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离谱传言
舒朗对京城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 此刻在艰难挽救他所剩不多的好名声。
当然这好名声或许是他个人认为的,因为在外人眼里,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纨绔, 舒朗本人是不具备这种东西的。
但无奈形势比人强,谁叫这纨绔命好, 和即将登基的二王子交情匪浅呢。
因此在使团离开国都前, 前来送行的各路人马为表心意,多多少少会送上份临别礼。旁人收到的心意是什么舒朗不清楚,反正就这么一回儿的功夫, 他已经收到五波儿来给他送美人儿的“知己”了。
来人均以“你懂得”眼神看舒朗,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猥琐笑,颇有同道中人的默契感, 挤眉弄眼间,便道出了心中所想:
“荣二爷, 我家主子知道您是个挑剔的,一般的庸脂俗粉瞧不上眼, 这不,眼前这几位都是家主人精挑细选出来,自个儿都没舍得享用, 便送过来给您了, 清纯,魅惑, 妖娆, 娇俏,相信总有一个和您心意的罢!
家主人也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友, 您看可否给主家一个面子?”
说完还很自信的挺了挺腰, 斜一眼旁边被舒朗冷脸赶走那人。
美人儿们千姿百态,环肥燕瘦,看得人眼花缭乱,身后都有不同主家,现场互相碰见,只一个照面便明白对方打的也是和他们相同的主意,交换眼神的功夫,彼此间便有了剑拔弩张的感觉。
美人儿们其实是希望能跟着舒朗走的,虽说背井离乡,但她们提前打听过了,这位爷出手大方,喜好玩乐,甚至有些怜花惜玉,从不对女子动粗,算是她们这样出身的女子的好去处了。
众美人一时望向舒朗的眼神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殷切。
如此多美人儿间气氛古怪,齐刷刷站在一起,旁人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因此舒朗这边一时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众人心头不约而同浮现两个字——果然。
果然是这纨绔的做派,真是死性不改。
舒朗顿觉心梗,也没了一个个应付的心思,索性放下车帘,直接让侍从将人全部打发走。
他可真是太感谢这些自作聪明的家伙了,有了今儿这一出,他是个不正经人的名声怕是传的举国皆知了吧。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摇摇晃晃驶离国都,舒朗的心情都不见好。
常卿语气颇为和缓的劝道: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此次出使的功劳势必不能为人所知,这还只是第一步,往后得多多习惯才是。”
这是大实话,若是对外公布了舒朗此行都做过什么,别说得知被耍的烈火国太后想把他挫骨扬灰,就是陆明曼在许贵人那头的布置也会功亏一篑,更不必说前国王和大王子一脉的余孽,怕是三天两头想找机会弄死他。
那可真是永无宁日。
即便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也得是很多年后了。
所以舒朗这趟出行能拿得出手为人所乐道的,便是各种招摇过市,挥金如土,顺便和烈火国几位王子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以及他做万人迷的那些年。
哎,舒朗拿出小本本又记了一笔,只有皇帝给足够多的好处,才能抚平他受损的名声。
希望皇帝不会让他失望。
皇帝会不会让他失望眼下还未可知,三皇子确实是个从不让人失望的好儿郎。众人一脚跨过边境线,正式回到故国大地上时,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去给驻守在此的三皇子请安。
边境陈兵,不会因为使团的顺利回归而撤兵,势必等到二王子登基,并以烈火国国王的名义向大景陛下正式递交国书方可。
这是震慑。
三皇子恪尽职守,没和人过多寒暄,道了声辛苦,便催促众人趁着天色还早,尽早赶回边城,今夜还能在驿站修养一晚,明日一早也好赶路。
唯单独留下舒朗,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同情的拍拍舒朗肩膀,道声“保重”,便头都不回离开,颇有落荒而逃之感。
舒朗一开始没整明白三皇子是何用意,等使团进了边城,前来迎接的官员们一个个恨不能穿打补丁的官府不说,更是形容潦草,面皮粗糙,胡子干燥,就差把“又脏又丑”写在脸上,其中有些走路还有不明显的跛,叫人看了只觉莫名其妙。
尤其一个个恨不能远离舒朗与常卿二人三丈远,无事绝对不往跟前凑。
舒朗纳闷儿极了,想找个人问问情况,谁知这回就连万能的银票都不管用了,前来服侍的差役放下脸盆毛巾就往外跑,一问三不知,恨不能当场给舒朗跪下叫爷爷。
这可和上回的待遇截然相反。
舒朗:“……”
只能派同屋的常卿出马。
小半个时辰后,常卿面色古怪的从外面回来,吞吞吐吐半晌,在舒朗不耐烦前,咬牙道出打探来的消息:
“还记得当初在烈火国有人写你与皇室诸人的话本子吧?胡编乱造,没一句是真的。也不知那玩意儿为何流传如此之快,早在半月前边城便已传开了,关键是大家伙儿信以为真。
还越传越邪乎,现在外头都说,你玩儿遍了半个国都有头有脸的富家公子小姐,但凡稍有姿色,被你瞧上了就不可能逃开你的魔爪……”
舒朗听的下巴都掉下来了。
关于他万人迷的话本子他可没少听,内容有多离谱他最清楚不过,这还有进阶版更离谱的呢?
