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分火气七分疑虑
手中的卷子轻轻缓缓飘落的地上,眼前的手移落到腰上,紧紧环抱着他,平稳的呼吸轻触在他颈后。
他侧了个身,不再动作,真的睡着了。
一夜好眠,直至天光大亮。
日光透过窗帘间隙,是一条狭长的金色,与往常有些不同,似更亮了。叶漓揉了揉眼睛,在床沿摸出手机,七点了,早读时间。
好困,他踹江诹,“起来了,原来你也会赖床的么?”
“帮我请假。”江诹缩了一下,声音很低。
“怎么了,你生病了么?”叶漓摸摸他的额,也不烫啊。
“没有,想睡觉。”江诹用被子蒙住脑袋道。
叶漓懵了:“我靠。”
近墨者黑,罪魁祸首,都怪你几个大字要把他砸进地里,“你要学坏了知道不?这我多愧疚啊,醒醒,别睡了。”
他拖起江诹,“你不如告诉我你生病了,变得也太快了,都不带缓冲的,虽然我和你玩也希望你和我同类,但也没那么希望,我很慌,你爸妈知道我把好学生带坏不会来追杀我么?”
“……”江诹清醒了一霎,重重敲着脑仁站直了,“知道了,我洗把脸。”
其实他昨晚想通宵的,困意一旦袭来就止不住,满打满算只能睡三个小时不如不睡,好不容易睡个好觉还要早起,太难了。
冷水扑在脸上,勉强扑醒瞌睡因子,江诹洗漱完,还要等叶漓一会儿,他瞥了一眼时间,完全怔在原地,他竟然是被叶漓叫醒的,原来真的会有睡眠打败他的生物钟吗…………
江诹的自行车是有后座的,但叶漓不愿意坐,这有损他校霸的名声,他一般都是骑着共享单车跟着。
且他对这些需要用脚蹬的力气车嗤之以鼻,这种车算车么?当然不算。他有其他的计划,赚钱计划。
江诹非常仗义地和他一起翻墙进去了,叶漓的良心仅反应了一会儿,他看着江诹进入另一栋教学楼的背影,听到第一节课下课的铃声。
不得不感概,如果江诹哪天真的变得和他同一类人他会很得意,虽然也会很愧疚,但这两种情感并不冲突。
他渴望正常地和江诹相处,首先得把自己变得正常,这种正常得牺牲他一部分感情,他也愿意。有一座堡垒禁止任何人介入,那是他精心搭建不愿与任何人分享的,奉行的生活准则也不愿有任何改变。
他叶漓,仇视富人,歧视好学生,鄙视同性恋。人生的三大信条,怎么会因为一个江诹,全部轰塌。不甘心,很可笑,不能接受。
多伤自尊啊,偏偏还是一厢情愿。他得保持他的体面,他为数不多可以炫耀的资本,就是不会让自己一塌糊涂。
情感,行为,语言,思想,都在他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保持清醒,一切才不会变得糟糕。他唯一有的爱的只有自己,所有妄图都应该扼杀。
江诹回到班里,刚好上第二节课了,吴建的数学课,他昏昏欲睡,这是他高一就弄透彻过的内容,以前能当做复习,现在就是催眠曲,人开始怠懒真的很容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后开始的,江诹开始羡慕叶漓那种生活,自由自在,随心随性。
他想起叶漓说的那句话,“你有目标,就不会有自由。”他现在才听懂,自由,他人生的娱乐活动都很少有。
他目标完成母亲的愿望,他的生活只有学习,他目标打过江伟海,他的休息时间只有偷偷去练跆拳道,他将自己压榨,从未想过自己是什么,有什么愿望,母亲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母亲的愿望没完成,他就不应该想其他的,不应该。
人的思想是不断变化的,这种变化表面是突如其来,实际却是潜移默化。
江诹看不到这种潜移默化,他被那突如其来的自我意识弄慌了神,他机器般的生活突然有一天不相信固定的指令了,而是渴望自己主导,输入代码。
而代码是什么,他不知道,他最先感受到的是内心的挣扎,没有人能接受长久的万分的努力下,目标的动摇——方向是错的?那不是我想要的?多么荒唐。
不被允许的,不应该出现的,没有一样是快乐的,他还在被母亲牵着走。他想放手看一看风景,内心的谴责却像条长蛇将他愈缠愈紧,人该是为什么活的,他从来不知道。
“江诹,江诹!”吴建怒气冲冲的嗓门将他叫醒,他站起来,看到吴建用细棍子重重敲了几下黑板,“上来做这道题。”
课本后的练习题,第一课时的基础题,班上刚学的人可能需要听一听,但对江诹来说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
吴建也知道,他看出江诹心不在焉,足足大半节课,本是想借此集中他的注意力,但不敢相信的是,一道班上九成人都会的基础题,江诹竟然真的没做出来。
他在黑板前站立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最终放下粉笔说:“老师,我不会。”
底下一片哗然。
吴建也懵了:“上课十分钟我就讲了这道题,你没有听吗?”
