是在大学里努力上进，找到更多的机会。

        但其实不是，人的劣根性很强，一旦放弃过一次就会放弃第二次，李朔的大学虽然是个一本，但其实她所选的专业不是王牌专业，所以班上会有补录进来的，有些分数不够因为在本省也会进，在本校有时还会碰到当时高中班上学习成绩中等的学生，其实李朔心里是不舒服的但也承认自己的后半年没努力好。

        大学其实才是最放松，最没人管的时候，相较前十二年不知轻松了多少，在这里才是老师老师找不到，同学同学不认识，而这种滋养懒惰与废人的温床再一次的让李朔栽了大跟头。

        我们前面说了李朔在高中英语和语文不错，而且当时李朔考进来的时候是全班第二，她心里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自己现在只是落了难的凤凰，总有一天要飞上枝头的，她第一年四级没考，因为她对自己英语水平的高估，导致她睡过了头，第二次她没考过因为没做题，不知道四级考试做题顺序，时间到了后面根本不够，听力也没涂卡，第三次她买了题，也做了几套，但是考试的时候耳机没电了，听力盲选，但是就这样听力都蒙了一百二，但她依旧没过，后面分太低。第四次终于过了，比分数线高了一分。

        可是人处于什么样的环境就喜欢把自己都往同一水平靠近，李朔是个被环境影响巨大的，而且她有着自己的坚持，她不想一直陷在这个淤泥里逃不出去，于是在一个学期都没听课，马上要到考试周的时候，她奋发图强，鏖战三天，学完了六百多页的专业课和复变函数两本书，她几乎三天一直在自习室，手机都没玩，三顿饭也是简单潦草的吃点，她觉得这次总该能考个高分吧。

        但是假期成绩一查，每一门都是刚好及格，明显有老师捞的成分，再问问同宿舍的人，她们也是一学期没学，只是和自己一样奋战三天，但是每一门考的都比自己高。

        可是为什么啊，这次真的用尽全力了，和别人用功时间一模一样，甚至努力的比别人还多，但依旧这样的结果，难道幸运之神或者说是上天抛弃了她？

        多么惨痛的教训，大学里多的你争我斗，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李朔知道自己的尿性，她一定会再次失去信心，再次浑浑噩噩下去，于是她不敢向前走一步，不敢奢求超出自己能力的一切，她失去了上进心，更准确的说她失去了活力，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前二十年的时光是个错误。

        李朔站在高凳子上，手上还捧着数学书，这一页已经湿了，她慢慢回想起自己堕落的几年，她又一次放弃了自己，这一次背锅的只有她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好像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事物都离她远去，只剩一个空壳子，她合上书，看到书的最后夹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句话，永远记住，上天只会安排快乐的结局，如果不快乐，说明还不是最后结局！【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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