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摄影展
吃饭的时候，薛文青把陈安的事情给贺峋说了，他意外之余，还替她感到幸运，与上司有过一面之缘，还给她留下过不错的印象，算是给职业生涯开了个好头。
薛文青倒觉得陈安像是公私分明的人，不会在工作上给她什么便利。今天中午林俐和她坐在陈安办公室谈话时，她也没有表现出异样的关心，只是亲切地问了一些问题，和她们聊聊学生生活，唠唠家常。
和飞机上那个对女儿感到怒其不争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说实话，薛文青挺欣赏她的这种工作作风，公私分明，不会把生活上的情绪带进工作之中。
她有预感，在陈安手底下，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饭后整理好厨余垃圾，贺峋又再问了一遍，她和陈佳的周末游能不能改期，薛文青才想起自己还没和陈佳串通口径，借扔垃圾为由，跑去了隔壁。
陈佳开门的时候穿着睡衣，手里还捧着一碗泡面。
“你怎么来了？”她的话里酸劲很足，“不用和男朋友甜甜蜜蜜吗……”
薛文青捂住陈佳的嘴，把人推了进去，轻声关上门。
“你这周末有空吧。”
“周末？”陈佳有点懵，“有空啊，干吗？”
“那就行，把它空出来，我请你去泡温泉。”
“泡温泉？”陈佳先是惊喜，然后怀疑地用眼睛在她身上扫射了一遍，“等会，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薛文青不喜欢撒谎，刚才对着贺峋的胡编乱造已经让她自我厌恶了一遍，所以没有想太多就对陈佳全盘托出了出来。
“救命，至于吗你？”陈佳捧着泡面往沙发上走去，脸上的表情比嫌弃还嫌弃，“我看你就是自我意识过剩，才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人家秦真又不一定知道你会去，好，假使她知道你会去吧，人家也不知道你具体什么时候去，没可能人家这么大的咖，随便出现在摄影展，然后还为了等你一等等24小时的吧。”
陈佳盖棺定论，“要我说，你能和秦真碰上面的几率简直微乎其微。”
她嗦了两口面条，思考了一下又说：“我也能够理解你很讨厌你爸，但你们既然是在交往，你迟早也得让他知道你爸是谁吧？”
这些薛文青不是没想到，只是她对那个人感到耻辱，光是提起他的名字都会让她觉得恶心。
“反正在我心里我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我不想再多费口舌在他身上。”
“那你就想着永远都不提起他？拜托，贺峋也会觉得奇怪的好不好。”
“那就等他问起我再说。”
“……”陈佳白着眼，嘴巴抿成一条线。
“我请你去泡温泉，你就说是去还是不去吧。”
“去，当然去啦。”陈佳没好气地说，“难得你肯把钱花在我身上。”
——
薛文青在网上随便订了个温泉的两日游，周六的一大早就和陈佳去了集合地。
来接她们的是辆中型巴士，司机和导游还要到别的上车点接客，但最后等到所有客人都接齐了，上到高速，车里还只是坐了一半不到的座位。车上大部分是悠闲无事干的中年人，她和陈佳坐在其中显得有些突兀。
薛文青塞着耳机听两首歌的时间，陈佳就已经交际了一番，凯旋归来的同时收获了三个微信。
陈佳笑吟吟地看着手机，她刚发出去三个“添加好友”申请，在等待对方的通过。
“疯了吧你，”薛文青拔下一只耳机，压低了声音，“连中年大叔都不放过。”
“什么啊，这三个是那些叔叔阿姨的儿子！”陈佳眼睛瞪得很圆，转眼又笑出声来，撩头发整理衣服，一副娇羞的模样，“他们说我长得小，还以为我在读大学，我又暗示了一下自己在空窗期，他们就把儿子们的微信都推了给我。”
她伸出了手掌，“本来有五个的，但是有两个不够青春，我就婉拒了。”
“……”薛文青叹了一口气，“你的空窗期才多久，不打算再歇停一会儿？”
“不。”陈佳斩钉截铁，眼睛盯着屏幕看，“歇得够久了，再歇下去我迟早会被你和贺峋的甜蜜海洋淹死。还有叮叮，最近老和阿d在我眼前放闪。”
“嗯？”
薛文青没有多问，她知道接下来陈佳会叽里呱啦自己说出来。
“他俩真是太腻歪了，”陈佳啧啧摇头，“叮叮现在把阿d当成小孩子在宠，什么给男朋友洗手作羹汤就算了，中午还追在阿d屁股后面要给他喂饭。我的天。”
陈佳身体猛地颤了颤，“关键是什么，关键是阿d那个死小孩，竟然也不羞不臊地饭来张口，妈呀，你真该去影艺看看他，跟之前的冰山冷男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这么夸张。”
