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古典酒
017/古典酒
生在快节奏时代，喜欢和讨厌一个人都太简单。
花一分钟的时间刷短视频，可以同时和几个男人陷入爱情海，追剧不开二倍速都嫌慢，看书恨不得一天之内看到完结篇。
但对谢慕意来说，如果把时间往前拨动一小下，好像也并没多慢。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过于喜欢和讨厌谁。
上小学时，小朋友们在学校门口等父母来接，她已经学会了一个人背着小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家长会是她不大喜欢的场景，因为她的座椅上永远是空空荡荡的。
同学们问：“谢慕意，你的座位上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呀？”
谢慕意会回他们一个那个年纪的小朋友听不懂的答案：“有些东西注定就是不会有的。”
在小朋友们的印象里，大家都是从妈妈的肚子里钻出来的，怎么会注定没有呢？
所以久而久之，他们都把谢慕意当成奇怪的孩子。
奇怪吗？还好吧。
没办法，谢慕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抛弃。
肯定是她做错了什么，老师说不听话的小朋友会被惩罚。
虽然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惩罚她，可是结果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的。
那个年纪的小孩子还很天真，总有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
做完作业的谢慕意偶尔会打开电视看一会儿。
拥有鲜艳色彩的画面一幕幕播过，她同样期待着有一位绅士出现。
他一头金发，玩世不恭，私下里却又孩子气十足。
他有一座会移动的城堡，带她在城市的正上方翱翔。
典型的王子就算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于是在某年，她对插着蜡烛的小蛋糕许愿——听说生日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第一个愿望：希望养父养母身体健康，能来学校开一次家长会。
第二个愿望：有个像哈尔一样的男孩子来到她身边，让她住进他的城堡里，除此之外，他们还会有一座房子。
第三个愿望：她想知道为什么被抛弃。
后来谢慕意再也不过生日了。
原因是她发现过生日愿望会被实现完完全全是一场世纪骗局。
那天的夜晚与今晚一样，寂静无声，偶尔吹过一两阵风却异常的热。
大概是秋季的回热到了。
谢慕意轻手轻脚下床，到阳台点了根烟。
外面明明有风，可天气就是凉爽不起来。
跟她恰好相反，她是有人捂也热不起来。
一根烟抽完，谢慕意开始觉得自己不该对川尧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人在某种特定情况下总会忽然的伤春悲秋。
等那个特定情况过去后，又会在这样一个没有人的夜里反思自己是否太过矫情。
怎么能把自己的情绪那样不计后果地发泄到别人身上呢？
现在她这个大恶人倒是觉得川尧无辜了。
脸被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微信的小红点上显示着11条未读。
不出所料是川尧发的，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检讨着自己。
她的视线扫过一条条消息，其中最入眼的还要数：「不是好人正好，好人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坏人只需要立地成佛。」
心脏跳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对话框里的文字打了删删了打，最后只剩下两个字：「睡吧。」
他可以装作没事儿，但谢慕意想，话既然都说出去了，若无其事地收回多少有点儿毛病。
再者论，她是真的不希望他继续打扰她。
她有时候实在算不上很坚定的人。
＊
今天有一节课在上午，谢慕意去食堂喝了碗粥后往教室走。
下了课吃完午饭回宿舍，一进门被李心叫住，“有空吗？要不要打会儿台球去？”
谢慕意只当她是客套，“不去了，我不会打，下午还得上班。”
“你上班不是六七点钟嘛？现在还早呢，不耽误。”
李心看了一眼表，“不会打就坐旁边看看嘛，反正在哪儿都是坐。你平时都不参与我们的娱乐项目，今天正巧赶上了就一起去呗。”
再推脱未免不识好歹了。
谢慕意一寻思貌似确实没参与过，索性点头应允。
等李心梳妆打扮了半天才一同往台球厅去，到了地方看见赵羽和陈秋池时走已经来不及了。
