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谁也拦不住生老病死,就算是我这个做弟子的也一样。”张阳皱眉讲着。
“以前有人说张公瑾活不过一年,没想到他能活到现在,老夫听说过你也是懂医理的人,想必其中也有你医治的缘故。”
李承乾走到人前,婚事正是开始,钟鼓乐声响起,一时间很是热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
太常寺的人朗声念着诗经,祝福着太子与太子妃。
热闹的场面下,此刻张阳与高士廉的低声交谈还在继续。
张阳喝着茶水,“老师的病症还未治愈,眼下只能说没有恶化,只能调养病情而不能痊愈,只能这般养着。”
高士廉不解道:“连你和孙思邈都不能治好吗?”
看着这场婚礼进行,太子妃穿着霞帔走入东宫,场面越发地热闹,皇后让人给在场的宾客分发绸缎和红糖。
李玥也收到了一份,绸缎是上好的丝绸,红糖则是骊山的,只有手掌大小的一块。
分给殿外宾客的红糖更小。
张阳惆怅道:“这世上没有长生药,若是许国公想要延年益寿,不妨养成良好的作息习惯,保持饮食均衡,少喝酒多喝开水,也要保持运动。”
高士廉笑道:“张公瑾就是这么做的?”
“嗯,只有这些。”张阳点头道:“许国公以为延年益寿有多难?”
太子与太子妃走入殿中,向陛下与皇后行礼。
李百药念着祝词,太子与太子妃每每听完一句话便向皇后与陛下行礼,再向在场的众多宾客行礼。
大礼行完,太子妃便跟着皇后离开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太子招呼在场的宾客。
高士廉小声道:“现在太子主张官学开办,老夫听闻襄州一地的乡绅便是被你说服,从而让官学在当地开展。”
张阳思量着,“照理说许国公当初主持重修氏族志,想来也不会站在世家这一边。”
“世家盘踞中原数百年,岂能一朝一夕间就可以取缔。”
“所以许国公的意思还是希望科举与世家共存吗?可许国公不要忘了,世家终究是需要利益的,要是科举与世家共存,朝中向世家退让一步,但凡只有这一步,世家也会从中吃下一大口利益。”
张阳继续讲道:“那么接下来世家就会开始控制科举,直到科举也成为他们的玩物为止,在下看来对付世家这般庞大的利益群体,需要严格控制,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
高士廉颔首道:“老夫也是为了大唐社稷。”
张阳咧嘴笑道:“巧了,我也是。”
话不投机半句多,几句话就可以看出大家不是同道中人,高士廉沉默许久,站起身离开了。
李承乾正想说话,却见高士廉脚步很快,没有要停留的想法。
走到张阳的面前,李承乾倒上一杯酒水,“许国公这是怎么了?”
“多半是去茅厕了。”张阳接过酒水。
“孤今日很高兴,这场婚事能够顺利走到现在……”
看李承乾话语激动,张阳与他碰杯,“恭喜太子殿下。”
李承乾一饮而尽,接着去应付其他的宾客。
高士廉和长孙无忌的想法是一样的,当初高士廉离开,长孙无忌坐上了这把交椅,维稳是他们首要主张,在科举顺利地进行的条件可以给世家适当的空间。
都是为了大唐的设计,难免会有意见不合的地方。
婚事从早晨一直到了午时,也有宾客三三两两地退去。
张阳带着媳妇正打算离开。
小武和徐慧被一面墙上的诗文吸引。
张阳侧目看去,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红布,红布上写满了各路文人撰写的诗句,以示对太子与太子妃的祝福。
“师父要不要写一句。”小武走过来说道。
张阳笑道:“对太子的祝福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写了。”
一家人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出东宫。
走出朱雀门,李玥小声道:“在东宫的众多宾客女眷中,有不少女子的目光都在夫君身上?”
