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是以既定

但是她不喜欢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是冷的，那烛火也是暗的。

        从前在宫外的时候，至少还有那个人一直陪着她，不曾孤单不曾悲伤，因为有了那样一个人，她没的世界永远都是温暖而明媚的。

        可是现在，离开那里，回到了这个牢笼一样的皇宫，这里是不属于她的，她也不该待在这里。

        可是她身为公主，这么多年，尽管她一直在三清观，但是皇上一直未曾忘记她，她到底也是公主，现在是她履行自己的义务的时候了。

        她没有办法主宰自己的幸福，要去和亲，必须去和亲。

        可是她是不愿的，她不想和段宁分别，也不想嫁给别人。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回忆从前，其实在很早之前她也就预料到了今日的一切，这就是公主的宿命，她既然做了这个公主，就该担起这些责任，这些都是她逃不开的使命。

        可是就算是从前已经料到了，现在依旧是痕疼的，她无法接受。

        在殿内枯坐了一夜，她让所有的下人都出去了，煌煌烛火烧到最后，只剩下一堆烛泪。

        她既然回宫了，那一切就不会平静，第二日就有人过来了，是皇上特意派来劝慰她的赵贵妃。

        “公主还是要想开些才是，虽然嫁过去路途遥远，但是也是为山河社稷出了一份力的，子民都会记得公主的，以后还会写入青史，流放百世，这些可都是旁人求不来的荣耀。”

        赵贵妃一大早过来就开始拉着灵素公主的手语重心长，“况且公主过去是同东陵之主成婚，过去就是尊贵的皇贵妃，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我知道我的身份，必须走这条路。”灵素公主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听着，到了后面等到贵妃都说完了，这才说，“若真的有贵妃娘娘您说的这么好，父皇又何必让你过来劝我，我都明白。”

        她如此通透，倒是让赵贵妃准备好的那些话，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最后只能道：“反正这件事你看开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这样的好事她不想要，她宁愿回到那个清冷的道观，谁也不要想起她，就让她一个人安安稳稳的在那里消磨一生，这对她而言才是好事。

        赵贵妃在昭华殿里陪了她一天，晚上的时候才离开，她这一趟其实没什么作用，灵素公主还是跟最开始的时候一样。

        等到殿内再次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灵素公主才站了起来，偌大的宫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高高的雕梁也显得那么压抑。

        她忽然无可抑制的思念起另一个人来，那些美好的过往，一帧一帧的闪过，她伸手想要抓住，但是最后皆是成空。

        就这样守着相思，过了好几天，再没有人来打扰，她不出宫殿，外面的人也不进来，好像隔绝室外，被人遗忘在这里。

        若是真的遗忘了那才好，那她就不用再烦恼那些事情了，就这样安安静静倒也清净。

        可是事情往往是不如人愿的，她也不可能真的被人遗忘在这里，她越是害怕什么，那些事情就越是往她面前袭来。

        在回宫的第四天，外面有了些动静，惊动了坐在殿内的灵素公主，她唤了宫女进来。

        “外面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是东陵那边送过来都珠宝，说是要公主亲自看看。”

        这是……灵素公主一笑，“这是真的认定了，要我嫁过去了吗。”连聘礼这样的东西都送过来了。

        她当然不能选择不作为的继续在殿内待着，拂了东陵的面子对两方都是不好的，于是她换了一身庄重的衣裙便去了外面。

        东陵的使臣周大人就在外面，见到灵素公主出来的时候，暗暗打量了一番，而后满意的收回了目光：“公主，这是我皇给公主的一点心意。”

        东陵也是地大物博，这次送过来的东西也都是珍奇不俗，若是旁人看了这么多的珍宝肯定是喜上眉梢，但是灵素公主慢慢的看过去，修长素白的手指一点点抚过珠宝，只觉得触之冰冷。

        她的神色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始终是垂着眼，不见一点笑意，末了对使臣道：“多谢东陵皇上厚爱。”

        周大人也拿不准灵素公主的意思，也就只是简单的回了一个礼，而后试探问：“公主似乎不大高兴？”

        “怎么会。”灵素公主终于浅浅的勾起唇角，“能与东陵结亲，我深感荣幸，也乐意至极。”

        周大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停住了，既然已经见到了公主，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于是带着随从离开了昭华殿。

        “把东西都抬进去吧。”等到使臣的人走了，灵素公主这才淡淡的吩咐宫人。

        这次她没有再回殿内待着，而是带着人离开了昭华殿，回来这么几天她还没有好好的去看看皇宫里说是个什么样子。

        今天难得有了些兴致，于是便一路漫无目的的随处闲逛。

        银装素裹的皇宫依旧是威仪的，任何一抔白雪，好像都要比外面的厚重不少。

        雕花的栏杆冰凉，触之彻骨，灵素公主就这样站在桥上，看着下面已经结冰的湖水。

        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灵素公主抬眼看去，这才想起这是她回宫时匆匆见过一面的皇上。

        她的父皇。

        她攥了攥手，最后还是迎了上去行礼。

        皇上停下脚步在她面前，认出了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儿：“是灵素吗？”

        灵素公主站起身，就站在皇上面前：“正是女儿。”

        “前几日见过你，现在反倒有些陌生了。”皇上失笑。

        “父皇日理万机，这是自然。”灵素规规矩矩的回答。

        皇上又笑了一下：“朕这些日子都在忙同东陵的事情，之前已经叫赵贵妃过去陪你了，你才回皇宫不久，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她。”

        “灵素知道。”她微微颔首。

        皇上又是一阵怅然，叹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当初你出生的时候身体弱，朕这才让人把你送到宫外的三清观去的，如今这么多年你平平安安的长大了，也好。”

        看着他欣慰的眼神，灵素觉得心头难受：“如父皇所言，女儿才回皇宫不久，可是不久之后就又有离开皇宫，东陵一去千里，以后要再见父皇，再见故土，想来是没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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