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适应适应就好了
在江诹的狂咳下，叶漓非常心痛他那半根烟，好烟那么贵，这能索赔吗？
“你有病吧？”他要骂人了。
“靠，我就不该管你。”江诹也气了。
“谁让你管了？赔钱。”叶漓伸手。
江诹纳闷：“什么钱？”
“一根烟两百块，你踩灭了我一半，赔我一百。”
“什么烟这么贵？你讹人呢？”
“就讹你了，谁让你找事呢？”叶漓理直气壮道。
“靠。”
江诹摸了摸口袋，给了他一百，劝导：“吸烟有害健康。”
“屁话多。”叶漓将钱收进口袋里，心情勉强多云转晴，他伸了个懒腰，笑：“行吧，我午睡去了，欢迎再来。”
“……”
江诹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有理由怀疑这是叶漓故意坑他的，但他没有证据——
下午开始军训，早上则发了军训服。炎热的夏季在这个时候总不带半点阴凉。
今年的夏天来得比往年迟，骄阳大概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热情又慷慨。自以为散布的是可虔诚祷告的日光浴，实际却让人享受了燥热难耐的汗水澡。
教官总喜欢让学生站在树荫旁练军姿，大概为了方便自己合理地站在树荫底下。
六班的教官名叫王威，是个该严则严，该松则松，非常和蔼可亲的好教官。
他背着手踱步，锋利的目光扫视人群，一切小动作都逃不过他50的视力。
叶漓含着几粒薄荷片带有丝丝凉意，如同老旧电风扇吹来的热风，作用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
他和江诹差不多高，真要比的话还是比江诹低两厘米，站在江诹的左侧，队伍的尾巴
王威走过他面前，突然停下，观察。叶漓正视前方，自然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他被盯得有些心虚，喉结一动，将糖片咽下。
“帽子歪了。”王威勾起嘴角，手指一提帮他摆正了些。
“……”歪个屁，叶漓心说。
他的额角出了汗，滴进外套的领子里，他是少汗型的，在这闷热的天气下，也体验了一把后背湿了一片。
老爹竟然想让他去当兵，除非他疯了。
等等，江诹这家伙都不出汗的么？
“好，休息十五分钟。”
令初下，底下哀嚎一片。
“刚开始呢，省点力气嚎，喝水的喝水，上厕所的上厕所，别到时候怨我不放你们去。”王威坐在树荫下，好心提醒。
“那个杰子，王立杰？”叶漓用帽子扇着风，坐在地上擦了把额前的汗，“人呢？”
“这，这呢。”王立杰是叶漓在宿舍新收的小弟，刚咕噜咕噜喝完水，正小跑过来。
叶漓按住他的脖子往下压，指了指三十米外树荫下还在划手机的那个人，“去把他手上那袋东西拿过来。”
“啊？”
“报我名字，快去。”叶漓要渴死了。
“噢噢。”
王立杰快去快回，从方航手里拿回来了一袋慰问品，一杯柠檬水和两盒切好的西瓜。他放下袋子问：“那人是你谁啊？是我们学校的校服，你哥么？”
叶漓：“我妈。”
王立杰：“啊？？？”
叶漓戳开了柠檬水，把剩下的西瓜给他，“送你了。”
“真的？！”王立杰本来看着就眼馋，小心思就没停过，没想到福利来得这么快，当叶漓的小弟这么爽？
“拿走，滚。”叶漓被晒得头晕，真不想说话里。
“哎！谢谢大哥！”王立杰兴冲冲接过，转眼就被一群饿狼扑食的目光钉住。
“别抢，别抢，啊——给我留一块！”
六班的同学大部分自来熟，不吃白不吃，没过两分钟，两盒西瓜块只剩塑料盒了，连汁都不剩。
王立杰可怜巴巴只能分得一块，一群畜生啊。
正是日光最热烈的时候，叶漓的柠檬水喝了一半，也没看到江诹的影子，大概上厕所去了，可惜了，没口福，全被那帮饿狼抢去了。
他将帽子提了提，抬眸却见江诹从小卖部那个方向走出来，手里拿着两罐汽水。江诹这个人，穿着均价十几的军训服和二十几的军训鞋，整个人还是充满贵气的。
很贵，从叶漓在水果店碰到他，就断定他是一个几百块扔地上都不会捡的有钱人，谁能想到后来能为了五十块疯了般和他打架，今天中午又轻易地坑了他一百块。
现在呢？一罐五块钱的汽水举在他面前，“要么？”江诹问。
叶漓嗤了声：“要。”
“你穿十几块的衣服会不会闷出病来？”他真诚发问，替他的同桌瞎操心。
“会，我现在非常不舒服。”江诹打开拉环，抿了一口汽水说。
“那你得快点晕，这样我就能扶你溜了。”
江诹看了他一眼说：“我很会演戏。”
叶漓纳闷：“啥？？”
江诹顿了顿又补充：“但是好多人看着我们，我不想丢脸。”
叶漓听懂了，一到下课时间，就有好多学长学姐提着奶茶来欣赏学弟学妹，他们班这块区域围得尤其多，偷拍的送水的，坐在树荫下啃西瓜，舔雪糕的，上课铃响了又慢悠悠回去，简直不要太有秩序。