张阳啧舌道:“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见夫君还要回头看一眼,李玥双手挽着他的手臂,神色紧张地加快步伐离开此地。
一家人回到家中,小熊便叼着小清清缓慢走来,将她放在脚边,然后诉苦一般呜呜呜地叫唤着。
多半是这孩子又到处乱爬,小熊也照顾得累了。
一家人丢下孩子出门这么久,这头熊好似一肚子的怨言。
张阳抱起孩子逗弄了好一会儿,家人回来了,小熊也可以放松一些,它进了柴房,挠着木柴磨爪子。
太子的婚事进行得顺利,到了傍晚时分宾客便散得差不多了。
即便今天是太子的婚事,天可汗还是要处理一堆的政务,李世民坐在殿内,看着朔方传来的奏报。
李君羡匆匆来到殿内,“陛下。”
李世民端详着手中的举报,“李绩来了吗?”
李君羡回道:“说是片刻就到。”
又拿起一旁的将军名册,李世民看着一个个名字,这些名字都是当年一起征战的人。
也有不少人已经年迈。
当年的这些人,现在依旧骁勇,可再过十年二十年后,朕又该用谁?
朝中青年将领中能够拿得出手的寥寥无几,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将领更是少之又少。
之所以会选择李绩,还是因为当年北征突厥的时候,他跟随张公瑾一同出兵,用当年韩信灭田横之策围攻颉利,荒漠上奔袭数百里,在碛口以西拦住了就要逃亡的突厥残部。
正因为他有荒漠行军的经验,让他去征讨薛延陀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君羡还站在殿内,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本是太子婚事,朝野上下一片喜庆。
可陛下的神色依旧并不好。
“夷男可汗还没死,你知道吗?”
陛下的话语突然传来,吓得李君羡一个激灵,“末……末将。”
“朕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这才有了现在的决意要攻打薛延陀,此人现在就在辽东。”
李君羡慌忙回道:“末将失职。”
李世民苦笑道:“也不怪你,自从张阳执掌外交院以来,许多事情朕也不清楚。”
“是否需要末将在外交院安插眼线?”
“除夕前你安排在骊山的眼线都被青雀查了出来,以张阳的警觉你以为有这个机会吗?”
李君羡又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陛下,李绩大将军到了。”殿前侍卫禀报。
“进来。”
李绩穿着宽松的圆领黑色衣袍,头戴灰色的幞头,迈步走入殿内,抬首拱手道:“陛下。”
同为武人,李绩身上的气度与表现出来的自信与英武之气,压了李君羡一头。
看到李绩这等武人,让人不自觉紧张起来。
这种骨子里的英武之气很是感染人。
在陛下面前,李绩该有的礼节也都有。
李世民手拿着奏章,“朕与房玄龄商议已经派人去薛延陀散播消息,你拿朕的兵符去左,右千牛卫各拿两千兵马,开拔去朔方练兵,准备攻打漠北。”
李绩接过兵符朗声道:“喏!”
