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很便宜的
江诹喝完了一杯热水,叶漓就回来了,他在冰箱里拿了瓶豆奶,用开瓶器打开了。
江诹忽然想笑,原来叶漓会用开瓶器,之前的用牙咬只是单纯想在他面前耍帅,那股嚣张的气焰没了,如今叼着吸管倒让他有些许不习惯。
“看我干什么?”叶漓问。
江诹往后仰了仰,靠在椅子上说:“挺羡慕你的,不知道为什么。”
“好学生羡慕不良少年?要是吴建在这就要被气昏再爬起来,给你进行二十四小时的洗脑教育了。”叶漓咬着吸管道。
“你会羡慕好学生么?”江诹问。
“不会,我鄙视。”叶漓想也不想就道。
“……所以?”
叶漓笑了笑:“我尽量不当你是好学生。”
“谢了。”江诹说,他看了一眼时间,又问:“我们竟然可以在这待这么久,没被赶出去?”
“那是金钱的力量。”叶漓举了举手机付款信息,又从口袋掏出几张病例单说:“对了,这个挑一挑。”
“什么东西?”
“嗯…保命理由。”叶漓思索一秒,抬了抬下巴说。
江诹怀疑地看了他两眼,手指将纸张夹过,读道:
“因小龙虾过敏急需进行输液治疗。”
“中暑昏厥必须休息”
“食物中毒洗胃处理。”
“高烧42度不可回校。”
“车祸现场手臂脱臼重接术”
“疑似携带流感病毒需留院观察。”
玛德,越来越离谱,你是不是是有那个大病?
他竭尽毕生的涵养,忍着没骂出“傻逼”两个字。
叶漓看他脸色不对,抽过一张问:“不能用么?我想了好久的。”
“能用,你用吧,用完了我给你收尸。”江诹把这几张纸扔在桌上道。
叶漓:“…………”
晚读时间,校园不算安静,班上有几个人在打瞌睡,叶漓偷溜回了教室。
刚坐下,前桌杨昊就回头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漓哥,老吴下午来了班上三次,每次都问你去哪了,还没回来么?”
“一下午三次?不是没他的课么?他管我管上瘾了?”叶漓把中午发的试卷塞进抽屉里说。
杨昊支起一只手小声道:“听说你把江诹绑架了,他正提着刀到处找你呢。”
叶漓头也没抬问:“谁说的?你?”
杨昊摊手:“大家都这么说。”
“那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回来了么?”
“为什么。”
叶漓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点,轻声道:“因为江诹不配合,我撕票了。”
杨昊虎躯一震,往后猛地一缩,发现他正被叶漓按着肩,叶漓勾起嘴角笑:“你想不想知道我怎么撕票的,我先把他的手指……”
“行,行,可以了!”杨昊挣扎着跳起来,踹翻了椅子,动静不小,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
“哈哈哈哈哈哈!”叶漓放肆地狂笑,“胆子也太小了,哪天周末我就联合孟猛,王立杰把你绑在凳子上,给你放恐怖,禁片。”
“艹,我现在可是一班之长!”杨昊愤愤把椅子摆正回来,“叶漓,你等着,我会报仇的!”
“嗤。”
叶漓低头撕开糖块的包装,领子却突然被人提溜起来,他被吴建拽出了教室。
“别别,勒到了。”叶漓扯着领子道。
吴建把他拉到走廊,质问:“江诹去哪了?”
叶漓:“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你和他一起出的校门!”吴建气道。
叶漓:“他不见了关我什么事呀?,你给他父母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他填的父母电话是空号,家庭住址早被封了,学生无故失踪我这老师不有责任么!”
“这才几个小时,你当他是逃课了,不很正常么?”
“正常个屁!叶漓,我不想往别的方向想,但从监控上看,你是不是挟持他了,还用他的门禁卡出校门!”
“老师,这话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
吴建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他录下监控录像的一幕,那个搭肩的动作,好像确实有点像…
证据确凿,哑口无言……
“总之你给我老实交代,他到底去哪了?”
