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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对付一宿


  案牍库。

  “一炷香走一圈。”藏在墙外的沈炼,发现了守卫巡视的规律,吐掉了嘴里的香,一路翻墙而过,用一根铁丝,打开了案牍库的大门。

  他潜进了案牍库。

  和电影里倒火油烧案牍库不同,沈炼直奔放置内官监文书的柜子,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那本宝船监造纪要。

  他将火折子放置在一边,迅速翻阅文书。

  “宝船龙骨成型后两次出厂查验,校验人郭真。”

  竟然是他?

  郭真死的案子,正好是沈炼查办的,殷澄就是在那时喝多了酒乱说话,最终丢了性命。沈炼连忙翻阅手边内官监的太监名录,就发现郭真的身份,是内官监的掌印太监。

  “是郭真在宝船上动了手脚,又被人杀人灭口?”

  “东厂如此迫切追查,此事应当与魏忠贤无关,那么…”

  沈炼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门外似乎有动静,他急忙吹灭火折子,人跟着飞快冲到窗户底下,从窗口打量着外头的情形。

  毫无异状。

  但沈炼相信他没有听错,他回头看了眼炉子内他进来时丢进去,用来记录时间的檀香,一根香已烧了大半,他决定先出去再说。

  左右想看的文书,他已经看过了,还有些没想清楚的地方,可以等回去之后,再慢慢思考。

  沈炼合上门从案牍库出来,没走几步,就发现不对,左手边的石灯笼后面,有一道不同寻常的影子。

  “本想悄么声的,等你出了内院,再喊巡夜的校尉拿了你,你倒是警醒的很。甭看了,就我一人儿。”

  从灯柱后面走出来的郑掌班,朝一身夜行衣的沈炼说道。

  听他说只有一人,沈炼拔腿便跑,不想和他有任何纠缠。

  却不想郑掌班虽是东厂掌班,功夫却是不弱,他落后沈炼一步,以手脚并用追赶,很快便抄到沈炼前面,一脚踢向沈炼。

  沈炼只得闪避,就地滚了几圈,躲过他的攻击。

  两人再次拉开距离后,沈炼依旧没有任何与他交手的意思,反身便跑。这次郑掌班没有去追,而是拿出了武器,一记流星锤,照着沈炼的后心就砸了过去。

  听到那恐怖的破风之声,沈炼急忙弯腰躲闪,他身形受滞,郑掌班已赶了过来,两人瞬间交手。

  郑掌班武器独特,手脚功夫亦是不弱,沈炼不愿恋战,乍一看却是露了下风。郑掌班右手成爪,袭向沈炼的面门,怒道:“给我露相。”

  护着面巾的沈炼被郑掌班拍中胸口,人借力后撤,与郑掌班拉开距离。

  见他比自己想象的难缠,郑掌班手中的流星锤再出,速度之快,丝毫不弱飞刀暗器,沈炼急忙闪避,流星锤击中他背后的石灯笼,顿时将石灯笼砸的四分五裂。

  足见这一击之威,若是被他打中,沈炼肯定得交代在这儿。

  一击不成,郑掌班旋转手中的流星锤,对沈炼穷追不舍,不愿慑其锋芒的沈炼飞快后退,直到撞到了案牍库的院墙。

  退无可退。

  无奈之下,沈炼抽出了背后的绣春刀。

  一见到沈炼手里的刀,郑掌班便开口道:“绣春刀?没成想,还是个小家贼。”

  话音一落,郑掌班已打出了手里的流星锤,铜锤被沈炼避开,砸到墙上弹了回来,尚未完全回到手里,郑掌班就一脚将其踢出,飞射向沈炼。

  他越打越快,沈炼越躲越难,人已跌坐到地上,好在沈炼对敌经验丰富,落地的瞬间,便用绣春刀挑起地上的石子,朝郑掌班砸了过去。

  趁着郑掌班躲避石子,沈炼飞快逃向另一边。

  只可惜沈炼再快,也快不过郑掌班手里的流星锤,接连躲过几次流星锤攻击的沈炼,从地上一跃而起时,被流星锤砸中,猛的倒飞出去。

  遭受了重创,沈炼一边闪避,一边心思急转,“这样不行,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再和他纠缠下去,被外面的校尉发现,就更走不掉。”

