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皆是君恩

洛景阳不卑不亢，丝毫不见被控最的窘迫：“皇上乃是明君，自然分明公道。”

        “朕自然是信你，当时你去青州也是朕首肯的。”皇上话锋一转，“不过朕信你还不够，你的要所有人都信你才行，现在个中内情不方便为外人道出，在旁人看来你脱罪证据不足，你可知道如今这件事的棘手程度？”

        又说：“朕今日虽然暂时堵住了那些人的口，可是那么多张嘴也不是那么好封的，等过段时间他们谈论起这件事来，到时候你就是百口莫辩，你也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时朕也保不住你的。”

        洛景阳慢慢抬起眼：“所以皇上要臣怎么做？”

        “朕相信相信你，也相信你的能力，这件事你尽快去查，以自证清白。”

        听起来好像很宽容很不错，但是其实的弯弯绕绕洛景阳却并非不懂。

        皇上是谁？九五之尊，天下第一人，如果他言辞决绝下一道严令谁又敢再多说半个字？

        可是他偏偏没有，而是轻轻揭过，把自己带到御书房来语重心长的敲打一番——其实他真的要敲打的不是让洛景阳知道他作为帝王的信任与苦心，而是在逼洛景阳看清现实，给他足够重的压力，非要他拿出二十分的精力来把这件事查查清楚。

        这是皇上的心头刺，不拔不痛快，他为此日夜难安等不得片刻，怕久了这刺进得深了成为大祸患，到时候就是想拔也拔不出来了。

        所以他所需要的就是有人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今天无疑就是一个施加压力的完美契机。

        两人视线相对，皇上苍老浑浊的眼里深沉无波，见过太多大事的他早已习惯不动声色，任何喜怒都绝不轻易表现在脸上。

        所以此刻洛景阳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任何一点其他有用的东西。

        到底是君臣有别，自古就说要忠君爱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谁又能跟皇上相对立？皇上的话是金玉良言，皇上的命令必须奉行，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过如此。

        所以到最后洛景阳还是收回视线：“臣领旨，这件事臣会尽快查清。”

        “好好好。”安泽彰露出了笑意，过去拍了拍洛景阳的肩膀，“一定要尽快。”

        “是。”

        从御书房离开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洛景阳熟悉宫中的路径，所以没有让人引路而是自己一个人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琉璃瓦上堆积着近日新落的白雪，偌大的皇宫金栏玉砌都被这大雪所掩盖，削弱了几分金碧辉煌之气，远远看去像是一幅大师的得意写意画，过分逼真到有点阴沉沉的冷。

        到底是深冬了。

        天是雪白的，层层阴云积压了好几日都不曾散开，好像随时就要再落下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雪来，高远空旷的长天与这一地皑皑白雪互相交映，好像鸿蒙之初一般混沌。

        洛景阳下意识的放慢了些许脚步，仰着头望着抄手长廊外面天，却发现廊檐瓦当上结了不少晶莹的冰凌。

        前面忽然出现一人，脚步匆匆气势汹汹，好事谁得罪了他似的，洛景阳淡淡的扫了一眼，待人走进时出于礼节唤了一声四殿下。

        安子谦满腔怒意犹未发泄完，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脚步一顿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直跟他不对付的洛景阳。

        现在他是看谁都不顺眼，所以看到死对头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世子从御书房出来？”

        也不管洛景阳是什么表情，他兀自道：“方才大殿上大理寺的人说得真真切切，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洛大人这次可得小心点了，你在朝为官应该深谙我西楚律法，所谓杀人偿命不可逃，这一次洛大人可得自求多福了。”

        面对安子谦的阴阳怪气，洛景阳面不改色：“多谢四殿下关心了，不过我看四殿下火气这样重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太医院离这边不远，殿下可现在去看看，保重身体，微臣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说完抬脚就走，根本不给安子谦再说话的机会。

        “你——”

        没讨到半分好处的安子谦又是一阵恼怒，而对方身影已经消失。

        从安子谦那边离开，一路上洛景阳都在思考暗风的事情，想着丰羽楼那边暂时没有消息，不如到城外丰羽楼据点密室里去查查前朝皇室的资料，兴许能从这边突破。

        正此般出神想着，出了宫门之后，他便要直接翻身上马，余光却忽然瞥到角落里一抹雪青身影，她就扎在那里若是不注意便看不到，那浅淡的颜色几乎要跟雪色相融。

        而这一道身影这一抹颜色，却好像一道光辉，照在他心里，不知不觉融化了寒冬结出的寒冰，就连今日在大殿在御书房的种种郁卒不顺，似乎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人，不再有一丝冰冷跟阴霾。

        “可是……”他手里还牵着缰绳，却没有继续动作，就望着几步外的人，“可是在等我？”

        慕浅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已昭然若揭，她问：“怎么样，皇上怎么说，这件事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现在提起这件事，他语调倒是轻松了不少，好似毫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敲打了几句，让我继续查，否则就真的成了杀人犯……要偿命那种。”

        慕浅闻之便皱眉：“我以为他会先保你的。”

        毕竟洛景阳最近立了不少功，为皇上做了不少事，而且以洛景阳的才干他应该把人护住加以重用才是。

        可，到底是帝王啊，很多事情不是他们想着如何就能如何的。

        “穿这么少不冷吗？”洛景阳注意到她单薄的身姿，不由皱了皱眉，“出来时该拿一件披风的。”

        说着，要把外袍脱下下来给慕浅。

        慕浅愣了一愣才急急道：“不用了，我还没那么娇弱。”

        洛景阳顿了顿，盯着慕浅看了一会，似在心底衡量什么，半晌终是叹着气把衣裳收回。

        “真的不冷。”最后慕浅到底还是补充了一句。

        见她没有了之前冷淡疏离，洛景阳便试探着问：“你一直在这里吗？”

        “嗯，毕竟放心不下，兵部尚书那边有备而来我怕出乱子。”慕浅倒是不以为意，盯着前方看了一会好像在想什么，而后才侧头问，“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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