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扬州
次日卯正,盛云初牵着穆景晨从楼下下来的时候荣意早早便准备好了盛云初要的东西,淮南王府跟着的随从也都在百尺楼门前候着,见盛云初出来,马夫将马车往这边赶了赶,盛云初将穆景晨抱上车之后,青雨才扶着盛云初上车。
昨天夜里帮忙预定百尺楼那人冲着缓缓开走的马车鞠躬送行:“恭送夫人”
来的时候只有一辆马车,出城的时候却多了三辆,荣意带了两个百尺楼里的伙计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东门出了寿州城。
盛云初与那些灾民约的时间是辰时,她特意早来了一段时间想着在城外等着,但是到达的时候昨天见到的那群人已经整整齐齐在约定好的地方候着了。
夹道站着的人群听到马车声,齐刷刷看向车来的方向。
阳二瞧见前面的情形,赶忙和盛云初通报,盛云初闻言丝毫不耽搁当即就钻出了马车。
果然,她从不远处那些道路两旁的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虽然只过了一夜,但盛云初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彻底的变化,他们身上那种混乱和野蛮已经被压了下去,作为人的那部分谦和和礼教慢慢凸显。
那些人瞧见盛云初,先是一愣,确认她就是昨夜的那位夫人之后皆朝着她的方向鞠躬。
荣意听到动静从另一辆马车下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那些人尊敬虔诚的鞠躬的画面,心中不免吃惊,吃惊的是盛云初明明才初到寿州如何就能与如此多的人建立如此深刻的联系?
他能从那些人的穿着判断出他们定是流民,但是这些人的状态与他所熟知的经历过饥荒和生死折磨的人又有明显的区别。
他内心中萌生出一个猜测,他觉得这些人都转变定是和盛云初有关。
荣意的猜测还未得到证实就听见盛云初跳下马车,三两步走到人群中央,笑着朝那群人开口问到:“都到了吧?”
出来回话的依然是昨天夜里那个青年,他行的是读书人的拱手礼,朝着盛云初回应:“回夫人的话,一个不差,都到了”
盛云初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她没解释,甚至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直接给了指令:“大家受个累,排成两队”
明明连盛云初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些人却竟然照着盛云初的吩咐就做了,经历了昨天的事,他们对于盛云初似乎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服从,没一会儿队伍就排好了。
“荣意”盛云初转向荣意示意。
荣意接到授意叫了几个淮南王府的暗卫帮忙,把准备好的食物从其他马车上搬下来。
那些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些他们曾经为之不惜舍弃人性都要争抢的食物就这样被盛云初带来的人塞到了他们手中。
原本大家过来不过以为是给这位唤醒他们人性的夫人送行而已,没料到盛云初却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望着手中这些够他们吃好久天的食物,经历过极度饥饿的人总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般不真实。
作为代表的那个青年盯着手中的食物,再想起自从天灾发生后经历过的事,渐渐的眼圈就红了。
这个时候,粮食就等于生命,他不知道这些粮食对于面前这个仅仅两面之缘的盛云初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即便是富足人家,为了这么多素不相识的人慷慨至此也是古今少有的,可是面前这人明明不过是他们原本想要劫杀的对象,这些日子他们不是没碰到过硬茬,那些人富人见流民想要打他们的主意,一般都是直接兵刃相向,砍死砍伤都是常事。
从未有一个人如盛云初一般向他们道一声“辛苦”,劝他们回头。
青年怔怔的望着盛云初,坚毅的跪在盛云初面前。
他这一跪,两百多号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不用跪我,大家都起来吧”他们一跪下盛云初便让他们起身:“不过是一些干粮罢了,你们的情况这点东西依旧是杯水车薪”
盛云初只字未提她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可是当时在场的人都清楚,她的行为和话语遏制了这两百多人变得更糟的可能。
那青年坚定的开口:“夫人,您对我们的恩泽绝不仅仅是馈赠之恩”
盛云初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将他们目前的困境点破:“这一点点东西仅仅只能解了你们的燃眉之急,以后你们的路还长,或许……”
盛云初没有明说,但是盛云初想到的他们似乎早就已经想到了,那青年知道盛云初的担忧,开了口:“夫人,接下来的路您不用操心,我们自己能走下去”
他语气坚毅,盛云初欣慰的看着这个青年,但还是不免担忧:“你们打算怎么走?”
