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8章品《维摩诘经》(16)
其有施者,无大福无小福,不为益不为损,是为正入佛道,不依声闻。迦叶!若如是食,为不空食人之施也。
接受人家布施的时候,心中不分是哪一位施省得大福报、哪一位得小福报,谁供养得多、谁供养得少,没有功利的想法,这样才不是小乘的佛道。
要这样才不辜负人家的布施。所以中国佛门就有首偈子:
佛门一粒米,大如须弥山。
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
时我,世尊!闻说是语,得未曾有。即于一切菩萨,深起敬心。复作是念,斯有家名,辩才智慧乃能如是,其谁不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我从是来,不复劝人以声闻辟支佛行。是故不任诣彼问疾。
大迦叶说,听了维摩居士一番教训,对大乘菩萨起了最深的恭敬心。想到维摩居士以一位在家人,有如此大的辩才智慧,谁听了不发大乘心呢?从此以后,就不再劝人发小乘学佛心。因此,大迦叶也不敢去探病,他是第三位推辞任务的弟子。
须菩提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下一位是须菩提,他也不能担任探视维摩居士的任务。
所以者何?忆念我昔,入其舍从乞食。时维摩诘取我钵盛满饭,谓我言:唯!须菩提!若能于食等者,诸法亦等。诸法等者,于食亦等。
如是行乞,乃可取食。须菩提有一次去维摩居士家化缘。维摩居士拿了他的钵,盛满了饭,端在手里就骂了。假使你能对食物不分别好坏精粗,平等看待,你看一切法也就空了。能做到这个境界,你才有资格出来化缘,吃我供养的饭。你看,维摩居士可恶吧!
若须菩提不断淫怒痴,亦不与俱;不坏于身,而随一相;不灭痴爱,起于解脱;以五逆相,而得解脱,亦不解不缚。不见四谛,非不见谛;非得果,非不得果;非凡夫,非离凡夫法;非圣人,非不圣人。虽成就一切法,而离诸法相,乃可取食。
要什么资格才能吃这碗饭?虽然有最坏的五逆行为,而显金刚怒目的菩萨相,但既不解脱也没有受到习气束缚。
也没有见到小乘法的苦集灭道,而是见到了真谛。得了果位也不觉得自己有果位。虽不是个凡夫,仍做凡夫的事。不是圣人,也不能说不是圣人。佛法一切法都成就了,但不着相,这样才可吃我的供养。
若须菩提不见佛,不闻法,被外道六师,富兰那迦叶,末伽梨拘赊梨子,删阇夜毗罗胝子,阿耆多翅舍钦婆罗,迦罗鸠驮迦旃延,尼犍陀若提子等,是汝之师,因其出家,被师所堕,汝亦随堕,乃可取食。
维摩居士继续骂下去,假如你须菩提,抛弃对佛对佛法的执着,能把六位外道的大师看成是你的老师,与佛是平等的;换言之,也把佛看成是外道大师一样。你跟着外道去出家,有这样的本事,须菩提你才够资格吃这碗饭。
讲到这里,想到道家一幅对联:
人间莫若修行好
世上无如吃饭难
须菩提尊者在《金刚经》里出尽风头,谈空第一,在这本经里被维摩居士一路骂下来,这钵饭看得到吃不到了。同于烦恼,离清净法;汝得无诤三昧,一切众生亦得是定。其施汝者,不名福田,供养汝者,及诸尘劳,等无有异。于一切众生而有怨心,不入众数,终不得灭度。
汝若如是,乃可取食。须菩提,不跳出苦海,在人世间的八种苦难中安然自在,而苦难妨碍不了你。因为你自己已经证悟了,已不用待在清净法中!
须菩提,你虽然已经得了无诤三昧,不辨是非了,可是你须要知道,一切众生本自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用觉得你自己了不起!而且,有时布施你的人,非但不能得到福德,因为他们是用功利思想供养佛法僧。如果你自己以为了不起,值得人家来供养,那就与世间一切尘劳中人,没有两样。
你有资粮对于一切众生生怨心,有资格出来谤佛,骂法,骂一切圣贤吗?你有这个资粮,也不会要求自我涅盘了。你真的能参透到这些正反不二的道理,才真得了无诤三昧,才有资格拿走这一钵饭去吃。
维摩诘言:唯!须菩提!取钵勿惧。须菩提给维摩居士骂得不知所以,不敢拿钵,正要转身就走时,被维摩居士叫住,你不要惧怕,把钵拿去吃饭吧!
