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黄粱美梦

自此韩霜一直念着洛景阳，韩夫人便每隔几天就让扶清前来。

        很快冬深，京城开始下起了冬日的第一场雪，院外白雪纷纷，屋内烧着暖炉，恍若春日一天。

        韩霜满眼光亮，明显就是欣喜的：“今年的第一场雪，能有幸和世子一同共赏，是霜儿一直所望。”

        “以后的很多场初雪，若是霜儿愿意，你我皆可一同关观赏。”扶清温柔的回道，同时抓住她的手。

        随后便是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两人一同站在窗边往外看，远山绵延也带了素雅的白，天地间好像很快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这一场雪变得素洁。

        等到下午的时候雪稍微停了些，扶清便带着韩霜去院子里看这一年的初雪。

        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披着披风的韩霜脚步轻巧的踏在白雪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脚印。

        扶清格外宠溺的跟在后头：“那边花园里的梅花开了，我们可以去看看。”

        韩霜也正有此意，于是两人遂携手前往，背影犹如一对恩爱眷侣一样。

        还未近，远远便嗅到了清雅的梅花香味，韩霜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加快了脚步往那边过去。

        前面是一片绯艳的梅林，大多的梅花都还是含苞的时候，不过也有不少早开的寒梅，凌风绽放，开得盛大。

        雪白的狐裘让韩霜看起来素净不少，她过去垂首轻嗅红梅，侧颜雅致，与梅花相得益彰，这满园艳丽仿佛都已沦为模糊的底纹，只剩她唇角一抹浅淡合宜的笑意。

        “踏雪寻梅人间乐事。”修长的手轻轻折下一支开得正好的红梅，随后递到韩霜面前，“不过花应配美人，这花当赠给霜儿。”

        韩霜微微羞怯，浅笑着垂下眼睛，而后把花接过了，眼底流转的都是笑意。

        素白的指尖抓着花枝，娇艳的红梅衬着雪肤，人颜若雪，花犹胭脂一般。

        韩霜握在手中的花很美，她人也秀美，眼底流转的光辉犹如月华，整个人都好像活在一场美梦里深醉着。

        或许她自己是不知道的，而旁观者总是比当局者更为清楚这一切。

        扶清与她相处久了，那些甜言蜜语说得多了，韩霜看他时就好像自动带了一层美好的光晕一般，他就算只是站在那里，对她露出一个简单的微笑，她也能高兴到满心欢喜。

        可是这一切对他来说是漫不经心的，是不重要不在意的。

        他是旁观者，看着她可笑的深情戏码，所以他永远都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诚然韩霜很美，诚然这样沉迷情爱的她很让人心动，诚然这一切看似十分的美好，诚然……所有的一切看似都有可能。

        可是他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崩塌，现在多美好，以后就有多惨烈，他一直都清楚这些。

        所以他一直都很冷静很清醒，他冷淡的看着韩霜沉迷，他明明也是这场戏里面的人，但是却冷得仿佛真的是个局外人。

        他控制着这场戏，同时也控制了沉迷其中的韩霜。

        在她以为他的眼神很深情的时候，他眼底其实都是冷淡，在她觉得他在对她笑的时候，他的笑却总是未达眼底，当她觉得他已经是她的同时，他其实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一直都很冷淡的看待这一切。

        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他很快收起了思绪，转而看向执花的韩霜：“霜儿这般，当得人比花娇之词。”

        韩霜果然又露出了之前那样含羞带怯的笑。

        她看着自己手中梅花，许久之后都没有抬起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下，忽然恍惚的道：“我到现在还是怕。”

        “怕什么？”

        “怕这一切都是梦。”攥紧了手中的花。

        扶清用行动安慰她，他的双手将她的手轻轻的拢在手心，细心而温柔，声音也似水一般温柔：“不是梦，就算是梦，醒来之后我也始终还在你身边。”

        这样的话让韩霜确实感动了，她道：“那世子永远不远不会不要霜儿的对吗？”

        “当然。”

        两人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已经带了一身的寒意，扶清便把韩霜的手拉着，给她呵气取暖。

        这个细心而亲密的动作又让韩霜心头泛起一阵暖意。

        红俏始终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她知道最近世子来得十分的频繁，这是从前不可能的事情。

        很多地方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她觉得这件事很反常，每次见到世子来的时候，她都会认真的观察，但是却总是什么也发现不了。

        她是真的担心自己家小姐，所以不敢对这件事放心。

        再一次看着对方来看韩霜，红俏被支到了外头，若有所思的站着。

        白姀这次也是奉韩夫人之命过来看韩霜的，暂且在外头候着，红俏犹豫许久之后还是鼓起勇气过去。

        “白姀姐姐有没有觉得世子很不对劲，跟从前不一样了？”她问。

        “哪里不一样？”白姀不以为意，轻轻的看了红俏一眼。

        “他从前不会……”踌躇一会，到底是没有说完。

        “不会对小姐这样好？”白姀主动替她接下，她笑了笑，有种看透一切都清醒，“这样不好吗？”

        红俏沉默。

        “小姐难得可以恢复正常，变成如今这样无忧的样子难道不好吗。”白姀轻轻微笑，“夫人担心小姐，小姐好了夫人才能心宽，不必在意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小姐好，便行了。”

        红俏似懂非懂，但是却没有再问，一直等到扶清离开，她都没有再说话。

        扶清离开的时候已经又开始下雪了，他本来是一个人在走，准备就这样离开的，但是前面的路上忽然出现两个人。

        烛香撑着一把素净的有油纸伞，她的前面的韩婉。

        自那日被韩夫人教训了之后，韩婉便许久未曾出来了，恨当然还在，但是她在等待时机，她知道凭借她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实力，要跟韩夫人和韩霜斗，还差得太远了。

        之前因为韩霜一直疯疯癫癫的神志不清，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人要疯了，所以她那天才敢过去对人动手的。

        但是没想到韩夫人竟然还是那么维护那个疯子，这一次她失策了。

        但是既然是个疯子，那就不成威胁。

        她现在虽然实力不够，但是她需要的是耐性，只需要等而已。

        等那个人名声臭了，等那个人被人弃如蔽履，等那个人再也比不上自己，等那个人脏烂在角落化成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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