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姬轩辕派来的人在得到鬼师“会上心”的承诺后，心满意足离开了。
巫炤坐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吵嚷，且正在逐渐靠近，巫炤被带了一下注意力。
“你看这个，太神奇了，肯定是这片土地上先祖的遗留，我们快去告诉鬼师大人！“
先祖的遗留？巫炤挑了挑眉。
于是巫炤一边在心里diss姬轩辕的某些“无聊”做法，一边听他们兴致勃勃讲述自己的大发现。
巫炤：“……………”
巫炤：“这是青闼送给司危他自己做的小饼干，做失败了，很硬而已。”
放在外面的盘子里，估计谁给碰掉了散在地上。
……
另一边，乐商正窝在嫘祖那陪玄嚣玩。
“哈，你这一卦反了。我赢了。”乐商十分开心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让对面小孩输得心服口服。
玄嚣恶狠狠盯着自己惨败的局面很久，不敢相信居然每局都输了。
“不可能！你怎么做到的？”他抬头，“我跟他们比试的时候从来没输过！”
“那是因为那时候你还没遇见更厉害的人。”乐商得意扬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玄嚣低头陷入了沉默。
他年龄不大，脸蛋有点圆鼓鼓的，看起来非常好捏。现在低头沉思，有种作老成的小大人感觉，更可爱了。
她拖着腮帮耐心等他思考。
过了很久，他依然没说话。
乐商觉得有点不好……她不会把他打击得太惨了吧？
“你觉得你该是战无不胜的？”她问。
“没有遇见过真正强者的人，才会觉得自己战无不胜。”乐商放下胳膊，趴在桌上对他说。
“我没有觉得自己战无不胜。”玄嚣垂着眼，“我就是在想，他们之前和我玩的时候，是不是都在让着我。”
“让着你？”
“因为我是小孩，我知道有时候他们会让着我。”他说，声音里有明显的失落，“可我不希望是这样，因为这样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平、缺在哪里，这样如果以后我遇见不再让着我的人，我就惨了。”
“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因为我是小孩就让着我。小怎么了？我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乐商听他这样说，心里很高兴。
是的，玄嚣总有一天会长大，会变强，会继承他父母的志向，创造出新的成就。
“是的，你说得没错。”她伸手摸摸他的头，终于没有被对方躲开，“所以今天的惨败让你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你可以开始改了。或许有一天，你会打败我呢？”
“好的！我肯定会努力！”小少年眼光发亮，握着不大的拳头，好像立下了什么重大的目标。
“乐商姨你等下。”说完，他跑到另一个房间拿了盘东西，又跑回来，将那盘谜之物体放在她面前。
乐商：？
“这看起来……是吃的东西？”
“是，这是亦黎族送给阿娘的礼物，叫什么什么菇，味道很好，你尝尝？”
乐商慢慢落下视线，表情有些艰难地观察了一番那颜色难以描述的食物。
乐商重新确认了一遍：“这能吃的？”
玄嚣郑重点头：“能。”
乐商：“有毒吗？”
玄嚣：“有。”
乐商：“…………”好的，非常感谢。
没错就是有些食物有点毒但不耽误吃，一些族尤其喜爱这种东西。她捏了一块放嘴里。
嗯，味道真的不错。
在她吃的时候，玄嚣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刚才的局，还是觉得她的手段很妙。
“你是怎么能毫无破绽的啊？”
“什么？”乐商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还在刚才的比试里没出来，”哦，不是毫无破绽，你没看出来罢了，换一些更厉害的人就能看出来了。”
“比如说呢，鬼师吗？”
“嗯对，还有你父亲，姬轩辕在阵法一道上也非常厉害。不介意我再吃一个吧？”
“当然，随便吃。”小少年一边看自己输在哪里，一边问她各种事情。
“这个，二体劳，三体坤，怎对破解啊？”
“对体用反制比较好。比如劳下离上，震出巽入都是反体，对体就在于反制。不过虽然原理相同，不同人的具体手法可能会有点差别。就像即便我和巫炤都是虚黎的弟子，但我俩的手法就不完全一样。”
虽然这一开时完全是为了比试时候能让对方猜不到自己的手法，进而输得更惨。
又问了几个术业问题，乐商耐心解答后，嫘祖终于从外面回来了。
“阿娘！”玄嚣从椅子上蹦下去，乖乖站好。
乐商也站了起来。
嫘祖没穿战甲，抱了一个坛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她冲乐商和玄嚣笑了笑，让他们继续，自己则抱着坛子走向另一边的桌子。“乐商晚上要留下吃饭哦。”
这一刻，她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西陵姑娘在忙碌半天后返回家里，温柔而轻松，而非持剑冲杀的一族之长。
玄嚣坐回位置上。
“诶，乐商姨，你小时候别人也会让着你吗？”
因为听说乐商也算是出身贵族的一支，又从小是鬼师的弟子。
“我小时侯？”乐商回忆了一下，旋即笑笑，“那时候唯一有资格让着我的才是对我最不客气的那个。”
“咦？”小小的脸上露出大大的好奇。