我言:不也。
维摩诘言:一切诸法,如幻化相,汝今不应有所惧也。所以者何?一切言说,不离是相。至于智者,不着文字,故无所惧。何以故?文字性离,无有文字,是则解脱。解脱相者,则诸法也。
维摩诘说是法时,二百天子,得法眼净。故我不任诣彼问疾。维摩居士对须菩提说,假使我这样责难一个如来化身的来人,化身会怕吗?须菩提说,不会。
维摩居士说,一切法都是如梦如幻,你也用不着怕!你不懂我讲的这一番话,相都是空的。大智能成就的人,不对文字语言着相,自然不会怕文字语言。
文字语言只不过表达佛法,你真懂了佛法,就不用文字语言了。
维摩居士对须菩提说法的时候,有二百天人彻悟佛法,得法眼净。所以须菩提也不敢去探维摩居士的痛。
让他们去受维摩居士的教化。在和维摩居士这次说法的时候,他们已经大彻大悟。这正要请大家注意。
汝行诣维摩诘问疾。富楼不敢去探维摩居士的病。
所以者何?忆念我昔,于大林中,在一树下,为诸新学比丘说法。富楼原来修习小乘声闻法的,而且差不多已经是个领袖人物了。新学出家的比丘,很多都受他的教育,比方说是大学一年级必修科目的讲师。
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富楼那!先当入定观此人心,然后说法,无以秽食置于宝器。我们出家的,都想自度度人,如果你自己还没有证得菩提,拿什么来度人?度人要讲师道。
韩愈写的一篇〈师说〉,并不算是师道,讲中国文化的师道要看《礼记》中的〈学记〉。师道分两种,第一是人师,以道德品性为人表率:第二是经师,讲学理的,讲四书五经传达学问。做经师容易,能做经师又兼人师的,历代以来就非常少了。有人送一对瓶子给我,刻上“经师人师”四个字,我都不敢当,恭维太过了。中国文化中的“经师人师”,与印度文化中的“人天之师”的境界差不多,要这样的人,才可以教化服人,才可以度人。
在密宗得了金刚阿阇梨戒的人能说法,起码要有他心通与宿命通的本事;用现在的观念说,是要了解听法众人的心理、程度、性向,才能知道用哪一种教育方法比较恰当,才能够因材施教。
以印度当时人口比例来看,可说是声势浩大。但由他亲自剃度的弟子不多,多数是由弟子代他剃度的。有两个比丘是目犍连的弟子,一个修的是数息观,另一个修白骨观,目犍连问舍利弗,为什么两比丘修法总是不能进步。
舍利弗问清楚这两个比丘没出家之前的职业,一个是银匠,修白骨观,另一个是漂布的,修数息观。舍利弗就要他二人调转过来,因为漂布的习惯看着白布在水里,修白骨观就容易;而银匠习惯作细致的活儿,修数息观更适合。换过方法之后,这两个比丘修了三天就得阿罗汉果。舍利弗就是能够“先当入定观此人心,然后说法”,能够观察学生的根基而施教。
富楼那当时正在为新学比丘说法,注意这里是用说法而不是讲经。后人根据这些记录册讲学才叫讲经。但禅宗丛林制度下只有说法堂,没有讲经堂,因为大和尚就代表了现身佛,而且大和尚说法时是不带书本的。的。
富楼那说法时被维摩居士呵斥,因为富楼那没有观察新学比丘们的心理就说法。像是把又脏又烂的食物放进宝贵的器皿中,简直是糟蹋人家。
维摩居士骂富楼那不了解比丘心中所想的,不要把玻璃混作水晶。因为你不知道众生的因果人家是大乘根器,你教些小乘法;人家身上本来没有疮的,你不要去挖他的肉。
禅宗有位祖师开悟之后说:“我眼本明,因师故瞎”,骂他从前的老师指导无方,把他本来清明的法眼给弄瞎了。
孟子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无论世间法或佛法都一样,我们大家要警惕。
欲行大道,莫示小径,无以大海内于牛迹,无以日光等彼萤火。对于要走大路的人,不要指引他走小径,牛踏过的蹄印是容不下大海的,不要把太阳光和萤火虫相比。这段话是强调要先认识学生的根器,对小乘根器的人无法勉强教以大乘法,会害了他,反之亦然。所以你看《法华经》的时候,有五千位追随佛很久的比丘,认为佛说错了,竟然当场退席,走了。这就是告诉我们教育之难,众生根器不同,程度不同是很大的问题。
维摩居士告诉富楼那,在场的这一位新学比丘过去生是修大乘道的。因为菩萨都有隔阴之迷,中间转生几次把大乘道给忘了,但是那大乘道的天性还在,怎么能用小乘道来教他?小乘根器的人像是盲人,不能看清楚众生的根性。
维摩居士就以身教示范,他当时进入定境,引起了那位新学比丘的宿命通,明白自己过去多生累世走的是大乘路线,亲近供养过五百尊佛,所发的大乘愿也都回向众生。这比丘为此当场开悟,明心见性。