常卿面色也不好看,因为方才他找人打听的时候,那人看他从舒朗房间出来,眼神那叫一个微妙,结合前后,很难不让人多想。
猛地站起身,将惊呆的舒朗拉回神,常卿义正词严道:
“今晚我与正使大人挤一挤,你早点儿歇了吧。”
简直不敢想他们这个历经生死磨难的使团,在百姓嘴里都成什么样儿了。
常卿想起当初安慰舒朗看开的自个儿,终于又一次明白刀不插在自己身上,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的道理,他这会儿就无论如何都看不开。
舒朗先后经过一系列打击,再出发时颇有些自闭,把自个儿关在马车内开始读书。
没错,是读书,因为按照日子算,乡试在即。
在舒朗被皇帝赏赐了正式的秀才功名后,按理说今年的乡试他是有资格参加的。
虽然没人觉得他能考中,但他本人还是非常自信的在离京前便叮嘱大哥帮他报了名,只待回去就能参考。
唯一的前提是能赶上。
舒朗这头为了乡试开始苦读,另一头的京城,荣舒堂与母亲柳氏坐在安乐候府厅堂内也在说此事。
柳氏婚后身形丰腴了些,瞧着气色较之往常更佳,盯着大儿子喝完一碗补汤,这才道:
“也不知守光到了何处,前日叫信使送来的信中说他正在埋头苦读,欲要在乡试中一鸣惊人,你说这孩子怎会突然生出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小半年前才进了甲班,勉强有了秀才水平,这就想在乡试中崭露头角,娘都没敢让你外祖父知晓,免得回头被骂的狗血淋头。”
在柳氏看来,小儿子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不好的只能是别人,所以不由开始阴谋论:
“舒堂你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撺掇你弟弟,好叫他丢丑?”
荣舒堂绷着一张严肃脸坐直了身子没说话,想起探子传回来的那些关于弟弟万人迷的离谱谣言,心想可能不是别人撺掇,而是守光自己被莫名的吹捧搞得内心膨胀了吧?
再想想那些离谱的谣言可能已经先使团一步,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京中某些人耳里,荣舒堂就脚趾尴尬的能抠破脚上这双陛下赏赐,尙衣局特制鹿皮官靴。
这种难言的尴尬,这个家里他一人体会就够了,这是他对家人最大的爱,荣舒堂默默下定决心。
此刻,不止荣舒堂一人在因此事脚趾抠地,国子学里,闻铮砰的一声踹开十三皇子寝舍们,从外头抱了一摞话本子扔桌上,在十三发火前,急道:
“您快瞧瞧吧!出大事了!荣二才出去多长时间啊,京城就没人记得他犯起混来有多可怕,连他都敢如此编排了,关键还编排的特别离谱!”
章明孝紧随其后,示意十三先看,自个儿又从怀里抽出两本摆在桌上,语带无奈道:
“这还真不是京中百姓编排的,我方才找人打听过了,据说这玩意儿是一路从烈火国国都传过来,传到京城时已经从最开始小小一册增加到了如今七八十册。”
章明孝拍拍闻铮抱进来厚厚一摞话本,心累道:
“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我大致翻了一下,真是……”
十三不知内情,但他大为震撼,随手翻开一段儿,只见上面写荣二爷在国都受欢迎的程度,便是街头流浪小狗,见了他都知道讨好的多叫两声,以求得到荣二公子垂青。但凡荣二公子出街,国都百姓必是夹道欢迎,甚至为了叫荣二公子多看一眼,整条街的老少爷们儿大打出手云云。
十三猛地合上话本,使劲儿摇摇头,好将方才看到的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
“写这话本的人都是怎么回事?依荣二的性子,狗朝他摇尾乞怜,肯定是他随手喂对方大棒骨喂顺口了呗。还有百姓夹道欢迎,不就和京城百姓夸他是大好人,想从他手里骗钱一样吗?
那整条街老少爷们儿为他打架,肯定是店铺老板伙计为了叫他做自家的冤大头才抢破头的呀,怎么照这么一写就哪哪儿都不对劲儿,看的我直起鸡皮疙瘩呢?”
十三对写话本之人水平极为质疑。
倒是章明孝一眼看出其中关键:
“因为写了事实没人爱看,大家伙儿就爱看这些又尴尬又莫名爽快的情节。”
十三绝望的捂住眼,直挺挺往身后的床上倒,闷闷道:
“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替荣二尴尬了。”
想起看过的那些桥段,章明孝强忍尴尬,没什么力度的安慰:
“没关系,或许荣二回京还能赶上乡试呢,等他没考中的消息传开,这些话本或许已经没这般受欢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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