“我和巫炤。”乐商换了个准备多说几句的坐姿，“我们会互相比试，互不服输，都希望让对方完败，在各个方面。虽然这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非常讨厌他，不过现在看来，不得不承认正因如此，我才变强得很快。”说着她歪头笑了笑，“有的时候，你就是需要一个对手。”
“巫炤喜欢你，也会这样对你吗？”小玄嚣有点不懂了，“我以为只有师父才会这么严格。喜欢一个人，不是该保护她吗？”
乐商：……
忽然觉得和他的对话可能不在一条线上。
或许单看现在的情况，真的很难想象巫炤和她曾有多么水深火热？
不过。
“喜欢一个人，单单保护是不够的哦。”
乐商竖起手指摇了摇，“因为你不可能无时无刻永远的在他身边。喜欢一个人的话，可以帮他变强，让他即便在没有任何人保护的情况下也能凭自己的力量不受伤害。他可以依靠你，但你也要让他可以不依靠你。”
“意思是我要对这个人很严格吗？”
“怎么说呢……如果你将来遇见了一个真正想要保护的人，你会明白那种感觉。你会尊重这个人的意愿，但不是完全不管。在他需要你的时候，你会比任何人都想保护好他，给他提供竭尽所能的帮助。但你也会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本身足够强。”
“唔……我好像明白了一点。”玄嚣似懂非懂，最后可能决定先不管这个了，“而且，我现在也好想要一个能跟我比试的人。”
“你可以和昌意比试。”乐商提议，“虽然他今年呆在有熊，不过开春应该就会回来了吧。”
“不行。”玄嚣沮丧捶桌，“昌意好多课比我学得晚，很多东西他还不会。唉——好想他快点学会啊。”
“而且父亲还说了，再过两年就要送我去凤鸿。不知道在那边会不会遇到有意思的人。对了，乐商姨，你是不是去过东夷？你给我讲讲凤鸿呗，别人讲的还有典上写的都没什么意思，我都怀疑他们有些人根本没去过凤鸿。”
乐商忍俊不禁，一口答应。
“凤鸿啊，东夷联盟里最大的部落，就像有熊在轩辕丘的地位一样……”
————
“侯翟，你快过来！”怀曦扯着嗓门喊。
侯翟硬生生被他喊停脚步，极其无奈地转身，“又怎么了？”
“你过来过来过来。”
侯翟被怀曦快速招手招过去，刚一走近就被抓住胳膊拉到窗台前。原本搭建潦草稀疏鸟巢里的蛋就岌岌可危，两个男人又忽然靠近，大鸟顿时受到惊吓，迅速铺展开翅膀逃跑。
慌乱中碰到了一个蛋。
那个蛋在巢边缘非常有技术的滚了两下，然后快速下坠，直直朝地上摔去。
侯翟：“！”
他忙伸手，眼疾手快在蛋落地前接住，并保持弯腰的动作，慢慢扭头看向怀曦。
怀曦也看向他。
两人一上一下无声对视，气氛十分诡异。
侯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所以，怀曦叫他来，就汤姆是为了让他来看他家窗台上的鸟窝吗？
“我、记、得，”侯翟一字一句，“巫炤大人安排你出门除魔来着？”
“是嘛，所以我才叫你来。”怀曦居然笑得没心没肺，看得侯翟一阵血压飙升。
“这不是不放心我家这小鸟吗？你看它的巢这么潦草，我又不在家，过几天刮大风怎么办？”
侯翟：“……”想揍他，怎么办？
“所以呢？”
“所以。”怀曦重重一拍他肩膀，“兄弟，你手最巧了，给它筑个巢呗，暖和坚固的那种。”
侯翟：“……”
于是暖红夕阳之下，侯翟骂骂咧咧，怀曦笑嘻嘻的，两个鬼师的近侍撸着袖子，蹲在怀曦家门口摆弄干草树枝和泥巴。
旁边还有两枚安安静静被放在手帕上的蛋。
怀曦企图伸手戳一戳待干的基座，被侯翟沾满土的手拍开。
“别碰！你再给我搞坏了。别光蹲着，你再去找点干草，记得要软一点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怀曦没回来，倒是司危噔噔噔跑过来，“侯翟你们在干什么？怀曦刚才差点栽草堆里了。”
“怀曦想给他家野鸟造个鸟巢，我刚让他去找软的草了。他还没来？”侯翟抬起头伸脖子张望一番，“不会真栽草堆里了吧？”
怀曦很快回来了，一并带回来了侯翟需要的东西。司危也感兴趣，蹲在旁边旁观。于是两人蹲很快变成了三人蹲。
最后，一个精致柔软温暖又坚固的鸟巢出现了，边上还插着司危采来装饰的几多小花。
怀曦小心翼翼把蛋放在里面，将鸟巢摆回原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上的灰。
“行了，这下我放心了。”
侯翟：“……”不干人事，嘿，就是玩。
怀曦带着司危离开后，鸟巢之事不经意经由侯翟之口传了出去，随后巫之堂一众年轻祭司总有事没事跑怀曦家窗台前看看，看大鸟回来了吗，或者是蛋孵出来了吗。
就连乐商，甚至巫炤都去看过一两次。
可惜直到怀曦带着司危返回，那只大鸟都没回来过，估计还在不在西陵都不好说。
两人抱着胳膊，动作统一，面对鸟巢和里面安静的两枚蛋站着。
怀曦：“…………”
侯翟白了他一眼：“所以，你就完全是闲的我觉得。”
怀曦：“那你还不是和我一起搞了个鸟巢？”
侯翟蠢蠢欲动：“……要不然，让鸤鸠……”
怀曦：“你觉得鸤鸠会孵蛋吗？”
侯翟：“不会。”
又是一阵沉默。
怀曦忽然语出惊人，自暴自弃：“要不干脆咱俩吃了吧。”
侯翟一脸惊悚扭头：“你有毒吗？！不行，我好不容易做的巢。”
“算了算了，拿屋里去找点暖的东西来孵吧。”
西陵下了一场小雪，露台边上的梅花微微张开，新嫩的花瓣上闪着晶莹。
各处都在忙碌着，如此又过去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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