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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利用价值已尽


第411章  利用价值已尽

        太极殿内,张阳站在朝班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甚至可以感觉到有厉芒在背。

        再回首看去,有颜师古周遭的文吏正看着自己,张阳面带微笑向诸位也是稍稍一礼。

        旧制度盘根错节,树大根深,想要拔除就需要更强大的实力。

        这只是一个开端,以后还会有更多交手机会。

        一场早朝草草收场,文臣武将皆退去,留下的都是陛下点名要去甘露殿的人。

        颜师古面色惨白,他眼神中的慌乱藏都藏不住,突然伸手指着怒声道:“张阳!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颜少监,我们还是一起去甘露殿再论如何?”

        “你个乡野小子,不过幸进臣子!老夫祖父是文学大家颜之推。”

        张阳揣着手长叹一口气走出太极殿。

        李君羡亲自带着这些人一起走。

        李承乾不放心一路跟着。

        来到甘露殿前,张阳回头看了看,“颜少监,你要不要先进去。”

        颜师古下意识退后一步。

        看他作态,脚都站不稳了,张阳迈步走向甘露殿。

        徐孝德也跟上脚步入殿。

        接着是唐俭,唐观父子。

        再看一眼李君羡,颜师古这才低着头走入殿中。

        李世民正喝着一碗粥,再看眼前众人,“徐孝德,伱在东宫做事多久了?”

        徐孝德行礼道:“陛下,臣在东宫任职已有一载。”

        “当初骊山的一些琐事也是你弹劾的,朕记得你。”李世民一手拿着碗又喝下一口粥。

        徐孝德又道:“自是人间不平事,臣自当禀报,陛下乃仁君广开言路,纳谏从善,臣子更当严于律己,悉事禀明。”

        “嗯。”李世民点头放下碗筷,目光又扫了下眼前几人,“唐俭,朕自认待你不薄。”

        唐俭躬身行礼,“臣知错了。”

        李世民点头,“念你晋阳起兵之时便跟随父皇,当年又是秦王府的旧人,如今的太平来之不易,程咬金他们就算再胡闹也清楚什么都不能做,更懂规矩,怎么你就敢收买朕的官吏?”

        唐俭当场跪倒,“陛下,臣也是为了观儿,希望他有个好前程,是臣一时鬼迷心窍,陛下要责罚就责罚臣,小子们的事宜都是臣安排的。”

        李世民让一旁的内侍撤去碗筷,拿起一个砚台砸在了唐俭的头上。

        也吓得颜师古一个激灵。

        砚台在头顶破碎,唐俭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自当初跟随朕平天下之人,朕都有善待,待尔等如手足兄弟,朕以为你也该是重情重义之人,唐俭你也年近五十了,都这般年纪还能行差踏错?”

        “臣……”唐俭三缄其口,又低下头,“臣知罪。”

        李世民抬眼看向唐观,“你兄长唐善识还算懂事,你这个做弟弟也不知道学个好榜样,让你父亲犯下这等大错。”

        唐观的神情平淡得多,他躬身回道:“陛下,事情是家父安排,做孩儿的就算拒绝只会遭来一顿毒打。”

        李世民颔首道:“做爹娘的谁不想自己的儿子可以进士及第。”

        唐俭回道:“陛下,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小子之志从来不是进士及第,而是著书传世。”

        甘露殿内安静下来,唐俭伏在地上不敢动。

        颜师古的腿正在打摆子,陛下还没开口问责他,已经被吓得不轻。

        李承乾站在殿外来回走动,时不时靠近听听殿内的动静,谈话间听到父皇的怒喝,想来此事不小。

        按说张阳该是无大碍,便又放心。

        殿内,李世民又是扶起唐俭,“你从当初晋阳起兵便一直跟随,当年你也一起北征突厥,还要多亏了你孤身诱敌才有出兵之机,朕可以原谅你但要给满朝文臣武将一个交代,莒国公之名是父皇所封便留着,以后好好住在长安城,休养身体,至于职权朕一应拿走,罚俸五年,你可有怨言?”

