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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剧情改变


十三皇子送舒朗出宫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舒朗问他:“在您看来,五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十三皇子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舒朗耸肩,并未解释。

        十三皇子咂摸半晌,  想了个很贴切的答案:“生错了性别之人。”

        舒朗眼神示意他展开讲讲。

        十三皇子眼神流露出淡淡的怀念之色,  手中柳条胡乱甩动,  步子也跟着散漫了几分,  语气中满是唏嘘:

        “你知道我自小在东宫长大,  幼时调皮叫身边伺候之人头疼不已,  后来他们发现说一些外头新鲜有趣之事便能叫我安静半晌,  于是东宫有了专门收集坊间故事的小太监。”

        舒朗心说你这爱凑热闹的性子看来是打小培养起来的。

        “等到了猫嫌狗憎的年纪,太子哥哥开始听政,忙的不可开交,  东宫便再无人能约束我。我小故事听腻了想换新鲜的,  宫人迫于无奈,  尝试给我说五姐的传闻。

        宫人不敢对五姐的事情添油加醋,  只干巴巴的仿地方官送上来的折子照猫画虎,每回虽只有寥寥数语,  我却听的心潮澎湃,完全不敢相信那些折子上说的事情竟是只比我大三岁的姐姐做出来的。”

        十三皇子用柳枝遥遥指着东宫方向,对舒朗道:

        “那年我六岁,  五姐九岁,我在东宫为了多吃一碗冰酪哭天抢地,  五姐带着十三个亲卫穿越千里瘴气林,深入南召腹地,  与当地大祭司谈判,  前后历时五个月,  打开了朝廷与南召之间,两百年来,第一条商路,神秘的南召两百年来第一次向世人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一角。

        当地官员的喜报还在路上,五姐身体撑不住的消息八百里加急先到了父皇手中。据说她带去的亲卫只活着出来了一人,其余全部葬在南召十万大山里。谁也不晓得她一个孩子是怎么撑着一口气将一切安置妥当才倒下的。

        当地医术高明的大夫和南召大祭司联手,也只勉强吊着她一口气,父皇两天之内往那边遣了十三拨太医,最后五姐在床上昏迷了两月,又躺了半年才勉强下地,太医说余毒会伴随她一生,在任何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折磨她。四肢发麻,心悸,严重时随时痛到昏迷不醒。”

        十三皇子偏头问舒朗:“看不出来吧?”

        确实看不出来,在舒朗的印象里,五公主一直是冷若冰霜的,连蹙眉头的表情都很少,更别提痛到昏迷了。若非十三皇子亲口所说,料想这皇宫大内也无几人知晓这个秘密。

        外头只传言五公主筹谋两年,在南召向陛下,向世人证明了她的能力,其中细节朝廷从未向外透露过只言片语。

        舒朗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过往。

        十三皇子将手中的柳枝绕成个圈儿,举在半空,背着日光欣赏,嘴上道:

        “听闻那位大祭司曾说,五姐是他平声仅见求生意识特别强烈之人。你以往应该不关注这些,不晓得南召至今只认五姐一人,为了两国邦交,五姐每年三月份都要动身前往那边,与当地百姓一道儿参加他们的盛大节日。

        自那之后,父皇彻底认可了五姐关于百宝阁的一切设想,在背后默默支持她的所有举动。可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百宝阁一开始在各地的行动并不顺利,于当地商绅而言,五姐就是朝廷派去和他们抢生意,砸他们饭碗去的。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表面上将五姐当成不懂事的小姑娘糊弄,背地里联合起来一起抵制百宝阁进入当地市场,百宝阁在当时可谓寸步难行。

        五姐便亲自上门,一家家进行游说,才换来了双方三个月表面上和平相处的机会,在那三月时间内,五姐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充分向当地豪商展示了她的诚心和百宝阁的盈利模式,才换来了双方第一次的合作机会。”

        现实和舒朗记忆中的玛丽苏剧情有所偏颇,舒朗早有预料,但能偏到如此程度,舒朗也很震撼。

        外界只流传着少有的几件能看出五公主行事作风之事,却从未听人说过如此细节,想来是有人因为某些原因刻意压下的。

        舒朗试着推测:

        “听闻五殿下追随者众多,为她心甘情愿出生入死之人数不胜数,想来也是因这个原因吧?五殿下与下属们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名满天下,他们是一同磕磕绊绊,互相扶持成长起来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十三皇子将柳枝圈儿套在舒朗头上,点头道:

        “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其实在我看来,五姐是个非常护短之人,但凡得到她认同的下属,她能清楚记得他们的所有资料。你知道在后来的百宝阁极速扩张阶段,五姐为了护住那些手下,得罪了多少官员,动了多少人的利益吗?

        有人劝说五姐将一部分手下扔出去平息那些人的怒火,至少表面上不能闹的太难看,以免父皇没办法跟底下人交代。可五姐咬死了不同意,说那些人是为她,为父皇,乃至为朝廷办事,她若不护着他们,哪有脸再见昔日下属?此话一出,算是彻底和那些势力撕破脸,连表面和平也无法伪装。

        一定程度上来说,五姐是敌人遍天下,那几年里,每天都有人想要她的命,暗杀无处不在,皇宫为此血洗过两轮,依旧有人冒险试图杀了她,给父皇,给朝廷一个震慑,借此阻止百宝阁的扩张。有人不计后果想要了她的命,有人前扑后继为她赴死。”

        十三皇子道:“如今忆起来,那段时日五姐所过之处,仿似地上的砖都是刺眼的红色。”

