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见不得血的戒指“葬爱”
“既然喜欢,就戴上吧。”莫羡起身站立窗边,月光洒落背影,显得清冷却异常俊美,“只是一旦戴上,就不能再摘下来了。”
雪无痕戴上戒指,此时的她欢喜极了,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美好得不真实:“莫羡,那我以后可以常来你这里吗?”
这话她问得忐忑,生怕是自己想多了,会不小心冲撞到他。
“今后你就住在这里。”莫羡没有回头,平静的姿态,看不出情绪起伏,“有一点需要谨记:这枚戒指见不得血,你断不可逾界。”
雪无痕心头一惊,但也很快平复:能和他一起就好了呀。
……
琮晴在小陈医馆内,一连养了五天,身体逐渐痊愈,却未见莫羡过来,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于小姐,在找什么哪?”小陈医师见她正四处查看。
“我手上原本有条腕带,可是现在却不见了。”这是莫羡亲手为她缚起的,琮晴觉得留下作念想,也是挺好。
睹物思人,这可是眷恋之意?小陈医师心中一喜。
“于小姐,我们做一场交易,可好?”小陈医师沏了茶,与琮晴对面坐下,神情肃穆,却语调轻松,“小玩玩的,不用动心思:我用一个秘密,换你一句真心话。”
琮晴对“秘密”类不感兴趣,但盛情难却:“嗯,说吧。”
“这个‘秘密’是有关莫家的一枚戒指。”这个起头几分突兀,小陈医师也尽量显得随意,让人以为只是在说故事,“我父亲曾是莫家的一个管家,服侍多年,我也在那出生,与小少爷做伴,这件事印象深刻:莫老爷与夫人的婚姻,其目的是‘医’与‘药’两巨头的联谊,但可惜两人感情一般。
老爷研习医术之余,更喜欢广开医馆,结交英豪;夫人则性情孤僻,从来只醉心炼丹制药,诞下小少爷后,依旧沉迷,对亲生的孩子也不管不顾。老爷因此新招一位侍女,照料小少爷起居,兼伴读识字。这位侍女是因家道中落,才出来做活,所以举止大方,谦逊有礼,深得老爷的喜欢。
这件事被夫人知晓,一次趁老爷外出,将侍女重责后赶出,待老爷寻回时,已是奄奄一息。老爷将她带回莫家救治,并允诺纳其作妾,却不想被拒绝。她是明理人家,既然情谊已在,何必拘泥形式?因此只以侍女身份,继续悉心照顾小少爷。老爷也与夫人约定,以一枚戒指起誓:夫人不得再为难侍女,老爷也绝不纳娶,莫家只会有小少爷一个子嗣!
可惜一句信誓旦旦,未必真能息事宁人!这件事,对于夫人来言,终究是如鲠在喉,不除不快。她是药师长女,以一味性平的毒粉,无色无味,添入侍女寝室,起初只埋藏于房中花卉,浇水时吸食,导致咳喘不宁;后置于被褥、床榻之间,接触后全身溃瘙难耐,苦不堪言。
老爷竭力救治,厮守床边,不眠不休,足足三月后,才稍有好转。此时,小少爷突发重病,老爷赶去看望,却不想这场病竟是夫人设下的调虎离山!她带人闯入侍女寝室,乱棍毒打后,亲手将其终结。血溅三尺,方泄心头之恨,也就此染红戒指!