        唐俭颤颤巍巍道:“臣……臣谢陛下。”

        “至于唐观本就无心仕途,你就不要勉强他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子想要著书传世,也是难得,朕也去除他一身职权官阶,禁足三月思过。”

        唐观也是行礼,“谢陛下。”

        李世民先是雷霆震怒,现在又是安抚,他既震慑唐俭也要他心服口服。

        还说起当年旧情,给了一个台阶下。

        一前一后让唐俭服服帖帖。

        李世民朗声道:“张阳你觉得朕的处置如何?”

        张阳清了清嗓子,“陛下,臣是一个单纯的人,要罚就罚。”

        “你的意思是朕做得不妥。”

        “臣以为陛下这般轻拿轻放会落下话柄,这是为陛下考虑。”

        “好一句为朕考虑,那你说朕应该怎么罚?”

        张阳点头开口,“唐观剥去一身官职,并且永不复用,其父唐俭收买秘书监彦少监,当以收买花用十倍罚款交于朝中,并且拿走其封地所有食邑,保留国公封号,为引以为鉴入狱十年,或发配边关做苦役五年。”

        话音落下,李世民沉默了。

        唐俭更傻眼了,当初还给他骊山多划了几亩地,现在就这样反咬一口,当初说好的交个朋友。

        张阳又道:“当然,换做是臣,臣一定这般做以示警戒,不得有任何的放过和纵然,臣只是建议。”

        李世民重新坐下来扶着额头,“朕不是刻薄之人。”

        “陛下,这不是刻薄的事情,这是规矩这是朝堂的红线,正本清源所在,势在必行。”

        李世民苦恼道:“收回封地以及所有食邑,并且处以十倍罚钱,入狱和苦役暂且免了,若查实还有他人这般作为,朕一定严惩不贷。”

        张阳躬身行礼,“愿大唐富强。”

        终于目光落在了颜师古身上,李世民冷声道:“颜之推有你这样的后人,不知道他老人家若还在世会怎么想?”

        颜师古当场跪下,低着头不再讲话。

        半个时辰后,李世民的旨意出了甘露殿,唐俭收买秘书监少监收回其封地以及所有食邑,处以十倍罚钱,念其当年征战之功免去牢狱苦役,罚俸十年,此间五年禁足思过,不得见客。

        唐观剥去官身撤去一应职权,朝中不再复用,念其指证颜师古不当行为,免去苦役三年,面壁一年思过。

        颜师古任职秘书监少监期间收受钱财,以此牟利擅用职权,严查相干人等,颜师古其人受流放之刑,无诏不得迁回原籍,再不复用。

        一道道旨意从甘露殿而出,唐俭父子离开甘露殿,徐孝德也跟着离开了。

        颜师古被押了下去。

        张阳站在殿内行礼道:“陛下,臣就先告退了。”

        “朕说了你可以走吗?”

        刚刚转过身的张阳只好停下脚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殿内又是安静了好一会儿,李世民端坐着朗声道:“颜师古有才学而无才能,这才会留他在秘书监。”

        张阳点头道:“臣明白。”

        “你可知朕如此严苛处置,势必遭到他人非议,尤其是士族的非议。”

        “处置颜师古自然会有非议,但若不处置在他人眼里朝堂吏治是儿戏吗?陛下当断则断,优柔寡断只会给更多人可乘之机。”

        “朕是仁君。”

        “其实臣担心的就是陛下自诩仁君为人处世一直手下留情,光讲人情没用,想来陛下比臣更明白这个道理。”

        见皇帝不说话,张阳再是行礼,“当初陛下招揽颜师古看重的是此人在士族中的影响力和地位,还有此人的身世。”

        “敢问朝堂上的做这些事难道陛下朕真不知晓吗?”

        宫女和太监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吱声,他们常常会用余光看一眼陛下的神情,此刻陛下双手放在桌案上握拳,黑着面孔一副就要发怒的姿态。

        他们的心里也只能希望此刻张尚书可以不再讲话,再这么下去陛下又要发怒砸东西,辛苦的还不是宫里的人。

        张阳的话语还在继续,让一旁的宫女与太监头皮发紧。

        “陛下,现在科举已开,官学正在开办,世人皆知陛下求贤若渴,眼下陛下已经不需要颜师古的身世和地位来博取士族的认可,更不需要他在士族中的影响力。”

        “陛下当初不处置他,是因为他对朝堂还有作用,现在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当断则断,也该让世人明白陛下要整顿吏治的决心。”

        李世民的呼吸沉重,“朕在乎的只是颜师古的利用价值吗?”