声音很大,在殿内回荡,拿着兵符李绩走出甘露殿。
李君羡还站在殿内。
李世民低声道:“你派人去辽东将夷男可汗带到朔方,届时让他与李绩一去征讨漠北。”
“喏。”
声音自然是没有李绩响亮。
走出甘露殿,李君羡心中有一种无力感,感觉什么事都干不好,特别是这两年诸事不顺心。
同样有这种感受的,还有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孙伏伽,自戴胄走了之后,大理寺也留下了不少的悬案。
这些悬案到现在还是毫无头绪,天色已然入夜,孙伏伽还坐在大理寺内,安延偃下落不明。
当初在灞上劫案还是一筹莫展。
按照西域人的交代,安延偃在长安城外还有人手布置,等大理寺的人再去查问,这些人早就不在了。
从人证和周边的痕迹来看,当时确实有西域人留在城外。
只是在大理寺的人去之前,这些人就不在了。
总是有人比大理寺先一步行动。
心中的怀疑对象是外交院,也送去奏章了,陛下也丝毫没有说要查问外交院的意思。
大理寺上上下下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下手。
这才上任不到半年,手中就有了数件悬案。
直到坐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孙伏伽这次感觉到长安城暗流涌动,妖风阵阵。
……
太子的婚事结束了,第二天一早还要继续早朝。
张阳面无表情地坐在家门口刷着牙,今天起得还是有些晚,倒是两个小丫头一早精神饱满。
十一岁的小武作为媳妇的弟子已经可以分担家务了。
徐慧比小武年长一岁,也很勤快。
一早睡醒,李玥也没什么精神,孩子每天都在长大,到了夜里也越发闹腾了。
对付了两口早饭,张阳又喝了一碗祛火的茶水,便去早朝。
东方的天空,刚刚有鱼肚白的时候,早朝便开始了。
张阳站在朝班上,听着兵部的禀报。
李绩已经带兵去了朔方,准备攻打漠北的薛延陀。
皇帝有建功立业之心是好的。
也不能太过着急,漠北一地太过贫瘠,在白道川以北现在还是天寒地冻的。
征服可以,但征服的成本与收益不成正比。
倒是那边的矿产资源还不错。
李世民没有提及夷男可汗的事情,只是说了对北征薛延陀的准备。
郑公依旧没有来早朝。
散朝的时候,张阳还在想着郑公的身体状况。
“张阳。”李承乾走上前问道:“昨日看你这么早就离开了,本想与你多饮几杯。”
“最近上火,喝酒不太好。”
李承乾感慨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注重身体。”
继续往中书省走着,李承乾拿出指南针,“孤昨日拿这个指南针给军中的不少叔伯看了,他们都说此物可以用在军中,不知道骊山可否多铸造一些。”
“军中采买吗?”张阳揣着手小声问道。
“这……”
“指南针是我们骊山技术攻关时的产物,现在还没到可以批量生产的时候,眼下朔方准备出兵薛延陀,骊山可以提供几个指南针,帮助大军行军。”
多半还是需要银钱。
李承乾稍稍点头,“孤会与父皇说的。”
张阳点头,“要是指南针能够给骊山带来更多的资源和银钱倒也不失一件好事,若是朝中用度紧张,陛下也可以拿其他的资源来交换。”
“孤明白了。”
李承乾一脸坚定。
太子有心为军中为朝堂谋求指南针,这也是一件好事。
也需要想想自身的条件,就比如说陛下现在经济情况并不乐观。
太子多半会碰壁。
中书省早早就开始忙碌了,天才刚刚亮堂,还有些清冷。
马上就是科举了,进进出出的小吏不断。
还未走入中书省,就看到房玄龄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
张阳拱手道:“见过房相。”
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房玄龄抚须道:“郑公重病无法来朝中处理政事,倒是有劳你了。”
张阳尴尬一笑,“没有给中书省添乱,下官已经很庆幸了。”
房玄龄揪着自己下巴的山羊胡,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神情倒是和蔼,看起来身形消瘦。
与赵国公相比,房相看起来更好相处一些。
“老夫看了你对薛延陀的谋略,外交院在六部之外可以自己安排人事,但也不要太过例外了,三十六部之间相辅相成,你是礼部尚书,掌管外交院也需要时常来往朝中六部,乃至中书省,有什么消息希望都可以告知中书省,都是为了社稷。”
“房相说的是,以后外交院会与六部多加强沟通。”
房玄龄抚须又道:“听说赵国公想要拉拢你,被你拒绝了?”
张阳挠了挠头,官帽不是太透风将其拿下来才舒服一些,一手提着官帽解释道:“误会而已,下官与赵国公相谈甚欢,我们从朝中大计可以聊到家长里短,顺便说说关中的风土人情。”
“你不用遮遮掩掩的,褚遂良都与老夫说了,处世做事皆可爽朗一些,老夫又不是听不得别人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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