  被流星锤逼到案牍库门口的沈炼灵光一闪,“进去,案牍库里都是书柜,不像这里这般空旷,可以限制他的流星锤。”

  打定主意,沈炼飞身跨上台阶,纵身一跃,从窗户跳进了案牍库。

  “想跑?”郑掌班提锤便追,但窗户被沈炼在里头卡住了,郑掌班不及用力,一道利箭从里头射出来,郑掌班急忙侧身躲避。

  “小家贼,你自寻死路。”

  窗户进不去,郑掌班就放弃窗户,俯身顺着墙壁一溜儿小跑,待到案牍库门口,郑掌班用力旋转流星锤,随即用脚踩住绳索,霎时踢向案牍库大门。

  大门瞬间被铜锤砸出个大窟窿,郑掌班顺势破门而入。

  没有灯,案牍库里漆黑一片。

  警惕着周遭的动静,郑掌班提着铜锤,朝里面用力吹了口气,铜锤里冒出点点火星,竟是可以用来照明。

  铜锤亮起的瞬间,听到声响的郑掌班猛的回头,却见沈炼已飞身跃起,手里的绣春刀,孤注一掷的朝郑掌班劈了过来。

  仓促之间,郑掌班只能挥捶去挡,但面对沈炼势大力沉的一刀,不止郑掌班手里的流星锤被斩断,郑掌班更是倒飞出去,手臂也受了伤。

  趁他病要他命,沈炼瞄准地上的郑掌班,左手的弓弩飞快射出一箭,虽没射中郑掌班,但箭矢射在了书柜上。

  沈炼拉动绳索,将柜子拉倒,砸向郑掌班。

  一时间,案牍库里乱做一团。

  柜子倒在地上的声音不算小,在寂静的夜晚就更为明显,但电影里,柜子倒了一地,还起了把大火,巡视的校尉都没有察觉。眼下只是柜子倒了,连火都没有,就更不可能被察觉了。

  流星锤上的铜锤虽被斩掉了,但绳索和尾部的利器仍在,郑掌班瞅准机会,将绳索射中书柜,想用绳索困住沈炼,人则手持尖刃,朝沈炼攻了过去。

  沈炼侧身躲避他袭来的一击,却被他反手抓向胸口的面罩底部,他一用力,沈炼脸上的面罩被他扯下,露出了真面目。

  “是你!”

  这些东厂的番子,认人的本事一流,只看一眼,郑掌班就认出沈炼是今日上午出现在案牍库门口的锦衣卫。

  手臂之前受了伤,比拼气力,郑掌班有些不敌。若是换作平时,他绝不会输沈炼一筹。虽是少了点东西,就算他用球形兵器,力气方面,天然可能比沈炼差上一些。

  但他的内力更甚,很多太监往往内力深厚,是因为不会外泄的原因?

  自知僵持下去,自己必败无疑,而且已经看清了沈炼的真面目,沈炼只有死路一条,是以郑掌班转身便逃。

  若是陈乐在这里,一定会充满疑问,因为门外便是巡夜的校尉,郑掌班都逃跑了,却不大声呼喊。

  这是吓忘了还是怕被人知道,他堂堂东厂掌班,竟不是一个锦衣卫对手?

  沈炼之前或许只想逃走,不想和他有过多纠缠,但眼下却不同了,自己露了相,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逃走。

  不及多想,沈炼飞快冲出案牍库,朝郑掌班追了过去。

  眼见郑掌班就要拉开那道门,地上的香快烧完了,他这会儿冲出去,势必会被巡夜的校尉发现,沈炼猛的丢出捡来的铜锤,只听嗖的一声,飞出的铜锤砸中郑掌班的后脑,发出一道闷响,郑掌班仰面向后倒了下来。

  沈炼伸手接住他,又轻轻关上了被掌班打开的侧门。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郑掌班,沈炼忽然泛起一阵无力感,他似乎越陷越深了。而且先后杀了锦衣卫、东厂番子还牵扯进了谋逆大案当中?