那枚戒指,上古之器,世间鲜有人识,由一枚硕大而透亮的宝石雕琢而成,乍看像密密的花骨朵,簇成花束,很是养眼;实质却附着阴邪,先是被下了禁制,暂时屈从,一旦染了血,就走骨入髓,蚕食阳气。寻常女子,二七天癸至,七七天癸竭,生死有常,元阳有节,但阴邪入侵者,阴长阳消,不出三年,气滞血凝,形体皆极而命陨,故名‘葬爱’。
整场家庭风波之中,最煎熬的当属小少爷:一位有生育之恩,一位有养育之德。从血缘来看,当是与夫人更为亲密,但日日与他做伴的终究只是侍女一人。侍女没有子嗣,就将满腔的温情,给予他一人,而且从不会逾矩,人前为仆,人后也兢兢业业,悉心照顾:衣食、交友、德行,指引而不干涉,叫人温暖却不感束缚。
侍女离世之时,小少爷只有七岁。他清晰记得,自己因一时贪玩而染了风寒,本是件小事,一剂汤药就可痊愈,可母亲却故意拖延,还在饮食中加入肉桂等大热之品,导致他突发高烧,并以此为由,支开老爷,痛下杀手。小少爷痛苦万分,想灵前拜祭,却被母亲阻拦,并大为斥责。这番斥责,将母子之间仅有的亲情消耗殆尽。
小少爷本就性情淡漠,此事之后,更是清冷,只在与朋友相处时,才会偶有笑容。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朋友,不知从何时起,竟对自己的喜好格外熟悉,而且轮流来家中陪他读书、戏耍,就连曾经去过的‘揽月楼’,也会依据他的口味,在节假日备好佳肴。小少爷觉得意外,反复追问之下,朋友这才道出缘由:原来侍女在最后三个月中,多次写信交代了小少爷的生活忌宜与日常喜好,并恳请热忱相交,多作陪伴。
面对这份真情厚意,小少爷满心感动,他再一次推开僻静小室,那原是玩耍的房间,里面放着侍女亲手制作的小玩意,自她离开后,小少爷就不曾过去。这一次,他重新走进,逐件阅览,很快就视线模糊,最终还在一盏花灯中,找到一枚信笺,字迹娟秀而熟悉:小少爷,若有一天我将离开,请不要伤心。与我而言,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满足,未曾留下遗憾;与你而言,每一天都会有新鲜的人与事值得期待,所以不要慌张,我会在另一方世界,细心关注,那些可能会欺负你的小坏蛋,我都画个圈圈诅咒他(__)再见了,我最亲爱的小少爷。
正是这薄薄一片的文字,像一个神奇的粉擦,除去了小少爷满心的沉重,以及对未来的迷惘。他重新振作,遇事冷静而宽容,但是对家中的旧时侍从,他却终究不能释怀:偌大一个‘莫氏院集’,这么多下人,竟然护不住一位在意的人,那留着又有何用!所以,在老爷过世,小少爷掌管莫家之后,他就首先辞退了当时家里所有的侍从,这自然也包括了我的父亲,还有我。”
小陈医师娓娓道来,他内心无限怀念在“莫氏院级”里,与小少爷做伴玩耍的开心时光,但也可以理解他的抉择: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痛苦既然不能更改,倒不如彻底的忘却!更何况,如今因为琮晴这件事,他和小少爷再次相逢,人生的轨迹又重新有了交集。
琮晴则想起今年“流华夜”,揽月楼上,莫羡向她说起的那小段故事,全篇词汇各有指代,但情感真挚,起头时的不舍,结局处的豁然,莫羡眼中的克制,叫人触动。
“人生难免磨难,能走出来就好。”琮晴深有体会,又几分好奇,“但是,你为何突然与我说起这个?”
“我想告诉你:地底岩洞里的那件事,我家小少爷断不会叫你受屈!”小陈医师说得义正词严。
这些日子,莫羡命人扫平“迷失森林”,地底的那处岩洞,既然难以靠近清查,就从出入口两端,直接灌注胶封;莫氏院集,人员进出严格制约,附近的商贾人家,无论新老,逐一排查背景、底细,容不下任何的不稳妥……
谁知,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这一系列本该是能力范围内的控摄,莫家竟在人力、物力上折损严重,还人心惶惶!一方面,负责灌注岩洞的小队,被暴起的地壳瞬间击溃,无一幸免;之后更是山体滑坡,多番震荡,导致周围的山民抱怨连连。山民愚蒙,认为是莫少的任意妄为,才招致山神动怒而灾害频发。另一方面,商贾人家,对于这突然又严苛的审核,也颇有不满,甚至有些位脾气暴躁的老行家上门理论,并单方面取消与莫家的贸易联系。
莫少心意已决,不会因此动摇分毫:岩洞之乱,他借助早些年稳固的外援之势,成倍的玄武封印,最终勉强伏下;商贾之危,不容姑息,人员一查到底,如有蹊跷,拘禁或驱逐,不从者,休怪刀剑无情!此时的他,较之曾经的清冷之下,凡事尚有商榷余地,则更显强势,像孤傲又决绝的鹰,不达目的誓不休!
……
“我明白。”琮晴点头,其实就算小陈医师不说,她也不觉得受屈,反而是一种舒适且安心的感觉,很奇妙,“那秘密说完了,你想问我什么?”
小陈医师喝下一口茶,脸颊微微涨红,不好意思的模样:“于小姐喜欢我们家的小少爷吗?”
琮晴正在抿茶,一愣,差点被水噎着。
小陈医师连忙补充:“是我自己想问,与小少爷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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