江诹低头:“对不起老师。”
吴建深吸一口气,三分火气七分疑虑,想质问开口却是无奈:“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回座位吧。”
江诹默然,回到座位上,依然处于走神状态。
吴建讲着讲着就讲不下去了,课本一摔:“全体自习,江诹跟我出来一趟。”
江诹被吴建进行了严肃的批评,他听进去了些,认错态度也很好,毕竟事出有因,昨晚学太晚了,今天就很困,教导两句良好的休息才有良好的学习,便被放走了。
但厌倦伴随着尝试,尝试后便渴望更多,生活的变化。信念动摇了,孤单接踵而至,失眠将他吞噬。
他再次把自己埋进课本,埋进卷子,企图忘却这些烦乱,这些烦乱却总能在他快要解出答案的空隙时,钻进他的脑子里,将解题思路完全打乱。
一张一张被笔尖划破,被揉成一个个纸团的草稿扔进垃圾桶里,强迫症愈发严重。
他找不到一条最好的出口,就像找不到一条最好的解题方法一样,只能割裂再重组,最后被厌弃。
值得一提的是,在所有人眼里,他又重新进入了高一那个狂热的学习状态,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状态,以精神状态为代价。
叶漓去找过江诹几次,发现这家伙沉浸学习中,倒也没再打扰,好学生不愧是好学生,自律性奇高,想玩就玩,想学就学,他之前愧疚个屁。
中秋小长假,他没回家,准备在□□家(一个摩托改装店)住几天,陈艳含连续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才接,一接就听到他老妈无比凄凉的哭诉:“怎么中秋也不回来,你恨我就算了,还讨厌你妹妹不成?”
叶漓单手一撑,坐在废旧的摩托垫上说:“妈,你儿子要赚大钱,没空啊。”
“那就好,我怕你在哪混呢。”陈艳含吸了吸鼻子,试探问:“赚多少了?”
叶漓还没说话,便听到一阵抢手机的声响,最后叶欣的声音传来:“哥,我想你了,你怎么不愿意回来啊?”
叶漓不答反问:“小欣,你妈说你在学校和别人打架,还挠人家眼睛搞得人家父母上门要赔偿了?”
叶欣急说:“她骂我没有爸爸!”
叶漓凶她:“那你也不能给我添麻烦呀,你妈卖那点破玩意每月才挣几个钱,你让我再进一次拘留所才能帮你还钱不成?”
“不,不是。”叶欣要哭了,“我错了,对不起,哥。”
叶漓万万没想到他还会教人向善,他万般无奈道:“好好学习吧,不然你就没哥哥了。”
“嗯嗯,我会的!”
“挂了。”叶漓正要挂断,又被陈艳含止住,“那个,漓儿,等等!”
“怎么?你不是不赌了么?”
“怎么能说是赌呢,我和你刘姨就娱乐娱乐,打了几场麻将,输了一点,不多,真不多,我有控制。”陈艳含讨好地一讪,“那个,你看……”
嘟——,叶漓挂断了电话。
陈艳含又持续打电话过来,叶漓按了静音,关了震动,揉着脑仁想:把老妈拉进黑名单,是不是不太好?
“小漓,来看看,杨一天那辆机车,被我改装得漂不漂亮?”□□摸摸机身已经干透,招手让他过去。
叶漓抱臂看了看,点头:“深黑色能被你改装成骚粉色,也是不容易。”
□□哈哈大笑:“你不是说要用去撩小姑娘吗,小姑娘都爱这种。”
“你确定?”叶漓很是怀疑。
“我的审美你还不信呢?真的,没人能抗拒这辆车的魅力。”□□自信地拍拍胸脯。
“……”叶漓翻了翻通讯录,点开聊天框,视频通话。对面很快就接了。
肖悦雅正在被林胜进行投喂服务,她的刁蛮气息在叶漓打过来的那一刻瞬间消失,两颗葡萄被迅速咽下,整个人乖巧极了,“漓哥,怎么了?”
“小月牙,你喜欢这种车么?”叶漓把摄像头转换,问道。
“啊,啊?你,你要送我么?”肖悦雅脸霎时红了,羞涩道。
“什么啊!叶漓,你要干什么?!”林胜在一旁抢过手机,怒问。
叶漓:“我问她喜不喜欢,你着什么急?”
“喜欢,喜欢!”肖悦雅大声道。
叶漓:“那你来□□家,我带你兜一圈。”
“什,什么?不吧。”肖悦雅很为难,嘴边嘟嘟囔囔想一个合适的措辞:“我比较,惜命?”
叶漓:“……”他就知道。
“你要送我我当然很喜欢啊,林胜可以带我兜风。喂?漓哥?”
“下次吧,让他交钱。”叶漓挂断了电话。
他又转向□□,弯起眼问:“鹏哥,我带你兜风?”
□□哆嗦了一下,捂着眼麻溜滚了。
啧,怎么都不敢坐他的车,这样没生意啊。叶漓敲着车头琢磨,提起喷漆枪,把车身又换成了黑色,不是他喜欢的颜色,但重在朴实,粉色太亮瞎眼了——
一切弄完,他划了一眼手机,发现叶志策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微信消息是“出来吃饭,爸带你吃自助。”
叶漓当场给他点了个回拔,开口便是:“许晶带着你儿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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