叶漓摇头,“我不知道啊。”
“你!”吴建深吸一口气,“算了,把他的门禁卡给我。”
“噢。”叶漓摸了摸口袋,“呃…去哪了?不见了?哎呀!”他扶额,“可能进来的时候掉在路上了,我这就去找找。”
“行了行了。”吴建把他拽回来,“我还不知道你小子耍什么花样么,回去坐着,我吩咐一声负责人员冻结。”
叶漓:“……”
临市最大的监狱,地处郊区地带,要转几趟公交车才能到达,江诹第一次来这。他才发现今天恰好是可以探监的日子,他记得这日子,却从没来过,因为怨恨,畏怯,或是心虚。
等待,好久没见了,大概有两年了,他的父亲,大概连母亲去世都不知道,江伟海穿着囚服走出来时,眼里的寒光依然让他想逃,他也依然被钉在原地。
曾经他因有这样的父亲而羞愧,现在也是,可惜从他气死母亲那一刻起,他就没有资格再指责父亲了。
谁又是个好人呢?他们家的产业到底怎么壮大的,谁又愿意直面呢?江诹不想,所以他不问。
他不愿意,即使当初有多少人来到他家讨债申冤,他也依然是躲到听不见的地方,这不关他的事,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别人的苦楚,因为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父亲真正的恶劣行径。
那是他的父亲,不提血液里的感情,他对江伟海没有感情。母亲的眼泪不是次次管用,在江伟海对她落拳时,不会轻半分。他那么努力地练跆拳道,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打过他爸,可惜还没打过,他爸就被抓进去了。
从未感受过父爱的他,也曾怀疑让他学打架算不算深沉的父爱呢,也曾在作文纸上写下“父亲的爱,需要自己去发现”,也曾与风言风语据理力争维护他虚假的父亲。
这样一个人,在那群人拦住他的时候,配合他们去偷文件,把他爹送进了监狱。
“你来干什么?”江伟海开口便是质问,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他该有什么温度呢,分明是儿子把老子送进了监狱。
“看看你啊,爸。”江诹面无表情道。
江伟海哈哈大笑:“儿子,声音别抖,你依旧怕我不成?我又不能隔着玻璃去揍你。”
江诹不说话,江伟海又问:“你妈呢?一年多了也不来看看我,怎么?怕我出去找她寻仇啊?”
“你个白眼狼,老子养你这么多年,这家的钱都是我赚的,吃的穿的用的,除了闲来无事打两顿,我哪样亏待过你,你就那么听你妈的话来害你爹呢!”
“什么……我听我妈的…”江诹哑言,没懂他这话的逻辑。
江伟海锋利的目光一瞪,“不是你妈指使你的?”
“当然不是!”
“啊…”江伟海了然一笑:“我就说呢,她也不敢啊,非要把罪往自己身上揽,你南叔说她重病没钱,我看也是活该,我的吩咐下,谁还敢帮她。”
“小子,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干的,哈哈哈哈!好啊,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呢。”江伟海低着头笑,突然猛地站起来,怒吼:“我看你是疯了!我是你爹!你踏马真是狗娘养的/”
半分钟后,他被警察控制带走了。
江诹怔怔望着他爸离开的方向,直到听不见听筒传来,暴躁的污言秽语。
走出监狱,那骂声还在他耳边回响,将逃避的过往又明晃晃摆在他眼前。
他家破产后,那些被金钱掩盖的犯罪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他不知道江伟海被起诉了多少次,那段时间被林韵的“你不要管”占据了。
每个月固定的一天,林韵都会问他要不要去临市监狱看看爸爸。他拒绝了,因为心虚,他害怕那目光,江伟海被抓走时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是他干的,若不是那副手铐,他大概已经扑过来掐他的脖子了。
那又怎样,他就是故意的,他就希望父亲被关进牢里,那样就不会再打妈妈和自己了。可他是后悔的,因为引发的一系列蝴蝶效应,他承受不起。
公交车很难等,转车很麻烦。他坐了近一小时的车来到这里,经各种手续又等了半小时江伟海出来,对话却不够五分钟。
如今他又要坐一个小时的车回去,却不知道来干什么,大概只为了他爸来骂他一顿。后悔是可耻的,生活还要继续。
他被迫的冷静,不是情感的缺失,不是感伤的迟钝,是对既成现实的无可奈何。
月光倾洒在狭长的小道,被路灯的光亮隐藏,路线通往大道,趁着夜色,将难堪的记忆掩埋,他回到学校,收听吴建的问候。
“去哪了?”吴建冲泡着一杯茶,尽量心平气和道。
“没去哪,逃课了。”和以前一样,江诹依旧不愿和任何人说他家的事。
“家长电话为什么填的是空号?家庭住址在哪?江诹,你为什么来这?”吴建放下茶包,说的话都是问句,他很感兴趣,这个最让他放心的学生会有什么理由。
但江诹和叶漓之流不同,你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想法,这种学生,一好即好,一坏则极坏,如果他以前藏着自己的戾气眼里只有学习,现在则是明确地告诉你他不配合了。
他冷冷道:“老师,别管太多,我也只是个学生而已,您大不了开除我,或者找到我的父母,我都支持。”
“你说什么?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么?!”
“好成绩未免让你造成了太多对我的刻板印象,我为什么来这,自然不是什么你管得住的学生。”
“你特么……”
吴建万万没想到江诹会和他对着干,他刚开口,又闭嘴沉吟,对上江诹无所谓的视线,不能冲动。
现在的学生都是叛逆期,突然有点厌学情绪也正常,他也是个老狐狸,没把握的,从不轻易硬碰硬,手中的茶杯转了一圈,他叹了一口气说:“没那么严重,逃课中午和晚上,手写三万字检讨,明天早上交给我。”
江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刚出门,他眼尾的余光一瞥,又把蹲在墙角偷听的某人拽起来,“走了,还发呆。”
“牛啊,你跟他硬刚还能竖着走出来。”叶漓简直不敢相信,跟在他后面说。
“三万字检讨,和横着没什么区别。”
“哈哈。”叶漓被逗笑,他琢磨了会儿,显然看到了商机,“需要代写么?我很便宜的。”
江诹脚步一刹,回过头等他跟上,咂摸了几秒忽地笑起来,一字一句很是玩味:“有多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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