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走
“你相信我吗？”一道熟悉的男声忽然响起，曾经出现过的黑暗又拉开了幕布。林晨知道那个声音背后的主人是谁，就是之前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男人，但他是谁？
他是谁？
林晨忽然间无法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他只知道自己对那个人很熟悉，或者说自己的身体对那个人很熟悉，就连身上的每个毛孔的呼吸自己都了如指掌。但他是谁？林晨却说不上来。
“去寻找答案。”又多了一句话，但这句话的主人，林晨知道，或者说可能知道。是那个彩儿婆婆，刺耳沙哑的声音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可是去寻找什么答案？为什么彩儿婆婆会这样说，难道真是自己的问题。
林晨强逼着自己在脑海里回想之前的画面，从那家飞机的降落，到彩儿婆婆的相遇，再到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境，一帧一毫都细细揣摩。
似乎没有什么问题，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也许只是梦境罢了。
但真的只是梦吗？
林晨又有些不太确定了，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让他笃定自己遗忘了什么。
他哭了。
或者说，自己的身体哭了。
“他又陷进去了？”似乎有什么人在自己耳边吵嚷着，真烦。
“那个世界的维度很高，你以为他和我们一样。”啊，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林晨知道自己又该醒了。
“教授，他刚刚动了一下......”
嗯？好像有什么声音，好像又出现一个自己没听过的声音，教授？那又是谁？
林晨想知道答案，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忽然觉得那句话后面的对话至关重要。
可惜啊，他没有时间了。
大口呼吸着空气，就像条无意间跳在岸上的鱼一样，贪婪得呼吸着每一口慢性毒药般的氧气。
真是贪婪啊，明明都已经离开了水，为什么还要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喂，醒来就好好坐着。”墨镜男那抑扬顿挫的腔调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没好气的喝了口水，林晨只是对他翻了个白眼，任由他叽叽喳喳得在耳边叫嚷着。微微松了口气，环顾四周，这架飞机的内部早已熟悉，但不知道为什么。
林晨忽然间想再好好看一眼，这是一种贪念，一种潜伏在意识里的贪念。
“感觉如何？”这是黑衣人问的。说实话，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林晨有些不适应，又有些尴尬。
“还，还好。”想了想又说道：“也不是很好，脑子里很乱。”后面这句话与其说是讲给黑衣人听的，倒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
林晨听到自己笑了一下，是的，听到。他知道这个词很奇怪，但确实是听到。就像这个身体里潜伏着另一个人一样，他醒了，然后笑了。
林晨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慌，他忽然间不想继续下去，这个原本简单的旅行开始变的奇怪，奇怪在脑海里时不时出现的诡异声音，奇怪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奇怪这两个古怪衣着的人，奇怪自己突如其来的变化。
林晨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去追寻那架古怪的飞机，如果自己没有那样做的话，或许现在的自己已经安安静静得待在学校里了吧。
“自己放松一下，这场旅行对你而言还是负荷太高。”黑衣人没再解释，但墨镜男却继续说了下去。
“时空的旅行不是你们这些小生物能窥视的，我们原本以为有我们俩在，会没有问题的。可是你们还真是太弱小了，哪怕是这种低级的维度。”墨镜男没再嘻嘻哈哈的玩闹，转而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见林晨还是不解，墨镜男只得直白的说道：“我们商量了一下，小家伙。我们准备将你送回去，送回你那个世界。”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结束这场噩梦的机会。只要自己答应，林晨相信自己会回到那个熟悉的生活，会安安稳稳得上学，会像大人们说的那样工作，结婚，生个孩子，然后照顾家庭，直到孩子长大，而自己逐渐老去，到最后剩下一块小小的盒子。
可，自己会吗？
会这样做吗？
明明是自己最期待的安稳生活呐。
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林晨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回去，就像之前那样继续下去，会怎样？我会怎样？”
墨镜男如同看一个智障一样，眼里满是怜悯眼后却是一种冷漠，一种高高在上俯视蝼蚁的冷漠。
“我们会再经过一些世界，而这些世界的维度会越来越高。到最后，我们会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而你，呵”墨镜男笑了一下，就像在午后看到一只晒太阳的橘猫一样，笑得很暖。
“会疯，会死。谁知道呢？”
“总之，小虫子。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趁着你的两个大爷们心情好，浪费点能量把你送回去吧。”说罢，便懒洋洋得躺着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对话的性趣。
林晨沉默了，对啊。自己对他们而言只是个玩具罢了，或许是旅途太过枯燥，找的一个小玩具，但现在忽然间发现小玩具有点麻烦，那就扔掉它好啦！
游戏结束了，要把玩具放回原处！
还真是可爱的孩子呢！林晨自嘲着想到。
旅行还在继续，但回去似乎比前进要容易很多，不，应该是容易太多。
根本没有耗费太多时间，林晨连手里的水都没喝完。
“到了。”熟悉的时空，熟悉的世界。
很奇怪的是那个世界似乎在自己离开的时候便已经冻结，绿苗弯着腰一直没有起身，树叶在枝丫中定格，就连空中的麻雀也一动不动。
那张灰白的脸和微卷的黑发仍在原处，似乎在惊讶，又似乎在控诉。
林晨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一切，墨镜男仍旧躺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动一下。
又看了看坐在前面的黑衣人，他刚刚说了那句话后便没再开口，只是将飞机停在柔软的泥土上。
门开了。
温暖的阳光掺杂着泥土的味道顺着门扑到林晨面前。
林晨慢慢钻了出去。
禾苗在风里摇摆，一道道绿波似乎在向远方荡漾。枝叶间，麻雀的身影若隐若现，喳喳声吵醒了整个世界，也吵醒了林晨。
他回头，看着默默注视着他的黑衣人，看着那双似星辰如冰山的眼眸。
笑了。
“我不恐高。”林晨淡淡说道。
黑衣人也跟着笑了，笑得肆无忌惮，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走？”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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