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
【bgm：romanticmelodychobi/《你好啊白云（,）》】
你会帮上很大的忙，你能鼓励我，也能安慰我。——《面纱》
闵玧其觉得用“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来形容小姑娘最近的言行举止再合适不过了。
自那个周末后对方简直像是打开了封印一样放肆，仗着他对“救命恩人”和“道歉赔款”的宽容大度，总是做一些踩在他底线上反复横跳的行为，比如在他补觉的时候开始试着吵醒他，比如交谈时相比起以前更加频繁且无聊且没眼力见的对话，比如非常自然地对他动手动脚（bushi）……
嚣张，太嚣张了！
难不成还真把他当成了那种只要接受了“小零食”诱惑就可以随便让她撸的傻白甜蠢猫了吗？
想到这儿，坐在巴士靠窗座位上闭目养神的闵玧其在内心嗤笑了声，单手支起下颌，抬眸，目光似是漫不经心般地扫向窗外。
啧，怎么今天公交都快开了人还没来，也太不准时了……
闵玧其刚腹诽完，视野边缘就出现了个熟悉的影子，由远及近迅速地朝这里跑来，正好卡在车门关闭的前一秒上车。
嘀地一声刷好卡，她扶着第一排的椅背很是喘了会儿气才缓过神站直，寻觅的眼神迫切地在车厢内逡巡一周，最后定格在靠窗的人身上，与对方对上视线的那刻，只见那只小天鹅双眼倏地一亮，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了自己的目标。
得，又来了……
其其猫眯着眼默默在心里吐槽了句，佯装不经意地收回视线望向窗外，同时手上习惯性地将占着旁边座位的包收了起来给小姑娘腾出个空位。
“下午好啊玧其哥哥。”小姑娘自觉地在身旁落座，接着亲昵地凑近他，“今天哥哥也超级帅的！”
对此，他只是习以为常地回了一句：
“嗯。”
尽管表面上冷淡得颇有些刻意耍帅的意味，但作为一个莫得感情的大邱酷盖，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对小女孩的彩虹屁其实有那么一丢丢的享受呢！
身旁的人又开始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起话。
“哥哥今天不打算睡觉吗？”
“不。”
“诶？那哥哥不困吗？”
“不。”
这些天她总是在旁边这么聒噪地打扰他补觉，所以今天闵玧其索性直接在课上就把觉补了，也省得刚闭上眼一会儿就又被她吵醒。
“哦~”
小姑娘眼神里闪过一丝可惜，但很快便被掩饰下去，又开始跟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其实我之前就很想知道，哥哥都高三了为什么还要兼职啊？学习压力不重吗？”
闵玧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所以他才觉得对方很没眼力见，瞧瞧这问的是什么破问题？上着学的同时出来兼职能有什么理由，不都是因为需要钱吗？更何况他又没打算上大学，有个屁的学习压力。
“独立了不兼职去赚钱是让我喝西北风吗？”
“独立？！”
她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藏在这话下的消极情绪似的，惊叹出声，成功抓错重点：“哥哥现在就独立了？为什么？”
瞧瞧这是什么话？听在闵玧其耳朵里简直就跟和饥荒百姓说“何不食肉糜”“为什么他们不吃蛋糕”一样扎心，于是一时没忍住又喷洒了毒液。
“问那么多为什么你是查户口吗？”
少女瞬间意识从对方的态度中到自己的失言，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干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是……觉得哥哥很厉害，所以才问为什么的……”
她低头道歉：“对不起……”
这下愧疚的人立马换成闵玧其。
他顿了顿，不自然地别开头。
“有什么厉害的？学费要自己赚，生活费要自己赚，什么钱都要自己赚，忙到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这就叫厉害了吗？”
没想到却遭到了对方真情实感的反驳：“为什么不厉害？自食其力超级棒的好不好！而且玧其哥哥这么懂事这么能干，哥哥的父母肯定也会为你骄傲的！”
为他骄傲吗？
他抿唇，想起自己的家人。
但愿会吧……
不管心里究竟怎么想事实究竟怎么样，闵玧其看在小姑娘是真心实意跟他说这些话的份上，脸色还是不自觉地缓和了些。
之后的时间在两人乱七八糟的各种闲聊中流逝，转眼就到了目标站台，跟往常一样，分开走之前小天鹅高高兴兴地跟他告别。
“玧其哥哥明天见。”
闵玧其点点头。
“再见。”
他顿了顿：“世熏。”
闻言，小姑娘离开的欢快脚步霎时一滞，回头，惊讶地看向他，眼神中莫名地带着点诡异。
闵玧其面上佯装着若无其事，耳尖却浮出些许赧意。
“看、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
这其实还是闵玧其第一次叫小姑娘的名字，因为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想叫对方名字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能是有感觉听起来不像是女孩子特别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的名字原因？真不知道她父母是怎么想的，居然给女孩子用hun的发音……
不过闵玧其也只是觉得有一点奇怪而已，毕竟现在男孩用女孩名，女孩用男孩名都很常见，连他自己都还有个娘们兮兮的乳名呢。
面前的小姑娘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奇怪的扭曲，像是想笑又像是忍耐。