“那还是别了，你好歹是个一打四的存在。”
他喝完了柠檬水，把空杯往上一扔，刚好扔到十米外的垃圾桶里，抛物线跟画出来的一样，准得离谱。
“这都能中？我发现你扔东西真的很准哎。”江诹说。
叶漓忽然笑了：“过奖了，我抛篮球从来没中过。”
“……”
“哔——”集合的哨音吹响了，原本散在各地乘凉的学生忙集中成一个方块，江诹单手一撑站起身，“起来了。”他伸出手。
好看的，叶漓心说，他握住站起来，便自然松了，感慨还有点凉。
那罐汽水被放到了树荫下，罐壁被蒙上了一层白白的水汽，然后凝成水珠，缓缓滴坠。
五点钟到，下午的军训就结束了，可以回去吃饭洗澡，晚上七点集合。学生们一窝蜂散得很快，叶漓拾起那罐汽水，拉开拉环，喝了一大口，冰的已经晒成了热的。
他解开外腰带，在把外套脱了蒙在头上往回走，为什么不参加军训不能毕业？此时他愿意减寿十年，换临市每天下午一场大雨。
“吃饭去？给你带了好吃的。”方航又突然冒出，按住他的肩，把他往食堂拽。
“大哥，我身上都要馊了，你自己吃吧。”叶漓万分无奈，扯开他拽自己的手，“或者你留给我也行，我现在立刻马上非常必要只想洗澡。”
“好吧。”方航松手，“那你好了给我发个消息，我等你一起吃。”
叶漓双手合十，外套蒙着脑袋，连拜几下，就差叩谢了。他告别了方航回到宿舍楼，又被楼里的场景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就是宿舍生活么？抱着水盆的，光着膀子的，在走廊里互泼的，扯着嗓子嚎歌的，几天下来熟悉了就是不一样，是真热闹啊。
他的宿舍说是六人间，其实只有四个人住，其他两个床位被用来放东西了——虽然也没什么东西好放。
男生洗澡很快，他进来时已经有两个人洗好了，方便是方便，但叶漓还是有诸多不适应，和些许慌张——他早上也没发现这浴室是没门的啊？
江湖流传该学校在各个方面节省经费是真的，还能这么省么？
杨昊是叶漓的舍友之一——预备小弟，还没通过考核。他看叶漓在墙边呆愣那么久，有些纳闷：“漓哥，你不洗么？这边没人了。”
“嗯…”叶漓回神，“隔壁宿舍唱歌好听到给我听傻了。我先出去避避。”叶漓捂着额按着眉间直接走了，留下杨昊和王立杰面面相觑。
杨昊：“好听么？我觉得我也能嚎。”
王立杰：“老大的审美你不懂。”
叶漓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问：“昊子，你觉得我是早上五点半能起床的人么？”
杨昊思考不够半秒，直言：“不是。”
“行。”
叶漓没找到袋子，就把要换的军训服塞进没用过的黑色塑料垃圾袋里，单手提着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倒垃圾。
杨昊：“他在干嘛？”
王立杰：“扔，衣，服？”
——
走读的学生会有一个小牌子进出校门，叶漓没有，但他有一个翻墙绝技，就是力集中在脚尖，双腿一蹬，就上去了。
但这墙比初中的高好多，叶漓扣着壁沿，寻找着力点，他从来没想过为了洗个澡，还需要爬墙。
好不容易到了外面，他找到最近的一家小旅馆，前台人员的招待目光总是那么亲切，让人容易遗忘一些东西。
“你好，请问需要办理住宿么？”
“要。”
“请出示一下身份证登记哦。”
叶漓：“？？？”
“！！！”
忘了，他忘了，他出来干嘛来着？
“那个，只是洗个澡也需要么？”
“需要哦。”
……诸事不顺。叶漓揉着脑仁出了酒店，还得想别的法子。
现在五点三十五分，从这到他家至少一个小时车程，来返两个小时，且不算洗澡吃饭的时间，他已经迟到了半小时。
王威说迟到俯卧撑要做多少个来着，管他多少个他一个也不想做。
再算算离他最近的一个兄弟家，鹏哥家弯来绕去的至少也要四十分钟，五点三十五，不是，现在五点三十六分加四十分，等于六点多少分来着？
玛德，怎么这么难算，叶漓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蹲在马路边算数，他刚算得第一步六点十六，当前时间已经转向五点四十一分了，加四十？又乱了……
其实没有门也不是不可以，都是男生，有什么好在意的？对于住宿生活来说很正常，北方还有大澡堂呢？与其备受算术折磨，不如说服自己往回走，叶漓咬咬牙，适应适应就好了。
他下定决心刚想站起，后颈又突然被人一按，一辆自行车不知何时停在他旁边。
“叶漓？你蹲在这干什么？”
江诹纳闷的声音传来，那一刻，叶漓仿佛看到一束光，照耀他的全身。
是佛啊，佛的大腿此时不抱何时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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