        舒朗听罢有种意料之外又理所应当的震撼。

        能在七年间将百宝阁从西街的一个小小店铺扩张到邻国,势必伴随无数血雨腥风,可自己想象跟亲耳听知情人讲述,带来的震撼远不能比。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舒朗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

        “外界传言五殿下对百宝阁的人脉关系网有绝对的掌控力,此话属实?”就连陛下也没有自信能顺利接手这一盘大棋,动辄伤筋动骨,得不偿失。

        十三皇子轻笑一声,跳下两个台阶,不屑道:

        “说这话之人也太看不起五姐了。

        随着百宝阁遍布大景朝的数万条复杂关系网,蔓延至四邻国家,凡百宝阁所在之处,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富商豪绅,互相之间有何种关联,全在五姐的脑子里,各处皆有她的人手把关。

        那些想娶她回家的蠢货,自以为通过五姐手里的关系,在各地为他们家族攫取源源不断的金钱,在朝堂上提升他们的家族地位已经心满意足,其实连五姐最有价值的地方都没看清。你知道去年有藩王想造反,便冒险进京亲自游说五姐支持他们的事吗?

        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娶了五姐,都只赚不赔!我这么说吧,不是五姐离不开百宝阁,是百宝阁缺不得五姐,她如今就是百宝阁的无冕之王。”

        如此说来倒是一切都能讲通了,即便强行让五公主与百宝阁脱离,只要她愿意,百宝阁各处依旧在为她效力,换了任何人在那个位置上也不过是个空架子。她有随时撇开百宝阁另起炉灶的能力,可百宝阁能经得起她愤怒之下,有针对性的打击吗?

        五公主与百宝阁,属于合则两利,散则两败的关系。

        贤妃会如此执着,也在情理之中了。

        十三皇子颇为感慨道:

        “所以我说她是生错了性别之人,若她是个皇子……啧,全京城除了太子哥哥,我最佩服的就是她了,也幸好,她是个女子,否则太子哥哥与她针锋相对,我会很为难的。”

        十三皇子突然靠近舒朗,低声对他道:

        “近日有人上书父皇,说五姐操控百宝阁,与他国势力牵扯过密,恐野心勃勃,心怀不轨,还言及上次十一哥那事,背后的烈火国骗子与五姐脱不开关系,请求父皇收回百宝阁控制权,彻查此事,在此期间,让五姐安心待嫁,勿要参与朝政。”

        舒朗脚步一顿。

        想起半个时辰前,他问五公主那话,五公主是给了肯定回答的。那说明五公主是有能力做到此事却并没有做,而是在发现端倪后加以利用。

        舒朗提起的脚又放下,语气不明的问十三皇子:

        “你今天是特意来告知我这些的?是太子殿下叫你来的?”

        十三皇子将那圈儿柳条重新舒展开来,对着地上随意乱戳,理直气壮道:

        “要不然呢?朝堂上的事没有太子哥哥默许,我能知道这么清楚吗?”

        舒朗好奇:“太子殿下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有什么话不方便跟我大哥直说,需要咱两在中间传话吗?”

        十三皇子摇头:“不是,太子哥哥说,你听了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舒朗失笑。

        太子对他哪儿来这么大的信任?

        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呢。

        “那殿下有没有说,朝堂上对此事是何反应?”

        “就还是老三样,有人主张有人反对有人和稀泥呗。”

        十三皇子索性将柳条丢在一边,拍拍舒朗肩膀,爽朗道:

        “要我说这事儿没甚好担忧的,无非就是有人觉得五姐不够听话,想在百宝阁安插自己的人手嘛,这么想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可有谁成功了?任凭那人有多大能耐,还能在五姐的地盘翻出天去?”

        舒朗嫌弃的挥开对方爪子,瞥了一眼肩头绿油油掺杂着黑乎乎的指印,语气危险,警告道:

        “我祖母亲自帮我选的款式和面料,盯着绣娘做了半旬,今儿才上身,你拿它来擦手?”

        十三皇子讪讪的收起手,嘿嘿一笑,在舒朗没反应过来前,留下一句“就剩几步路你自己回,我就不送了”便溜之大吉。

        那速度,生怕舒朗狮子大开口,让他倾家荡产似的,比在国子学躲司业还利落几分,惹得周围往来之人纷纷驻足。

        舒朗坐在回家的车上,街道两旁热闹的叫卖好似逐渐远去,想起这一天在皇宫的经历,突然就没忍住笑了。

        这朝堂诸公,争来夺取,在五公主一事上,还真应了那句“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既想让她任劳任怨的给朝廷挣钱,又不想她生出丝毫不该有的野心,还为了防止她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就提前不给她正经官职,限制她在朝堂上有任何结党营私的可能,美其名曰“自古以来规矩如此,女子便该深居闺阁嫁人生子,如今待你已是宽仁,你要记得感恩。”

        怎么讲呢,就挺无耻的。

        说个不恰当的比喻,大家族里处处倚仗小女儿抛头露面挣钱,结果钱大家花了,反过来指责小女儿手伸得太长管的太宽,叫他们拿钱不够自由,一切都是家主对小女儿太好了。

        小女儿也该玩够了,就回去等着嫁人吧,产业交给大家帮忙打理好了,这是家长们对小姑娘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希望小姑娘别不识抬举,时刻感恩。

        就这,五公主心里没点儿其他想法才奇了怪了。

        至于太子让十三皇子给他传话一事,舒朗琢磨不明白就不琢磨了,待会儿回家直接问大哥也是一样的,关于荣家如今的处境,他得和大哥好好商量一下。

        毕竟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证明原书剧情并非无可更改,母亲能在和离后嫁给安乐侯,五公主作为玛丽苏女主能拥有那般传奇过往,他一个两年后必死之人为何不能有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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