陈秋池一见她便把杆收起，走到她面前迎着她，“昨天的事情不好意思，我替赵羽给你道歉。”
“是是是，昨天喝了点儿酒，脑子不灵光。”
赵羽也凑上来，“为表诚意，今天桌钱我结。”
李心拉着赵羽的手，“昨天？什么事儿啊？”
赵羽经过一宿算是思索明白了，没好气地：“一边玩儿你的去。”
“切。”
李心不再自找没趣，走到台球桌边挑了根杆。
“没什么，昨天我那个朋友也有错，你衣服洗了吗？”谢慕意就是单纯客套一句，并没有帮他洗的意思。
毕竟宿管那儿就有洗衣机，投俩钢镚儿的事情，她总不至于赔给赵羽俩钢镚儿。
“洗了洗了。”
赵羽把提前买好的一塑料袋饮料拿到她面前，“喝点儿什么？”
李心听到拿着杆过来，“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喝什么。”
“你怎么一点事儿不懂呢。”
眼瞧着李心要跟他找茬，赵羽无奈道：“得得得，你先选，行了不？”
李心准确无误地拿走了谢慕意想喝的葡萄汁。
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谢慕意懒得计较，拿了一瓶矿泉水坐到高椅上。
正要去再开一台的赵羽停下步子，“怎么坐下了？你不打吗？”
“我不会打。”谢慕意如实说。
“啊？不会打？那你上初中高中的时候无聊都去哪里玩儿啊？”
在赵羽的印象里，投币游戏厅不那么流行之后，网吧和台球厅几乎成了年轻人的娱乐场所。
谢慕意本想说打工，思忖几秒又觉得跟他们没熟到需要知根知底的份儿上，改口成：“学习。”
赵羽冲她比个大拇指，“嘿，怪不得年年都是你拿奖学金呢。”
李心“哼”了一声：“人家现在都能把打工和学习平衡得这么好，何况以前呢。”
说得颇有谢慕意课余时间指不定去干什么的意思。
话赶话的，她再不机灵都听出来李心对她有意见了。
不过她懒得细究个所以然。
对她来说什么阶段的同学都是一样的，随身边的人怎么换，她依旧过得是她自己的生活。
在乎别人很累，生活够累了。
“少说两句吧你。”赵羽白李心一眼，到底在友情和感情之间更重友情。
陈秋池这人一般很少管别人的闲事，既然他昨天提了一嘴，赵羽认为他提肯定有提的理由。
赵羽问：“那怎么说？咱们四个人，开一台人多，两台她又不会打。”
陈秋池坐到谢慕意旁边，“你们俩先打，我跟她坐会儿，她要是想打了再开。”
“行。”赵羽喊来工作人员，“码球。”
在清脆的碰撞声里，陈秋池跟谢慕意的搭话开始了。
“昨天真不好意思啊。”
“你说了很多遍不好意思了，不用这么客气。”谢慕意说。眼睛盯着台球桌上的小圆球。
奇了怪了，在这种场景里，就算不会打，目光也会自然而然地被球吸引着。
可能喜欢去网吧上网同样是这个道理吧，我们好像都被奇怪的大环境悄无声息地束缚着。
白炽灯光下，球杆利索地撞击球体，球体“咕噜咕噜”滚动，带着心跳频率一起落入桌边的球袋里。
“我再去开一台教你打？”
陈秋池看她感兴趣，同她科普：“用白球打彩球，彩球没了以后谁先把黑8打进袋谁赢，很简单的。”
“等一下吧。”谢慕意说。
她还不确定自己真的能玩儿很久，要是打两杆不想打了岂不是浪费开台的钱。
“嗯，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买。”
“不用，我吃过饭了。”
跟他们相处时的拘束感令谢慕意不是很自在，这种时候就会下意识对比与人相处时轻松的情况。
脑海里毫无预兆地浮现出川尧的脸。
虽然他时常让人无语，但跟他在一块不会出现这种尬聊的场面。
他很少用疑问句，问了也不是征求人意见的。
兴许他那种人根本不用考虑别人的意愿吧，可以但没必要。
手机的微信提示响了两声，谢慕意打开锁屏键，是川尧的消息。
她险些以为自己的手机出卖了她，隔着屏幕向他转递她的小心思。
确认画面中只有白色的对话框，一切只是多心后，谢慕意才将注意力放回到他发来的消息上。
【yao】：「在干嘛？」
昨天的一切对他来说好似真的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插曲，播完就结束。
如此，谢慕意同样不好意思再提起。
【xmy】：「打台球。」
【yao】：「发张照片来看看。」
【xmy】：「？」
【yao】：「我说台球桌上的照片，会打么你？给我看看局势，我教你打哪颗球。」
鬼使神差地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没错，又是鬼使神差，川尧总能让她做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举动。
照片特地没有拍人，只有一根对准球的球杆。
【yao】：「这球打得够烂的。」
【xmy】：「？」
【yao】：「等着。」
【xmy】：「等什么？」
川尧没再回复她，甚至连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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