当时在场的新学比丘,就同维摩居士顶礼。注意!根据小乘比丘戒,比丘是不可以对居士顶礼的。但是大乘比丘戒就没有这样的禁例,对善知识顶礼并不分出家在家的。
因为维摩居士的说法,使得这些比丘进入了大乘菩萨不退转地的果位。富楼那因此非常惭愧,简直无地自容,所以现在也不敢去探视维摩居士。下一个是迦旃延,他也推辞了。迦旃延也是佛弟子当中学习小乘佛法的讲师级的人物。
所以者何?忆念昔者,佛为诸比丘略说法要,我即于后敷演其义,谓无常义、苦义、空义、无我义、寂灭义。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迦旃延!无以生灭心行,说实相法。无常、苦、空、无我是根本的佛法,尤其是小乘佛法的基础所在。无常,简单的讲就是不会永恒的,会变去的。苦是说没有真正快乐,人世把轻微的痛苦当作快乐,因为受苦惯了,偶尔给你减轻一些苦的压力,就高兴了。
迦旃延回忆有一次,佛给比丘们讲了小乘法的基础,其后他就替比丘们演绎自己的心得。不料维摩居士到来,指责迦旃延是在用凡夫的生灭心,给比丘们说法。思想、理论、学问都是生灭心,一个念头接着一个,思想生了随即又灭了。
《礼记》中的《学记》也提到;“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文章典故知识尽管渊博,没有真正自己悟道的见解,还不够格做人师。
这里维摩居士说,迦旃延还没有悟到实相般若,也就是最高智慧。
实相就是无相,所以般若无知,如果还有一个智慧境界存在,就不算。比方真正最高学问的人,常觉得自己没有学问。乃至到了文字一字不识之境,没有了文字相,如上文维摩居士对须菩提说;“智者不着文字……文字性离,无有文字,是则解脱。」对目犍连说;「法无名字,言语断故。”
释迦牟尼佛三十一岁悟道之后,先说的法是小乘的无常、苦、空、不净、无我、寂灭,度人无数,证得阿罗汉果,这些都记录在中文翻译的《四阿含经》中,有凭有据。为什么佛到了八十一岁临终前所讲的《涅槃经》,却提出常、乐、我、净?
佛学讲无常,万物不会永恒存在,是对现象而言。中国《易经》讲变化,万物万事无时无地不在变化,讲的是原则;所以通其变者是圣人,凡夫为其所变。用我们上课作比方,所讲的每一句话,一生一灭都过去了,的确是无常。是真无常吗?
我们能知之性却常在,不随时间过去苍老死亡。昨天的事是过去了,但是我今天知道昨天的事过去了的这个,是不变的。所以维摩居士说「诸法毕竟不生不灭」,生灭只是现象,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看了一本书或懂了什么道理,这不是感觉状态。但感觉状态的舒服、高兴、快乐都是由心理引起的感受,是唯心所造,唯识所生,这个一剎那的作用其体性是空的,也是生灭作用。
大家若被我骂是神经病,一定生气。其实这一句话讲过就过去了,你生气是自生气。你打坐要求空就是个傻瓜,你空得了吗?空是它来空你,你是空不了它的。你不求有也不求空才空,诸法究竟无所有嘛!
好久以前我为这个题目作了一次演讲,就感叹为什么这许多人要为“我”、“无我”争辩不已。
什么是无我?是佛的方便佛法,做人做事必须处处要有我,例如写文章无我是写不好的。有我中间就是无我,是证入形而上时,放弃了我见,才达到无我。
其实无我才是个大我,这个我与无我是不二的,就是一。
这个不二就是佛教文学的妙用。《金刚经》讲无我多加一个相字,无我相,要你不着相,不要被现象所骗。
你把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这个意思参通了,不二法门就懂了。
什么是涅盘?不生也不死,不来也不去,不空也不有,本来清净,所以自性本来就是涅盘。
一切法本来都是无生,但不说绝对,一说绝对就落入相对了,这个绝对是没有的。这是佛法的逻辑,法本不然,你不能说它是肯定还是否定。本来没有生过,所以现在也没有灭去,这样叫做寂灭。
听了维摩居士的说法,所有当场的比丘都得到解脱了。所以迦旃延也说没资格代表佛去探病。
你看,佛所培养出来的弟子,一个个都吃了维摩居士的闷棍,实在对佛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个话头了。阿那律是佛弟子中号称天眼第一。因为他的肉眼坏了,佛要他修天眼,结果修成天眼通。
阿那律的故事有启发性,他有一次要缝衣穿针线,但因为眼睛看不见,就问有哪一位师兄可以帮忙。
当时其他人都在打坐,没有人来帮他,佛听到了,就下座帮了阿那律。
阿那律知道是佛,就问为何有佛来帮他?
