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做戏

走到慕容卿和周檀儿发生争执的那座桥上，皇帝往下一看，看清落水之人是谁后，剑眉一挑，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瞬间神色变化了起来。

        他幽深的眼神对上慕容卿冷静的眼睛，双方都是一怔，皇帝嘴角有些玩味，他闲闲地将手背于身后，顿了几秒，似是想继续看戏，还是觉得这样不好，随后终是摆摆了手。

        “下去两个人，把人给朕救上来吧。”

        皇帝身边的侍卫有些犹豫，这落水的女子都不是寻常女子，一个是东俊王妃，一个是在当今太后娘娘面前颇为受宠的周檀儿小姐，贸然下水救人，恐怕会失了礼数。

        在侍卫还在犹豫的时候，慕容卿冷冷一笑，赶紧添了把火。

        “快来救人呐，檀儿小姐已经快受不住了！先救檀儿小姐，我没事，还能支撑得住。”

        她卖力地扯了一嗓子，觉得自己的演技也颇为逼真，把焦急和害怕都表现得入门三分，同时还塑造了一个有情有义的王妃形象。

        侍卫朝皇帝看了一眼，想询问皇帝的意思，但只见到皇帝只顾着饶有兴致地盯着东俊王妃，不做出丝毫表示。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但又怕真的让周檀儿淹死，最终握了握拳，让人朝河面去。

        慕容卿在水中已经懒得继续做戏扑棱水花了，她微微拨动着身边的水流，紧紧盯着侍卫向周檀儿递过来的手，正当他想把人拉上来时，突然被另一人打断了。

        慕容卿有些意外地看向来人，竟是皇帝身边的容公公。

        “奴才来吧。”

        容公公微微躬了躬身，脸上带着一如往常谨小慎微的笑，他接过周檀儿的手，拉起了已经筋疲力尽面色发白的周檀儿，其他侍卫都见状背过身去。周檀儿身边的侍女见到自家小姐终于得救，连忙赶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容公公没看周檀儿，救起人之后只是低声说了句，“失礼了。”就转身回到了皇帝身边。

        慕容卿看到所有人救完周檀儿就收了手，容公公也没有给自己搭把手的意思，不免有些好笑和鄙夷。奴才就是奴才，惯会见风使舵了。

        容公公注意到慕容卿在河中不悦的神色，微微垂下头不带表情地说，“东俊王妃千金之躯，奴才不敢染指。”

        站在他身边的皇帝眨了眨眼睛，似是默许了他这般举动，甚至悠闲地打开了把扇子，手里慢慢地扇着，红玉扳指的表面透着一抹暗光。

        慕容卿抹了把脸，发现自己再泡在这冰冷的河水里就是在自讨苦吃，于是假装很吃力地划着水，慢慢地，却也稳稳当当地朝河岸上游去。

        等她终于登上了岸，容公公贴心地给她递过来一件深色的披风，慕容卿接过来道了声谢，眼神落到不远处趴在地上已经渐渐回神的周檀儿身上，她的侍女琼枝正焦急地在那里替她顺气。慕容卿垂下眸心叹，不愧是侍奉天子的太监，果真是左右逢源，哪一边都不落下口舌。

        周檀儿紧紧抓着身上披着的外套，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正在整理自己衣着的慕容卿，开了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难以发出声音来了。

        她苍白的脸上此时已经充满疯狂之色，即使已经发不出声音，但还是不想错过这个可以诬陷慕容卿的机会。她趴在地上，手脚并行地朝皇帝爬过去，毫无血色的手扯住皇帝的腿，仿佛一个水鬼般抬起头。

        湿漉漉地头发还黏在她的脸上，毫无千金小姐的姿态可言，那双恶毒的眼睛里此时刻意蓄满了泪水，她哀求地看着皇帝，手指指向慕容卿，最后顿了顿，不情不愿地朝皇帝磕了一个头，仿佛在说，请皇帝表哥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慕容卿笔直地站在原地，她清冷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既无落水后的惊恐，也没有奸计被人戳破后的慌乱。头发虽然凌乱地搭在肩上，鼻尖却有些红，一副柔弱美人的模样。只是紧紧地将披风拢住自己的身体，在外人看来，却是一副落水后受凉，而坚持等在原地的一副倔强的样子。

        皇帝皱了皱眉，退了一步，远离了周檀儿的魔爪。他低头打量了一番狼狈不堪的女子，因为她自己的举动身上的披风落了大半，原本浅色的群衫将内里的衣服透出了个大半，身上的曲线也尽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只有当事人还浑然不知。

        皇帝的目光深了深，眼底里划过一丝厌恶。和她姑姑一样都是下贱的货色，这种手段也只有这对姑侄一直乐此不疲地在用了。

        他收起手中的扇子，俯下身来吊儿郎当地用扇子挑起周檀儿的下巴，声音沉沉响在周檀儿耳侧，“你说，朕给你主持公道。”

        皇帝倒也没有亲眼看到是周檀儿将慕容卿拉进水里，但脚底下这个女人先前的那副姿态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心里忍不住泛起了恶心和厌恶。

        周檀儿有些嫌恶地将自己从皇帝的扇子上移走，没注意到皇帝越发冰冷的目光。她不情不愿地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带上一丝楚楚可怜的意味，尝试开口，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一两个字，而且声音如同朽木搓地般刺耳难听。

        “她，推，我。”

        周檀儿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仿佛三个字就能将慕容卿定下死罪。

        “檀儿表妹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皇帝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他目光中瞟到站在一边的侍女，还没等周檀儿开口，就说，

        “你身边的侍女可不行，她是你的人，不能当人证的。”

        温润的话响起，却没有给周檀儿留下一点面子。

        慕容卿仿佛局外人一般看着皇帝状似是要为周檀儿撑腰，明白目前的形势对自己有利。素瞳眨了眨，瞬间眼眶里就蓄起了莹莹的泪光。她拥着身上的披风，款款走向皇帝，微微伏了伏身。

        “檀儿小姐可不要血口喷人，谁人不知您是太后娘娘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人，又怎会有人在太后娘娘的宫殿外对您下手呢？”

        慕容卿鼻尖通红，似是委屈至极。

        “更何况，我一人前来，本就孤立无援，我一介弱女子，又怎会自己挑起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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