“没什么……”语调颤抖，“只不过，这还是哥哥第一次……这么叫我，所以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听见这话，其其猫掩在发丝下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变得更红了点，恼羞成怒地转身就走：“只是叫个名字有什么受宠若惊的，大惊小怪……”
时间继续静悄悄地流逝，慢慢地，自其其猫初见小天鹅那天起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在这期间，闵玧其逐渐习惯了公车上小姑娘的存在，甚至于还形成了诡异的默契……
“啊，我忘记带卡了！”
“……刷我的吧。”
“哎呀，只有一个座位了怎么办？”
“……你坐吧。”
“唔，肚子好饿哦。”
“……饼干要吗？”
“唉，最近学习太辛苦了肩膀好痛……”
闵玧其半天没有动静。
糖：等等，为什么你肩膀疼要用这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不！休想！让我帮你按摩那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总之就是很一言难尽的相处方式，不过对某只傲娇猫咪而言，他们俩的关系的确是好了很多。
——至少可以算是能勉强让小姑娘摸摸头的程度了吧v。
糖：……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让她摸头，问就是脑子瓦特了：）
但以上都不是今天的重点，今天的重点是，闵玧其在除公交站台及公交车以外的地方极其巧合地碰见了对方。
彼时，穿着一身便服的小姑娘正拎着双芭蕾舞鞋坐在角落里发呆，神情跟在他面前的开朗模样大不相同，相比起来眉眼间明显多出了一股郁气。
闵玧其看见的时候还不敢确定，眯着眼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对方。
那个时候天色其实已经有些晚了，让本打算不管闲事且已经走出了好远一截路的闵玧其耐不过自己的良心谴责又退了回来，在她面前站定。
“呀，吴世熏，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听到动静的小姑娘抬眸懒懒地瞥了他一眼。
“哦，是玧其哥哥啊……”
在简单迅速且敷衍的招呼后，她就又垂头去玩自己帆布鞋的鞋带了。
？？？这态度怎么有点不对劲？
但闵玧其当时以为是小姑娘心情不好的原因，也没深想，随意地在她旁边坐下，别扭地关心道：“你……心情不好吗？”
她脚尖支在地上一踮一踮地“嗯”了声，接着又不说话了。
……这让他怎么接？
不擅长哄人的闵玧其噎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为什么心情不好？要和我讲讲吗？”
这下小姑娘的注意力总算是落在了猫猫身上，饶有趣味地歪着头瞧着他。
“哥哥这么关心我吗？”
闵玧其没吭声，但脑子里却诚实地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退回来。就在这时，“吴世熏”突然坐直伸了个懒腰，宽松外套下露出一小截舒展的腰肢。
“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只是稍微有些……为一些不公平的决定感觉到烦躁而已。”她偏眸，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哥哥有过这世界其实很不公平的想法吗？”
其其猫一愣，沉默片刻，回答：“有的。”
当然有。
“那哥哥有觉得过不甘心吗？”
“有。”
“啊……原来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啊。”
语毕，小姑娘收敛笑容，又将头埋进了臂弯重新陷入低气压，喃喃：“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有什么可糟糕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耳朵轻微地一动，她偷偷抬头露出眼睛瞟向开口的人，身旁的少年眼神落在地上。
“无法选择自己的长相、家庭、出身这些天生的东西，只能被动地接受，而且碍于这些无形的无法改变的东西，选择、梦想和未来通通都受到限制，面对这种本来就存在的不公平只要是个人就都会觉得不甘心……”
明明说着这么沉重的话题，他却笑了起来。
“我也不例外。”
这下愣住的人换成小姑娘了。
闵玧其还在继续，一句一句深埋于心底的话条理清晰地缓缓吐出，比起开解她，更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但是，因为那些不能改变的东西，仅仅觉得不甘心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觉得世界不公平这很正常，因为这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是经年累月下来无法被改变的东西。但正是因为这些无法被改变的东西，人才会产生各种各样的不甘心、不满足，因为有了这些不甘心、不满足，我、我们这些才会努力，努力走得更高，走得更远。”
“所以能认识到世界不是公平的不仅不糟糕反而还是件挺值得高兴的事，真正糟糕的，是那些整天哭嚎着世界不公平却又不努力不作为只想着天上掉馅饼的那种人……”
闵玧其望向她，眼神沉静又幽邃：“难道你是那种人吗？”
小姑娘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不就对了，遇到过瓶颈和困难才是发展的方法，我们要往好处想才行啊。”
少年满意地笑了起来，咧出一口可爱的小牙花。
“虽然过去不能改变，但现在和未来还有变数。”
一种难以言喻的耀眼又璀璨的光芒渐渐从他眼底细细密密地闪烁起来。
“生而为虎，总不能像狗一样过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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