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审讯
月不挽昨夜绕来绕去,寻了好久才找到暗门中自己住处。
睡了一觉起来,感觉后颈拉扯地更疼了,夜无寻真的是下手不轻。
她活动着脖颈,穿好衣服,去做今日的例行事务,果然没等多久,就见有人来传报,让她去暗门大殿见纪浮桥。
是任务来了。
入了大殿,纪浮桥看着她,随口一问:“你下巴怎么了,受伤了?”
月不挽叹了口气:“是啊,练功太疲劳,不小心撞着了。”
“是么,”纪浮桥没太在意,“练功固然是很有必要的,但以后也要多注意休息啊。”她在椅子上坐下,切入正题,“你有个新任务,不过这次不必出门,就在生死城。”
月不挽心下了然,颔首道:“暗门主请讲。”
“妖族目前是归魔界管辖的,这个你应该知道,不过……”纪浮桥看了看她,才道:“近日他们的妖王妄图反叛,已经关押在暗域地牢了,尊上点名要你去审。”
月不挽点点头:“属下明白。”
“你没什么经验,便和洛夕一起去。不过尊上特意交代了,这件事必须由你主审,旁人不得插手。”纪浮桥想了想又道,“妖王生性固执,心思又多,这不是件简单的差事……用刑你自己掂量着来,记住要亲自下手,仔细别弄死了就行。”
“……行。”亲自下手?一定是夜无寻的要求。
月不挽想到那粘稠的血液、四处飞溅的血肉,还有浓郁的血腥气,就觉得十分恶心。
可是这份差事没法推拒。
夜无寻的用意就是要让她看看,甚至亲自去实施,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胆敢背叛的人是什么下场。旁观者的姿态已然不够了,她现在要做那个拿起屠刀的人,也许寸寸伤在自己。
夜无寻要让她感同身受。
“尊上赐了你一件衣服,让你务必穿着去。”纪浮桥给身旁侍女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即入内室取了衣物,递给月不挽。
月不挽领了,回到自己屋里。
打开那包袱,见是一套血红色的衣裙,觉得夜无寻是在恶心自己。这颜色让她想起暗域那个阴森森的地牢,满地乌黑的残血痕迹,让她想起刀剑划过,掉落一地的腥臭。
让她想起……夜无寻也是一身血衣。
他总是着着那样艳丽的颜色。过于凌厉,也过于刺眼。
配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笑……更像是地狱里走出的恶鬼。
月不挽最终还是换上了那套衣裙,明艳的红,衬得她愈发盛气凌人,那扑面而来的气势,如同刀锋,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妩媚。不似往常素衣青衫的清雅俏丽,却更增了几分韵味。
与洛夕再度来到了暗域地牢,没想到是以这种身份。不再是试炼者,而是……
“吱哑——”牢门开了。
此处过于潮湿,所以门缝间都生锈了,总是发出刺耳的声响。
月不挽看向被绑在墙上不得动弹的人,他低着头,穿一身玄衣,只是浑身都湿透了,就连头发上也还在滴着水。大概是才从传说中的幽冥水牢出来不久,他会失去一切能量,彻底沦为废物。
——那就是妖王。
一路上洛夕跟他讲了许多,听说以前妖皇绝潋尚在时,妖族前所未有的兴盛,但他死后,没有一个强大首领的支撑,妖族便没落了,群龙无首的他们四处为人欺压、猎杀,直到这一代才出了个妖王,可遇见了夜无寻趁机收拢,也只得俯首听命,成了魔界的附属领域。
近日妖王妄图收回旧势力,竟然在魔君的一批货里动了手脚,使得夜无寻大怒。而月不挽的任务,就是审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魔君要的是他亲口承认错误,并且抛弃自尊地跪地求饶。
唯一的办法,就是极致的痛苦。
月不挽走近他,所谓的妖王,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而已。他剑眉入鬓,似乎有些痛苦地皱起,紧闭的双眼上,覆着鸦羽般乌黑的睫毛,隐忍的唇紧抿。
听闻妖族几乎都有几分美貌。妖王,亦是个挺好看的男子。
“怎么,又看上眼了?”洛夕调笑道。
月不挽笑了笑,拾起牢房墙壁内悬挂着的一条铁鞭,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不过,若是极致的痛苦,亦不能让此人低头,那又该怎么办呢?
被人钉在墙壁上,受刑的滋味,月不挽自己,是生生经受过的,可她尚且没有说过一句话。也许不是因为她不想说,只是不能说,那时的她知道,说了便是死。
虽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她必须活下去,无论承受再多的痛苦,都要活下去。
月不挽比谁都更清楚,在那极致的折磨下,死是一种解脱。她咬着牙,忍着剧痛,绞碎自己的魂灵,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揪出仇人,践踏他们。
师父那样的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他们,必须付出代价,而且是成倍的代价。
面前这个男人,又会如何选择呢?他会有……怎样的信仰与坚持呢?