佛回答说,即使成了佛,还是要积功德,应该做的就去做。
对于其他在场的弟子,佛就训斥他们,为了要打坐入定,一点善事都不肯做,这样是白修行了。我们有的人,学佛之后就一脸佛气,一嘴佛话,好像是俨然有道,实际上没有佛性,是没有用的。
另外要说的是,即使阿那律得了天眼通,肉眼还是瞎的,这是两回事。《金刚经》中佛讲如来有五眼: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每一种眼都不同。
这里阿那律说,他不够资格去探维摩居士的病,因为有一次他在经行时,被维摩居士呵斥。
根据佛制,拜完佛之后要右转围绕佛三次,是印度的礼貌。一定要右转,是顺转;左转是逆转。经行同绕佛的意义不同,禅堂规定在坐禅下座后要散步,称作经行,也是向右走;当然不一定绕圈子。
有的一个人闭关,经行就走直的,走到要回头时,就向右转身往回走。真用功的人起身经行时,连眼都不愿睁开,保持打坐的定境,就在两旁挂绳子系上竹筒,经行时就摸着竹筒走,才不会走偏。
经行有大步、小步、快步、慢步。
在禅堂快步经行叫跑香,是快步、大步的走,不是运动的跑步。
出家人行住坐卧都要讲究威仪,就是要有生活的姿态,要随时在定中。
关于梵天梵王我在前面讲三界天人时,已经大致介绍过了,我再补充一点。修行的心行非常重要,阿那律说,当时有一位名叫严净的梵天王,与一万个梵天一同放出光明。
实际梵天人本身就会发光,故不用作意去放光。这梵天王向阿那律顶礼,然后问阿那律所得的天眼通,能看到什么程度?
阿那律说,他看见佛的三千大千世界国土,就像看手掌中一粒庵摩勒果那样清楚。庵摩勒果也有翻译成庵摩罗果,约橄榄那么大。
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阿那律!天眼所见,为作相耶?无作相耶?假使作相,则与外道五通等。若无作相,即是无为,不应有见。这里维摩居士所讲的,正是大家要参的,大多数人学佛都把自己的正见思惟染污埋没了。
你自我检讨,学佛有没有求神通的心理成分?恐怕十个有五个都如此吧?有这样的动机,想证得菩提,是几乎不可能成功的。
《楞严经》说;“因地不真,果遭纡曲”动机不准确,方向就不对,所以不会得果。
唐宣宗还是世子的时候,曾经出家作和尚,与黄檗禅师两人是同参,有次犯错,师兄毫不顾及他世子的身份,打了他。
宣宗即位之后,也毫不记恨这位师兄。黄檗禅师有次去浙江天台山参访,那时开创天台宗的智者大师,已过世许久了。
黄檗禅师在天台山结识了一位僧人,有一次两人同行在山中遇到大雨,溪水暴涨不能渡过,僧人脱下斗笠,踏着过溪,黄檗禅师见了,就斥责僧人为自了汉,拂袖而去。
僧人听了,就赞叹黄檗禅师真乃大乘法器。如果是各位见了这僧人的功夫,恐怕要大为佩服了。一般学佛的人,很难有黄檗禅师这个境界的。
常常听人说,某人有天眼通,可以替人看前世因缘,这些奇人不论是睁着眼看还是闭着眼看,通常脸会发红,就是血压上升之兆。
维摩居士问阿那律,你用天眼通所看见的,究竟还有没有相?是不是有作相的?是在空的境界看见呢?还是在有的境界看见呢?注意!阿那律虽然肉眼瞎了,但是能见的眼识没有坏,还是「看」得见的。即使是盲人还是看得见,看见的是黑漆漆的相。光明是相,黑暗也是相。
维摩居士接着说,假如你阿那律是有作相的,有境界有光,在这个里面看见,你认为是天眼,其实是外道天眼,外道的天眼和五通都是作相。
你们有人持咒的,有时在静坐时虽然自己嘴里没有念,耳中却听到念咒声,这就是耳识在作响了。
这声音怎么来的?它不是外来,不是内发,也不是中间;不自生,不他生,是因缘会聚所生。
有些听惯了,或是过去生念某个咒子惯了,就埋藏在阿赖耶识里,在心念极清净的时候,阿赖耶识中的种子暴发就听见了。
还有一些是由于耳朵听觉神经震动,加上自己心念的一个非量错觉,以为听到了咒语或其他声音。
维摩居士说,如果你阿那律的眼通是不作意,不作相的,那就是无为法了,就证得涅盘。
既然涅盘,就是毕竟空,那就不应该看见了。
等于《金刚经》所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是指实相的道体一无所见,是不会见到光,不会有眼通,连空都不见。
你们打坐闭上眼,都还在看,再看眼皮子,因为被挡住了才看不出去,看着黑洞洞的,愈看愈昏沉。眼耳鼻舌身识都没关掉,意识又在打妄想,坐在那儿玩弄境界。
阿那律被维摩居士责难得答不上话,这时那些梵天天人,大赞高明,向顶礼,又问世界上有得真天眼通的人吗?