青年说的时候似乎也没做多少周全的考虑,不过朝气和希望却是抵挡不住的:“虽然现在还不太清楚,但是听说有些店铺或者大户人家会找仆从,我们想去试一试,不给工钱也没关系,管饭就行,总会有人要的”
其实人在困境的时候多的是走投无路,只要不自暴自弃再遇上一两个贵人,人生的坎坷总能过去。
而现在这些人显然两个都占了。
荣意从旁看着,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因由,眼圈渐渐发红。
盛云初似乎早有打算,听到那青年如此回答,笑着问荣意的意思:“荣意,你看这些人合适吗?”
从来就没有合适不合适,百尺楼是盛云初的,如今提出要建厂收容的也是盛云初,甚至连现在将流民召集起来的也是她。
她什么都想到了,如今让荣意表态不过是想让他当这个牵头人,想让他在帮这些人的时候救赎当初的那个荣意而已。
荣意深吸一口气:“多谢小姐好意”
那青年瞧着荣意的装扮,再联系到方才那番话前后的都话语,眼睛猛然睁大,他猜出了盛云初和荣意的用意,可还是不相信:“夫人……您……您的意思是?”
“就是你猜的那个意思”盛云初直接给了答案,她怕那青年还不明白,又说明白了一些:“工钱每天十钱,管吃”
盛云初想要回想这青年叫什么名字,这才想起原来是自己没问:“对了,你叫什么?”
那青年激动得话都说不太利索:“我……我叫文启”
“文启”盛云初重复了一遍名字,贴心的为他们考虑:“你不用现在就给答复,给你们三天时间做决定”
方才还云里雾里的其他灾民也纷纷回过神来,明白了盛云初即将给他们提供的是什么,七嘴八舌的开口:“不用考虑,有吃的不拿钱都没关系……我们愿意去”
文启听着那些私语,生怕错过之后就没此等机会了,赶紧开了口:“不用考虑,我们愿意”
听到表态,盛云初明了的点了点头:“好,此事就算是定下了”
她看向荣意:“荣意,接下来的事你来处理吧”
盛云初说完这一句,跳上马车,吩咐了一句,马车便扬长而去了,一点让人谢恩的时机都不留。
原本还想感谢盛云初恩情的人群瞧着连影子都快看不见的车队,慢半拍的冲着去路跪下去。
……
从寿州到扬州本还有两日的路程,盛云初一行紧赶慢赶终于在一天后的夜里到了扬州。
入了夜,原本阳二提议在城外歇一晚,第二日再赶个二十来里路进城,可是盛云初拒绝了,其中有很大原因是她想早点见到傅周博。
来的途中不仅是盛云初,同行的人都闻到了空气中夹杂着的潮气和淤泥的腥味,而且越靠近扬州,腥臭就越重。
本来扬州城应该有宵禁的,但是因为灾情严重,傅周博到达之后将宵禁制度临时取消了,所以盛云初一行直接便进了城。
傅周博是南巡主审官,所以行踪十分好找,盛云初等人没有另找住处,直接寻到了驿馆,她让阳二和青雨等人将车赶到后门和南巡的官役交接,自己则带着穆景晨去找傅周博。
因为一行人到的时候出示过淮南王府的令牌,所以一进门就有人直接带她去会客用的东花厅等着傅周博回来。
恰巧,打更的声音传了进来,盛云初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思绪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顿时横生出无尽的担心来。
她在想,这没见的半个多月,傅周博是不是每日都这么折腾到子时?转而又想起他孱弱的身体,也不知道他身体如何了?
“王爷……”就在这时候,远远传来随从低低的称呼。
盛云初一喜,冲过去拉开门,就在这时,引盛云初来的那下人和傅周博禀报:“王爷,淮南王府那边有个妇人带着个孩子,现在东花厅候着”
傅周博脸上都是倦容,他想都没想,无暇分身的摆摆手:“先不见了”
也不知是因为路上太暗还是傅周博体力不支,刚给完指令他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到地上,盛云初呼吸一滞,正准备冲过去,但是傅周博身边安安静静贴身跟着的姑娘却更加迅速的将傅周博扶住,她紧紧握着傅周博的手,轻和又担忧的开口:“王爷小心些”
傅周博借着那姑娘的力站好,朝她感激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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