  ……

  清风茶楼。

  从北斋身上收回目光的陈乐,朝丁白缨道:“丁师父,不是说要换地方,可以走了吗。早些到地方,我可以早些睡觉。”

  听到睡觉二字,丁白缨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她掩饰道:“这个时辰,从大门离开不方便,还是从后门走吧。”

  “随便前后,能走就行。”陈乐回了一句。

  丁白缨:“……”

  “你怎么了丁师父?”看出丁白缨的异常,北斋好奇道。

  却听丁白缨道:“没事,就从大门走吧,动作快一些,也无妨的。”

  对于从哪离开,北斋全然没放在心上,她总觉得丁白缨心里有事,否则岂会因为前门后门这种事心神恍惚?

  “师父,丁翀丁泰不在,要不要其他弟子帮衬?”

  “不用了,你们守在这里即可。”丁白缨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尤其陈乐留给她的印象太过恐怖,无论是才思还是实力,使得她连想留下句暗号都不敢。

  那人回道:“知道了师父,那你千万小心。”

  丁白缨点点头,和陈乐北斋二人,离开了清风茶楼。

  街面的宵禁对丁白缨这些会武功的人,就是摆设,只消避开,便不会有事。

  “丁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走了约莫一炷香后,眼见路愈发熟悉,北斋忍不住问道。

  丁白缨回道:“去你先前的居所,那里已被锦衣卫查封,是不会有人再去的,十分安全。”

  这不是丁白缨的主意,是陈乐在到清风茶楼之前和她说的。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嘛。

  北斋犹豫了一下道:“丁师父,可是那里…死过一个锦衣卫。”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活人,丁白缨朝她宽慰道:“不用担心,只是临时住一晚而已,待明日再寻找其他地方。”

  想着有他们在身边,尤其陈乐还是男人,北斋轻轻点头。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会为她尤其这个太年轻的想法,感到绝望和后悔。

  盏茶之后,三人终于到了北斋居所。

  这里外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就连木头栅栏都完好无损,但房里的陈设和屋顶,却是破损严重。

  他们没有从正门,是从后院绕进去的,避免破坏门上的封条。

  好在床榻没有受到打斗影响,若非上头的被衾被锦衣卫翻乱,一切都是北斋画完画准备入睡的样子。

  没有点灯。

  之所以看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屋顶少了一块,月光照了进来,借着月亮的余晖,可以依稀将屋内的景致看清楚。

  “只有一张床,我和丁师父睡床,你独自睡地上吧。若是嫌冷硬,柜子里还有床被褥,你可以拿出来凑合用。”这到底是她先前住的地方,一进来,北斋便拿出主人家的“身份”说道。

  陈乐打量四周一眼,他那日从屋顶摔下来的时候,只是匆匆一瞥,又被沈炼和凌云铠的打斗吸引,没顾上去看屋子里的环境。

  眼下却发现,这屋子十分宽绰,分为两间。

  一间乃是客厅,其中摆有书柜、桌案,北斋先前便是在那张桌案上作画。里头这间则是卧室,床榻上挂了帘子用于遮挡,床榻前是一方茶几,可以饮茶读书。

  房内陈设精致,处处透着雅意,绿植随处可见。

  这样的一处地方,却被沈炼和凌云铠的打斗糟蹋了,委实可惜。

  见北斋还看着自己,一旁的丁白缨却神色木讷,陈乐说道:“北斋先生有所不知,我与丁师父已结为夫妻,先生大可睡床,我夫妻二人睡地上便是。”

  你们夫妻还非得睡在一起?

  北斋震惊道:“你与丁师父怎会是夫妻?!你们之前分明不认识,丁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缘分。”

  陈乐叹道:“你为人所救,便不要命的陪他做了谋逆的乱党,我救了丁师父一命,我们便做了夫妻。”

  “丁师父,他救了你,是那个锦衣卫?”北斋朝丁白缨问道。

  丁白缨同样震惊,因为北斋默认了陈乐的话,连她都不太清楚明公和北斋是如何相识的,陈乐却知道?

  想到他曾说觉得北斋古怪,曾调查过她,这么说他一直便知道北斋和明公有交集,只是不知朝廷当中,还有多少人是站在明公这边的?

  丁白缨越想越是后怕。

  她暗下决心,哪怕是一辈子委身在陈乐身边,也一定要将他带走,以免影响明公的大计,影响到师兄的安危。

  “没错。”丁白缨应道。

  得到丁白缨的回应,北斋虽还是不敢置信,但还是点头道:“想不到你们竟然成了夫妻,那你们睡这儿吧。我不打扰你们,在外面对付一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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