手起,鞭落。
很沉重,月不挽没有注入灵力。
妖王闷哼一声,醒了过来,手臂上皮开肉绽。
是一双明亮又好看的眼睛。
“没用力啊,不挽?”洛夕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热闹似的嬉皮笑脸,伸出的一只脚还悠闲而颇有规律地抖动着,“诶,你行不行啊。”
月不挽轻笑,提起手来又是一鞭。
“!”妖王另一侧手臂又是一道深深的伤痕。
他抬起头来看她,已经受了那么长久的折磨,受了那样重的伤,眼神里却极尽蔑视。
很好,月不挽笑。
那么接下来,要来真的了。
“哎哟哟,看这小眼神。”洛夕啧啧道,语调极为夸张。
黑色的雾气弥漫,月不挽这次用了力,铁鞭的求声音碎在耳里,像是狂轰乱炸。
那妖王闷哼了几声,在接连不断席卷而来的剧痛之下,终于再也忍不住吼出声来。
月不挽挑眉,停了动作走上前去,抬起妖王无力低垂的脸,悠悠道:“这么倔强,还不是会怕痛。”
他突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竟然还舔了舔嘴角,继续用那种蔑视的眼神看着月不挽道:“是人都会怕痛。”声音很轻,轻到瞬间飘散在小小的牢中,落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像是从来未曾开过口。
“哦,”月不挽道,“你也算是人么?”她心里有些震撼,世人皆道妖擅媚,虚伪而懂得掩藏,善于讨好。
或许这个妖王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锋芒毕露,眼中的厌恶毫不遮掩,也难怪会落地如此下场。
但月不挽仍是说着刺耳的话,因为,这是她此行的任务。折磨他,摧毁他。
洛夕不说话了,在一旁笑着看。
“……”妖王嘴角扯出一丝笑,嘲讽又无畏。
月不挽瞧着那笑若有所思,此人该是抱着赴死的心态了吧。要如何让一个这样的人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来人!拿些刺激的刑具来。”月不挽道,眼神却始终盯着那妖王。
妖王自也没有移开眼神,他瞧着月不挽,似乎想单单用眼神就能杀死她。
看得月不挽很想打他。
“啪!”
然后就下了手。
洛夕在一旁乐不可支,边笑边道:“不挽,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可真有一手。”他凑近仔细看了看妖王的脸,又道,“怎么回事,看的我好爽哦!”
月不挽没作理睬,微偏了脑袋看那妖王,想看看他有什么神色变化。
“呸!”还是那么狠的眼神啊。
月不挽被喷了一脸唾沫,她皱眉,旁边有人拿来了帕子。
所以说就是很不喜欢这种任务啊,危险系数太高,不是被咬,就是太脏。
她擦干净脸颊,接过递来的刑具,嘻嘻挑选起来。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都有,看着令人头皮发麻,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虚妄峰地牢的场景再次袭来,那冰冷刺骨的铁钉生了锈,一次插不进去。要旋转着,扭动着,慢慢地嵌入其中,与血肉搅在一起。
耳边嗡嗡直响,月不挽觉得有些反胃,长达十多秒她才恢复,听见洛夕在跟她说话:
“没事儿吧不挽,怎么了?”
“没事。”月不挽摇摇头。
洛夕见她好像有点站不稳,扶住她肩,道:“你怎么突然脸色这么苍白……是想起不好的事了?”
“我没事,”月不挽指着其中一个满是荆棘状的铁刺道,“就这个吧。”
洛夕点了点头,把剩下的丢在旁边地上。
这时,妖王却笑了一声,语气极为挑衅:“不……挽?”他似是嘲讽,“夜无寻竟然派你来审我,生死城是无人了么?”
月不挽话不多说,走上前去便是一刺,那铁棘嵌入血肉的声音仿佛和那天很像,妖王顿时脸色更惨白了几分,额头渗出汗珠,他四肢都绷紧了,不可控制地打着颤。
位置在肩,这里不容易伤及命脉。月不挽手上铁棘一寸一寸往里深入,感觉触到了那人肩骨,她手都在发着抖,似乎看到了那日的自己。
但还是手下用力,狠狠地碾过那人肩骨,妖王冷汗如瀑,低沉的喊声嘶哑。
月不挽额头也沁出细密汗珠,像是在对那天无助的自己,再次凌迟。
这是种自我剖解的感觉。
“认个错。”月不挽手上动作不停,看着妖王道。
妖王似是在咬牙强忍着,但还是漏出些按不住的嘶吼。
或许他太疼了,说不出话。
月不挽松了手,退开一步,看见黏稠的鲜血不断从铁棘上流下来,淌了一地。
妖王的左肩一片惨状。
“嘀嗒……嘀嗒……”
月不挽开始窒息,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恍惚间又回到了虚妄峰阴暗的地牢。
自己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凭宰割。
“嘀嗒……”
月不挽突然上去,猛的伸手将那铁棘拔出,伴随着嘶哑的低吼,有什么飞溅而出,满脸都是温热的液体,血腥味塞满了鼻腔。
别滴了……我不喜欢听。
“怎么样,喜不喜欢?”月不挽轻轻问道,“我是很喜欢,太喜欢了……”
洛夕在一旁都看愣了,没想到月不挽第一次审讯就能这么狠,短短不到二十分钟,地牢里一片狼籍。
而且平时他们都只是监讯,用不着亲自动手,这一次因为魔君交代,才需要月不挽去实施。
她一个小姑娘,又不久前才经历过类似的审讯,听说还受了很重的伤,也真是难为她了……
妖王许久都未说话,似乎是昏了过去。正在月不挽着人去拿桶冰水来的时候,他开了口:“谢谢……我……很喜欢。”
洛夕:“……”
月不挽:“……”
这人竟然还能说话?还说很喜欢!
“喜欢便好,”月不挽道,“既然你还能喘气,现在就来说说,为什么这么做。”她朝妖王抬了抬下巴,“为什么,要在这批货里动手脚?”
妖王又不说话了。
洛夕说过,妖王早有反心,但这次行动,背后还有没有其他势力的支撑,却很难说。
若是单单是妖族还好,他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若是勾结了旁人,魔族恐怕势单力薄。
不过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妖族,去得罪夜无寻在位时,辉煌的生死城。
这人的嘴,真的很难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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