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一名，真还挺痛的。
回校的时间过得有些慢，江诹勉强打起精神，只要不去想，他机器般的生活并不会给他造成任何不满，他无法享受这种日子，也没心思改变。
行才一中的期中考试，同时誉升也进行和其他市高校的联考，吴建利用誉升教书二十年的人脉便利，给他带了一套试卷，难度一等一，对他来说还是如鱼得水。
即便这段时间他的学习效率很低，即使这过程充满疲累，厌倦和自我逼迫。但五天后，超出临市第二名十多分的成绩，仍体现了他的水平。
吴建得知后乐开了花，拿着排名表比对了一次又一次，江诹，还是让他放心啊。
“非常不错，继续努力。”他拍着江诹的肩，很是欣慰和赞赏。
江诹“哦”了声，强撑眼皮听他讲话。
吴建看得出来，这孩子总是没什么精神的感觉，脸色有点苍白，大概经常休息不够。
学生，还是要劳逸结合为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学习心态也很重要，正好学校要开运动会，江诹去参加参加放松放松也好，别到时候压力太大，适得其反厌学了。
想着，吴建清了清嗓子道：“过两天的校运会，要不要去参加？”
“不要。”江诹未加思考道。
“为什么？”
“累得慌。”江诹想了个蹩脚的理由，实际他觉得太无聊了，宁愿在教室做题，“不是你说的时间紧迫么？”
“时间紧迫也要有放松的时间呐，学习还是效率最重要，你看你现在效率是高是低？”
“……低。”
“所以啊。”吴建晓之以理道：“又不是明天就高考了，打的是个持久仗，你不想去我给你放两天假，把精气神给我补回来，每天恹恹的怎么能保持好成绩？”
“我失眠啊，又不是说补就能补的。”
“所以让你多锻炼啊，每天累瘫了不想睡也得睡，你高一的时候不是还常参加集体活动呢？现在怎么回事？”
“高一？没有吧，只参加过那一次不是被你逼上去的么？”江诹想了想道。
“……”真的好难劝，吴建口干舌燥抿下一口茶，苦口婆心：“老师教书二十多年了，带了多少届学生，听我的，该玩玩该学学，事半功倍，不会有错的。”
江诹：“我不信。”
“玛德，你不信也得信。”吴建忍无可忍，踹他出办公室，“就这么定了，把你们班体委叫过来。”
江诹：“……”
行才一中是体育大校，每年有不少人作为体育特长生考上大学，所以在校运会上，基本没有不积极参与的班级。
一名额难求，江诹因为吴建的特权一下占了两个位置，还都是热门项目，要是没考个成绩回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
——不说以后，现在已经开始起风浪了。
第二天，早读时间还没开始，江诹刚进教室，肖梧几个人就神秘兮兮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深情的眼神饱含期待与鼓励。
江诹坐下随手抽出几张卷子，提笔做完了选择题，接收的目光不减反多了。
——什么毛病？
“看我干什么？”他终于放下笔问。
“桌面有张纸，你看一看。”肖梧终于等到这个问句，盯了这么久要憋坏了。
“……”江诹这才发现桌上有张对折过的纸，刚被他压在卷子下了，他还以为是遗落的草稿什么的。
打开，是一封用歪歪扭扭大字写的挑战书，大致写着要求他第五节下课后去操场比拼四百米，缺席就是怕了，要自动退赛。末尾还有张兴元，李嘉，吴山山三个人的联合签名。
字真的好丑，江诹才发现他对叶漓要求有点高了，叶漓闭着眼睛写的字大概都比这好看八百倍。而且除去字体要求，平时写的也是刚劲有力，不服从于应试教育，极具个人风格的字。
有点想念了，江诹心说，也不知道叶漓所谓的为了混口饭吃，练了多少种字体。他读了一遍，忍住没直接撕掉的冲动，将这张破纸扔回了张兴元的座位上。
领头的肯定是张兴元，这个雷打不动的年级老二，即使吴建从誉升拿的题难度比行才高了几倍，这次期中考试江诹仍高了他三十分。