        “难道不是吗?当初陛下与薛延陀兄弟相称,而利用薛延陀来制衡突厥,颉利兵败,薛延陀的利用价值便没有了,陛下又是如何对待薛延陀可汗的?”

        “在你眼中,朕就是这般唯利是图之人?”

        “是的。”

        一旁的太监深吸一口气,已经做好了面对陛下雷霆之怒的准备。

        张阳躬身道:“陛下,臣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滚!”李世民从牙缝中说出话语。

        “喏。”

        张阳再是行礼,走出甘露殿。

        刚走出没多久,就听见了殿内打砸东西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方,还有一些瓦罐破碎的动静。

        张阳加快脚步离开,见李承乾正站在不远处,稍稍行礼,“太子殿下。”

        李承乾看了看甘露殿,“与父皇谈得如何?”

        “嗯,很愉快。”

        “那就好。”李承乾宽慰点头。

        俩人正聊着,见李丽质走来,李承乾开口道,“丽质这是去见父皇。”

        “见过皇兄,见过姐夫。”李丽质乖巧地行礼,“母后说准备了一些新做的衣裳,想让父皇试试,就是骊山送来的新布料。”

        张阳恍然,骊山用羊毛做出来的衣料想来也送到宫中。

        有些时候皇家也是骊山的金子招牌,只要皇家在用的事物,在外面便是最好的口碑。

        “天色不早了,臣就先告辞了。”

        李承乾也是点头,“孤带着丽质去见父皇。”

        张阳走了两步又回头,“不用送了。”

        李丽质稚气未脱的小脸眉头紧锁,“姐夫的脚步为何这么快。”

        李承乾了然道:“或许是家中有急事吧。”

        兄妹两人正要走向甘露殿,就见一块镇纸被丢了出来,险些砸到人。

        接着是传来一声怒吼。

        “他算什么!他敢替朕做主了!”

        话音落下,又是一个笔筒被丢了出来,名贵的毛笔散落一地。

        李丽质脚步停在殿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张阳!朕迟早有天让你跪在殿前,向朕求饶,朕怎么就唯利是图了!你个混账,你个狂徒,你才是唯利是图!”

        “……”

        “让你来上朝,朕的早朝就不得安宁!天杀的,老天瞎了眼,一身本领落在了你这等人身上,总有一天你会吊死在朕的承天门前!”

        李承乾站在殿外几近石化,他不是说聊得挺愉快的吗?

        终于皇帝的骂声停止了,宫女和太监们开始收拾狼藉的殿内。

        等父皇走到殿外,李承乾这才回过神带着丽质行礼,“父皇。”

        “嗯。”

        李世民敷衍的应了一声。

        李丽质快步小跑跟上,“父皇,骊山送来了新的布料,母后新做了衣裳让父皇试试。”

        看到自己的女儿,李世民原本的怒火也消去了大半,“朕去看看。”

        相比甘露殿内陛下震怒过后,一片狼藉,最近陛下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而立政殿一如既往地宁静,还有几只鸟儿在屋檐掠过。

        长孙皇后正打量着自己裁剪出来的衣裳,“这是骊山新做出来的布料,陛下试一试穿着感觉如何?”

        李世民闻言让宫女更衣。

        一件厚实的羊毛衣衫穿在身上,李世民仔细感觉着,“衣服倒是合身。”

        长孙皇后整理着把衣服的边边角角拉直,“这布料在冬日里穿会保暖,现在倒也不至于穿着。”

        李世民又把衣衫脱下来,坐在一旁闷不做声吃着干果。

        “说来还是玥儿和张阳懂事,每每骊山有新的事物做出来,都会先送到宫里,孩子们的这孝心可不能辜负,宫里还有一些胡椒给玥儿他们送去吧。”

        听着皇后念着女婿女儿的好,李世民心头越发烦闷,沉默半晌,叹道:“要是这小子可以改改他的德行便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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