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苏醒
月不挽满面血污,早已看不清面容,只两眼怔怔地望着前方,嘴唇苍白,心有余悸般,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她意识恍惚,眼前场景模糊不清,经受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仿佛再也支撑不住,终于闭上双眼,昏倒在地。
一人一兽,一伤一死,血肉残肢,遍地狼藉。
一时寂静无声,不知何处吹来阴冷的风,仿若无数索命孤魂,徘徊此间,不甘自此踏入轮回。
暗域地牢的长长甬道内,响起了掌声,一声声缓慢而又有力。
一人悬挂于墙壁上垂头闭目,一人于侧旁神采奕奕地瞧着石壁的方向,大笑道:“精彩,太精彩了!真是令我没有想到啊……”
明月殿方圆几十里,暗门掩于月色之下,于光亮所照耀不至的地方。
纪浮桥从主位上站起来,衣袖轻掀,发间摄心铃叮当作响,原本空中悬浮的画面瞬间消失。
“真是惊喜!告诉洛夕,即刻给她治疗,医师及草药,全部用最好的!”她有些兴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又道,“对了,再给她备几套新衣服送过去。”
七弦琴旁,女子淡然一笑,道:“门主勿怪灼雪多言,此乃‘永堕幻境’,所触之物彷如实质,她尚且能对自己的师父下手,瞬息之间,干净利落。此人不得不防。”
纪浮桥眉间盛气凌人,笑道:“防?防什么啊?有我在,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灼雪但笑不语,略微颔首以示认可。
“她有做高级杀手的资格,不过先别急,把她放在初级区历练一下,探一探心性。”纪浮桥道,“还有,惊怎么样了,已经受刑完毕了吧?让他也一起治疗吧。”
她回身走向内殿,又想起来什么般,驻足道:“惊是我暗门的顶级杀手,即使任务失败了,也依然是。他的待遇一如从前,其它不用我多说了吧?”
“惊大人是门主的爱将,自是无人敢对他不敬。”灼雪道。
近日生死城中有传闻说,暗门主与其手下顶级杀手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若是旁人执行任务失败,多半是自行了断,可由于暗门主力保,惊所受的鞭刑是看起来严重,实则无伤大雅,修养月余就能恢复如常。
任务失败后,他不仅留得一条性命,地位也未有改变。
“你也相信那些传闻?”
纪浮桥没有转身,只留给灼雪一个背影,那金钗摇晃,银铃声响,却尽是舍我其谁的傲然意气。
“什么爱将?暗门凭实力说话,你们都是。”
-
月不挽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发现自己躺在干净柔软的床榻上,她略微打量四周,房间布置很是整洁舒适,脑中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不由茫然地望着空气,发了会呆。
“你醒啦!差点以为救不过来,可吓死我了!”洛夕从外面推门而入,发现她睁着双眼,高兴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三天啊!”
“洛夕……”月不挽轻抬眼帘,若有所思,“我想起来了,那时,我好像昏过去了,应该是他们救了我。这样一来,算是顺利通过试炼了吧。”
她想着,轻声应道:“嗯。”
这时,房门缓缓推开,走进来一人,身着灰色长衫,衣袍缓带,不过而立之年,沉稳中透着些儒雅气息,似是个不沾刀剑的书生,面带微笑,平易近人,很容易让人心生亲切之感。
洛夕见来人进屋,又对月不挽说道:“这是咱们生死城最好的医师,就连尊上都要以礼相待,你称他一声柘公子便是。”
那人颔首道:“在下柘勿,略通医理,全权负责姑娘的治疗,直到一切恢复如常为止。”他语声低沉缓缓,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安全可靠之感。
在生死城三殿之中,煞风负责明面事宜,辰星负责内勤和外交,只有明月殿隐于暗处,常出危险任务。
至于血流不止,断手断脚,重伤垂危皆是常事,就像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因此医师资源倾斜也是理所应当。
优秀的医师无一例外,都是常驻明月殿的,他们的日常工作便是为执行任务受伤之人进行治疗。
月不挽心道,既然洛夕都这么说了,看来这个柘勿地位不假,说什么略通医理却是谦辞,这也说明暗门暂时不想让她死,她通过了试炼,已经有了利用价值。
“那就多谢柘公子了。”月不挽礼貌道。她想坐起身来,抬手执礼,却忽然发现自己整个上半身都失去了知觉,僵硬至极。
她垂眼看向自己为软被所遮挡的肩头,发现身上缠了很多纱布,整个右肩都被缠了好几层,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这些纱布……方才未来得及注意,此时才惊觉自己身上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被白色纱布包裹起来,自腿部到腰间,似乎都被它们所禁锢。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抓紧了被子,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一声不吭,古怪地盯着洛夕,眼神中满是防备。
洛夕见状愣了一下,片刻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哎呀!你想什么呢!这可是灼雪亲自给你上药包扎的。”
月不挽面露疑惑,道:“灼雪?”