不服气是肯定的，嫉妒与恨意太明显，谁都知道张兴元平时就看不惯江诹，经常明里暗里搞小动作或者冷嘲热讽几句，其他两个都是他的小弟罢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张兴元捡起那张纸，点了点：“我写的不够明白？”
江诹正色道：“我并不想要这个名额，你可以直接跟吴建说。”
张兴元：“谁不知道吴建站你这边，你想拿吴建来压我呢，可能吗？”
江诹压着火气：“我说了我并不想要这个名额，要不你直接去改上你的名字，别他妈来烦我。”
“我信你个鬼，倒时候找吴建告状就是我们欺负你了。”张兴元站起来嚷道：“我们就光明正大比一场，江诹，你不敢吗？”
“你不敢说，你的成绩就是吴建给你泄题了，你中考作弊被取消了成绩才来的这，我都知道了，你就是见不得人，和你爸一样。”
张兴元声音不大，却足以全班人都听见，他后五个字说得意味深长，给了江诹些体面。如果江诹仍不同意，那这体面大概也没有了。
如他所料，江诹同意了。
初中学校是誉升，开挂般的成绩，昂贵的鞋子，足以激起很多人的好奇心，想了解江诹的家庭背景并不难，学校也一直流传着有关他的风言风语，真假掺半。
这也是那次逃课后，吴建不再深究他家庭状况的原因，无人管控的高中生，除了劝导只有劝导。选择太任性，未来不明确，金钱无概念，由天堂跌落谷底不过念头转变一瞬间。
但说实话，江诹没那么在意，这些声音还会伴他很久，哪怕张兴元当着全班，不，全校同学的面说出来了，这也是大家聊腻了的事。只会翻个白眼说：“切，早知道了。”
体面早就没有了，至于江诹为什么答应，是因为他嫌烦，他想堵住这些人的嘴，顺理成章将名额让出去，说不定见他比不过，另一个项目也不会让他参加了。
班级荣誉总是大过个人荣誉的，吴建也不至于为了让他放松而对抗民意，这次强占名额本来也不太好，虽不至于被全班孤立，但谁或谁心里还是有些意见的。
不如顺水推舟，把名额输掉，是一个好的台阶。演出一种全力以赴棋逢对手但又惜败的感觉应该不难？
江诹计划很通，他本人是追求爱与和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取所需，互利共赢的方法也是最好。
只是没想到的是，对战消息原本只在一班内部传播，下课时却不知道谁的大喇叭，一传十，十传百，操场有学神的比赛，其他栋楼也知道了。
操场上很快围了一圈人，人数还在不断增多，江诹原本漫不经心的心情被打乱，这种被人看热闹的感觉，并不舒服。
梁颂在旁给他加油打气：“上啊，江诹，干翻那小子。”
肖梧的大嗓门带领的那帮“江诹，加油。”声要喊破天了。
他笑笑，有时候不怪希望落空，期待破灭，你自己就没弄清楚主角需要哪个结果不是么？
“哔——”尖锐的哨声响了。
四人迅速反应开跑，周围响起了更热烈的加油声，都是在叫他的名字。
那两个叫不出名字的人很快被他们甩在了后面，只有张兴元真正在和他比拼。
江诹落后两步，稳在第二名，其实还没发力，他气定神闲甩了两人又紧追着某人，而张兴元已经被这压迫感逼红脸了。
就这也敢跟他比，不自量力，他心说。
最后一百米，他把差距缩小，超过落后都在一步之内，能让比赛看起来很焦灼。
最后五十米，焦灼就像是在戏弄，他实在跑得太轻松，而张兴元已经气息不稳了。
最后二十米，他在终点旁看到了叶漓。
叶漓正剥开一颗糖放到舌尖，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深思熟虑后的计划通通作废，没有任何犹豫的冲刺。
他快人一步跨过终点，同时也被人狠狠一绊，巨大的惯性让他失去平衡，膝盖重重摔在地上，手腕肘被磨伤夹着泥沙和血，一切都在一瞬间。
眼前切切实实黑了一刹，第一名，真还挺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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