维摩居士答,佛是得了真天眼通的人,是常在如来大定境界中,是定慧等持的三昧,不须起心动念去看什么东西,但是与所有的佛的国土是一体的,不二相,不求见而自知,这是真天眼。
于是严净梵王等天人,就发了大乘菩提心,向维摩居士顶礼,然后就不见了。所以,阿那律也不能去探病。
本经中,维摩居士教训每一个弟子的毛病,原本应该是各个弟子的长处,但是在维摩居士面前都站不住脚,这些也都是我们修行上最重要的问题,学佛参禅一定要熟读《维摩诘经》。
优波离是佛弟子中戒律第一,当时佛弟子中背景复杂,有贵族世胄,有富豪,有平民。
优波离出身贱民,在当时社会中,见到贵族都要跪着躲在一旁的,佛却指派他执行僧团的戒律,这除了优波离本身修持得好之外,还可见佛的教导手法不凡之处。
佛要优波离去探视维摩居士,优波离他不去。
优波离回想,曾经有两个比丘犯了戒律,觉得很羞耻,不敢去问佛,就来找优波离,希望优波离能够在戒律的行地上,为他们开导解释。
戒是一切众生在天性上都认为是罪过的心行,是恶业。有些戒律是遮戒,因时因地因人而不同。对于遮戒,有时是有方便的。根据别的经典所载,这两位比丘犯的是第一条戒。所以他二人深感羞耻。优波离就为他们依戒律规定说戒,让他们忏悔。
当时维摩居士来到,对优波离说,你不要反而加重了他二人的罪业,犯了戒律要用直心来消罪业,现在你为他们解说戒律,反而扰乱他们的心,增加了心理上的痛苦。
这里维摩居士说罪性像心一样,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换言之,也在内、也在外、也在中间,无所不在。究竟在哪里?如其心然,心就在这里,当下就是,本性自空,所以罪性也自空。
就要这样忏悔的,有心去求忏悔,那要三大阿僧祇劫才能慢慢把你的罪过洗刷干净。
如果能但超直入,当下即是。
所以说心垢故众生垢,你心脏了去修善法佛法都是犯戒的。
你心清净了,去修魔法外道却不妨。心、罪垢、诸法都当下即是。如者,《金刚经》讲得最清楚,谓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是名如来。
佛经常说如如不动,大家要参究。如果以为心中有个不动的,你已经动了,动了那个不动的。
你感觉到那个不动的境界,是第六意识所造的。如如不动好像是平静的流水,你看着它不动,实际上是流动的;要不流动就成了死水,水停百日则生蛆,就成为最脏最有罪过的所在。
此心要活活泼泼的,是无所住而生的。这个心念是清净念,不思善,不思恶,连不思也不思的念。有一个不思善,不思恶的念,已经此心有尘垢了。
你们打坐不是念头去不了就是昏沉,向来枉费推移力,像一艘巨舰搁在浅滩,推也推不动。
一下悟道,不用你去推了,轻如毫毛,就是此日中流自在行。
大家可不要轻视,不要有门户之见;,讲解脱。《金刚经》说;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这是佛才有的胸襟,不问他是哪一教派,凡是有所得的,都入圣贤之流。
维摩居士问优波离,真悟道解脱时,心里还有尘垢染污吗?
优波离答,没有。
维摩居士就说,一切众生自性本体本来没有罪,没有染污,本空嘛!前念有,后念即空;前念空,后念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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