“哦,你还没见过她,就我搭档!”洛夕一秒换脸,溢满了陶醉,两眼都要冒星星了,“又好看又温柔,又……”
“行了,你在这儿说,她又听不到。”柘勿无情打断道。
月不挽想道,之前以为魔族皆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则也不尽然。
这个灼雪,听名字倒像个仙女,颇有点风花雪月的意味,莫非与死生殿朝会那日所看见的身穿白色羽毛仙裙的女子是同一路数?
但那个女子好像叫什么斯羽,说来这名字同她的打扮倒是般配。
“咱门主对你可真好,你看!”洛夕转过了话题,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几套整齐叠放的衣物,虽然多为素色,但看得出来料子都是上好的,“这都是着人给你备上的新衣服,我呢?我就没有!我这衣服都多久没换了!”
柘勿一脸无语,摆出一副‘他又来了’的表情,缓缓道:“那是你自己懒,不想换。”
洛夕却像没听到一般,自顾自接着说道:“想我堂堂暗门高级杀手,竟沦落到天天打杂,现在还要来照顾新人,天理不容啊!”他装模作样,尾音还带着哭腔,仿佛是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柘勿持续生无可恋状:“那不是你自己说的?不想出任务。”
洛夕终于急眼了,浑身炸毛的样子,手足乱舞道:“你你你,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嘛!给兄弟留点面子行吗?这我在新人面前可得多丢脸!”
柘勿波澜不惊,似笑非笑,道:“你有过脸?”
月不挽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柘公子此人看似沉稳严肃,实则不无有趣,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揭洛夕的短,逗笑旁人,看来他们关系不错。
“呜呜呜,我没脸见人啦!”洛夕捂脸,撒腿逃的飞快,早已跑出门去,装模作样的哭腔传来,惊天地泣鬼神,“没事别叫我,呜呜呜,有事也别叫我!”
柘勿摇摇头,淡笑道:“有事找我,这段时间我就住在隔壁,敲两下床头隔板就行。”
月不挽点点头,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走动?”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卧床休息,你右肩伤的最重,之前的旧伤又用错了药……”柘勿说到此处,猜到生死城中只有夜无寻才会拥有如此歹毒之物,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他斟酌言辞,不由皱眉道:“呃,若用此药涂抹伤口,初时会发出炙烤之声,有皮肤灼烧之感,但不多时便会感到清凉舒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你试炼之时虽然恢复如常,甚至可以达到更好的状态,但这一个月伤势会更严重,还望姑娘做好心理准备。”
果然是狗贼害我。
月不挽观他神色,知道这个‘严重’必定不同寻常,便问道:“还请公子告知,这伤势会是怎么个严重法?”
柘勿为了伤患能够保持良好乐观的心态,本不欲告知,但看见月不挽一脸坦然神色,丝毫不惧,他性子直爽,也不是弯弯绕绕之人,便索性如实以告:“伤口会成片地腐烂,届时,我会为姑娘剜去腐肉。”
饶是月不挽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在听到‘剜肉’的那一刻,也禁不住一个激灵,难以察觉地抖了几抖。
“不过你放心,在下医术尚可,一切确保无虞,只是可能会有些痛,伤口恢复也需要一些时间,委屈姑娘很久以后才能下床行走了。”柘勿似有所感,语声沉缓,安慰道,“一日三餐,日常饮食用度,会有人过来服侍,你只需安心少思虑,好生将养着便是。”
“那便劳烦柘公子了。”月不挽道。
柘勿颔首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听说前几日暗域试炼场只有姑娘一人活着出来,可喜可贺。”
“什么?”月不挽闻言一惊,但仅仅是片刻,又觉得理当如此。她喃喃道:“只有我一人……”
萧意,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又那么爱哭,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活着。
“怎么了?”柘勿见她神色不对,问道。
“没什么。”月不挽不再说话,只轻轻闭上了眼睛。
“若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柘勿说罢,转身离开,轻轻合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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