“是啊，就这么夸张。阿d现在如果是跟着贺峋出去拍哪个女网红，都会跟叮叮报备。同理，叮叮要是和哪个男的多说了几句话，也要和他报备。他们两个现在几乎就是同出同进，我没有一点可插入的机会。”
“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想插一脚进去啊。”
“那我倒没有饥不择食到那种地步，毕竟朋友夫不客气，哦不可欺，嘛，再说了，阿d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他太小孩子气了，叮叮要是有什么惹到他，他能和人家冷战一个星期。”陈佳打了个寒战，“我谈恋爱是为了开心的，才不想给自己找气受。”
“是你不知道人家小两口的相处模式而已。”
“我也经常这样开解自己。”陈佳往后调整了一下座位，坐得更舒服了些，“但我总有预感，他们好像会分手。”
“不至于。”薛文青也拉动手杆，往后躺着用力，将座位压平了些，“他们两个还有定娃娃亲的基础。”
“说不准。分手的理由就跟天上掉下来的陨石一样，你都不知道它会啥时候掉下来，掉下来颗多大尺寸的。”她耸耸肩，“反正恋爱的时候就享受呗，要真被陨石砸中了那就分手，反正地球又没有被陨石砸穿过，多大点事。”
薛文青打趣：“这就是你游戏人生的理由？”
陈佳“嘁”了一声，“你是没分过手，要是分多十次二十次你也会有像姐姐一样的人生感悟的。”
薛文青心底并不赞同陈佳的谬论，刚想和她再辩几个回合，陈佳却突然眼睛发光，表情兴奋了起来，“不跟你说了，有小帅哥通过我了……”
“……”
——
摄影展上人不多不少，正好能够给贺峋足够的时间，驻足在每张照片前细心观赏。
展厅呈圆弧形，一堵堵小墙错乱有序地立着，上面贴着尺寸不一的照片，而靠近中心的地方，安置了十几个展示架。
“没想到咱俩还有一起看展的机会啊。”
秦觉看完上一个架子，走到贺峋身边。
“我也没想到。”贺峋笑里带着讽刺，“你们跟的是同一个老师，现在她年年都开影展，你就只是个摄影店的打工人。感觉怎么样？”
“感觉她值得。”
秦觉低头看向一张照片，一间不算别致的村屋前，两个小孩子正坐在小板凳上吃西瓜，他们的表情极其生动，眉毛扬着，嘴巴张得很大，浅红色的汁水溜过他们的掌心和指缝，流向手臂，即将滴向他们满是崭新的白布鞋。
可惜之余，再看向他们的衣服，浅色的t恤已经被汁水溅得斑驳。
这张照片的标题是《极致的快乐》。
“哦，那就行。来之前我还替你担心了一下，怕你看见前女友的成就这么高，内心不平衡。”
“我和她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秦觉语气很淡，但喘出来的这么口气，仿佛是经过内心的挣扎，九死一生逃出来的一样。
“怕不怕在这遇见她？”
“呵。”秦觉轻蔑地笑贺峋，“我看是你会比较怕吧，我和她分手，你得负上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是她在没前途的你和能给她实际效益的老师面前做出了选择，关我什么事。”
“贺峋，你可不要说得这么无情。你自己心知肚明，你当年的事，她私底下没少帮你。”秦觉脸色铁青，“冯山资助她上大学，带着她入行，对她有恩。”
冯山，他都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现在秦觉提起来，他甚至还觉得有些生疏。
贺峋笑自己的心胸有够宽广，做人有够没志气，才会差点连仇人的名字都忘记。
他尽量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秦觉身上，“既然你也能够体谅她，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去找她复合。”
秦觉冷哼了一声，从他身边走开。
贺峋继续一个人逛着。
多年前他也曾想要开这么一个展，场地至少要比这里大上两倍，才能放得下他所有的摄影。
可惜，似乎这只能成为空想。
年少时的梦想就是用来打碎的，现在回过头看，不无道理。
他正打算往弧形墙那边走去，一个男子拍打了他的肩膀。
“贺先生您好，冯先生想问您现在是否有时间，他想请您喝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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