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豢养的畜生
冷仙儿好恨，可是凭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顾长天离去，却连罐子都晃不动分毫。
顾长天从暗室里走了出来，董子期前来通报，说冷西决来了。
顾长天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中的白瓷罐，对董子期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冷西决是沧澜国的王，整个沧澜国都是他的，他想要去哪里自然不必向任何人知会，叫人通报，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顾长天坐在凉亭中，桌上的茶点都是平日里禄雅喜欢吃的。
白瓷罐被放在了桌子中间，令桌子上让人垂涎欲滴的吃食瞬间变了滋味。
冷西决瞥了一眼桌子，毫不在意的坐在了桌前。
“今日是雅儿的头七，我来这里看看，没想到，丞相也在。”
顾长天为自己杯中添上了一杯热茶，浅啄了一口，将旁边的冷西决当做空气一般。
冷西决讪讪一笑，面对顾长天如此失礼的举措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
顾长天微微抬眸，瞥向对面的冷西决。
“戏也演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收场了不是么？”
冷西决面带茫然的看向顾长天，“丞相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长天嘴角啜着一丝冷笑，比夜色还要深上三分的双眸直视着冷西决。
“事到如今，还要继续装下去么？如今，我是该叫你冷西决，还是御王？”
不是御主，而是御王。
顾长天的视线凛冽如出鞘之剑，锋芒一时无量。
冷西决神情微微一愣，神态从容的伸手抚了抚额间散落的发丝。
“丞相不愧为长天战神，这份智谋，当真让本尊佩服啊。”
掌心沿着冷西决的眉心缓缓滑落，冷西决用仿佛阴冷到骨子里的目光看向顾长天。
地上飘落的枯黄树叶无风自动，打着漩涡，被席卷向了上空。
“本尊有一事想要请教丞相，不知本尊是何处露出了破绽，让丞相堪破了本尊的身份？”
顾长天本以为，冷西决会矢口否认。
冷西决会一口承认，反倒出乎顾长天的意料。
“大约是从朕见到那颗九曲珠开始。”
顾长天将自称换做了‘朕’，将自己摆在了和冷西决同样的位置上。
既然不准备继续演下去了，索性就撕开这层碍眼的伪装。
冷西决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朗声笑道。
“竟然这么早么？能不动声色的隐忍这么久，这份心性和耐力真是可怕啊。只是不知这小小的一颗九曲珠，是如何引起你怀疑的呢？”
“世间不乏天材异宝，像九曲珠这等神物生于天地，天生便自带一分灵性，想要彻底驯服必须以血为引，滴血认主方能归为己用。我曾问过雅儿，可曾对此珠滴血认主过，雅儿说她从未做过。”
顾长天双眸意味不明的看向对面的冷西决，“你以有缘人自居，利用九曲珠将雅儿引来此地，这九曲珠若非与雅儿滴血认主，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九曲珠曾跟与雅儿的血脉至亲认主过。”
冷西决看向冷西决，大方承认道。
“没错，这九曲珠的确曾认过一位主人，此人，就是我沧澜国最后一任祭祀冷凝雪。”
这是顾长天第二次从别人的口中听见这个名字了，第一次，是禄雅跟他提起的。
这位冷凝雪是上一任御主的第一个女儿，沧澜国的长公主，也是冷西决和寒剑栖的姐姐。
可此人早已在千年之前，消失了。
“凝雪出生之时便天降异象，霞光漫天。她一出生就拥有最纯正的巫血，是我沧澜国百年一遇的天才，才十几岁就成为了我们沧澜国最强的祭祀。”
冷西决的视线渐渐变得悠远而绵长，似乎穿过了时空的阻碍，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凝雪十八岁那年，天降圣谕。她不愧是我沧澜国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第一次预言，就是三道。”
“第一道预言，沧澜国必因天灾亡国。”
“第二道预言，冷西决会成为下一任御主。”
“第三道预言，也是我从未向世人公布的一条预言，九曲珠的主人是把双刃剑。”
这三道预言，几乎囊括了沧澜国之后的国运。
“圣谕下达的当天，凝雪就劝我让我赶紧疏散城中的子民。”
冷西决嘴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这里是我的国家，我是这沧澜国的王，仅仅是一道圣谕就妄想夺走属于我的一切，就是老天，也不行！”
顾长天冷冷的看着面前逐渐癫狂的冷西决，他的眼睛浑浊且布满沧桑，这样的一双眼睛，绝对不该出现在如此年轻的面容上。
世人就是如此，他们信奉神灵，相信在他们存在的世界之外，存在着一些法力通天之人，于是便产生了能传达上意的祭祀和国师。
可是当上意所传达的并不是他们想要结果的时候，世人就会否定自己的信仰。
“我隐瞒了预言的事情，当天夜里，天降神石，整个沧澜国随着神石一同坠入地底，不能适应的百姓很快就死去了，活着的人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他们将与亲人的离别之痛，失去家园的悲哀，全部归咎在了凝雪一个人身上。”
一个受到所有子民仇视的祭祀，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冷西决转眸看向顾长天，露出了一个极尽疯狂的笑容。
“让我没想到的是，凝雪竟然从沧澜国出去了，跑去了地面的国家，还在外面生儿育女，然后……她的后人回到了这里。”
顾长天的脸色在冷西决不怀好意的笑容之中，渐渐阴沉到了极致。
冷西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踱步走到庭院之中，伸手从树枝上扯下了一片枯黄的树叶。
“神石的力量是有限的，就像是这树叶离开了树木，总有一天会失去活力一样。想要让这树叶持续保持鲜活，就必须想办法向它注入更多的力量。”
顾长天嗤鼻一笑，“你所谓的力量，就是不断的以活人之躯献祭给神石么？”
冷西决回眸，冷若凝霜的双眸看向顾长天。
“不过是些牲畜罢了，将他们献祭给神石，是他们的荣幸。你以为外城的那些人是什么？凭什么踏足如此神圣的地方？他们不过都是我豢养的牲畜，他们最终的命运不过都是神石的口粮罢了。”
冷西决将视线定格在桌子上的白瓷罐上，爽朗一笑。
“真正有资格供养神石的，只有拥有九曲珠认可的血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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