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其其猫和小天鹅
【bgysong）》】
时间决定你会在生命中遇见谁，你的心决定你想要谁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而你的行为决定最后谁能留下。——《瓦尔登湖》
【2011年】
闵玧其一边朝公交站台走一边在心里计算着这个月的生活费，虽然说他这个月多找了几份兼职也赚了点钱，但那点工资在买了新的麦克风以后估计就又要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窘迫的财政状况让他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西八，再这样下去他连公交车都快坐不起了。
坐在站台的椅子上，闵玧其烦躁地抓抓额前散乱的刘海，把手揣进兜掏出一包烟，打开盒子。
呃，可怜兮兮的最后一根。
就这还是公司里的哥哥前几天给他塞的，不然现在他可能只掏得出个盒……
拧着眉头叹了口气，他把烟抽出来叼在嘴上，下意识把盒子丢掉后才去摸打火机，而后动作忽地一滞。
——没有。
把裤兜翻过来。
——没有。
搜遍全身。
——还是没有。
脑子里适时地灵光一闪：啊，他记得打火机好像被自己塞到……
闵玧其表情一僵，缓缓看向自己一分钟前丢盒子的那个垃圾桶。
……塞到香烟盒子里了来着？
叼在嘴上的那支烟霎时变得有些烫嘴，他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会儿，装作无事般一脸淡定地把烟嘴已经变得湿哒哒的香烟从嘴上取下来塞进兜。
为什么不丢掉？
哈？怎么可能？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连一百块都要掰成两半花的穷光蛋啊：）
“噗嗤。”旁边有人忽地笑了一声。
嗯？谁？敢嘲笑他？
刚损失掉一个打火机心情变得不是很美好的其其猫猛地转头杀气腾腾地看过去，眼神凶神恶煞，但大脑却在目光触及对方脸部的时候诚实地变得空白一瞬。
因为真的长得相当漂亮。
偷笑的人是个天鹅般的小姑娘，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脖颈秀颀，身姿纤细，有着远山深黛般的秾丽眉眼和柔软红润的双颊，稚嫩的漂亮小脸上一眼看去全是被爱与糖果浸润出的甜蜜，就连看向闵玧其的琥珀色浅瞳也都是亮晶晶的，像是藏了星星在里面。
完全脸赞美少女！绝对是走在弘大街上会被星探疯狂递名片挖角的那种名品美貌！
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卡在他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而偷笑被正主抓包的少女看上去没有一丝慌乱和尴尬，目光反而还变得更明目张胆了些。
面面相觑半晌后，被神颜美少女震慑了片刻的闵玧其终于回过神，莫名觉得刚刚自己看呆的样子有点丢脸，刻意板起脸恶声恶气道：“你看什么看！”
然而对方完全没被他这幅样子唬到，双眼弯成月牙状，理所当然地说：“看你啊。”
音色也跟脸蛋一样优越，清凌凌的像泉水，又像暮啼的夜莺，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种天真的骄矜感。
闵玧其被她噎得一哽，接着露出了个更加凶恶的表情，呲牙咧嘴：“看我干什么？没见过帅哥还是没见过帅哥抽烟啊？”
小天鹅歪了歪头，一脸纯良：“欧巴没成年吧？”
闵·刚满十九岁不久·的确还是未成年·刚刚打算抽烟·玧其：……
强装镇定：“你管我那么多？以为自己是风纪委员啊？”
没想到她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啊。”
少年·脸皮尚未锻炼得炉火纯青·糖：小丑竟是我自己：）
语塞的其其猫瞳孔地震，下意识去看小天鹅身上的校服。
幸好不是他学校的……
从校徽认出对方应该是附近大青中学的学生后他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脑海里瞬间蹦出个代名词
——有钱小孩。
啧，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管得宽，咋不住海边呢？
年轻时稍微有些仇富的闵玧其不爽地撇撇嘴，转过头不说话了。
这公交站台可能是位置有点偏，半天过去都只有他们两人候在这里，或许是等得有点无聊，那只小天鹅又一点点地蹭了过来，开始非常自然熟络地跟他搭讪。
“我在这儿见过欧巴你好多次了，我们俩搭的是同一辆公交，而且都是在一个站下，很有缘吧？”
独属于春日的和煦阳光自头顶洋洋洒下，小姑娘的周身像是镀上了层柔光，过于白皙的皮肤呈现出种脆弱的透明感，细弱的手腕像白鹭般在空气中上下翩飞。
“我每次都坐在你身后，但欧巴好像每天都很累，一上车就睡觉，可又醒得很及时，每次到站我刚想提醒你的时候就‘唰’地睁开眼睛站起来……”
“欧巴也是学生吗？是在这附近读书吗？成绩好吗？”
“我到那个站是要去学舞，欧巴是去干什么的啊？”
她似乎不会厌烦似的，问着一个又一个的无聊问题，像只脑子里藏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小百灵鸟，叽叽喳喳的。
果然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孩，不知社会险恶，一看就没经历过命运的毒打。
闵玧其又困又累又饿，原本还打算在公交来之前靠着休息一会儿，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儿遇上这么聒噪的小姑娘。脾气一向不是很好的他被烦得狠了，干脆直接对着还在喋喋不休的人翻了个白眼，冷冷道：“你知道自己很吵吗？”
后来，闵·嘴炮怼人小能手·玧其无数次地为自己当时的行为感到懊悔，他要是早知道南在星是这么记仇的一死小孩，绝对死都不会在那天选择对她说那句话。
毕竟最后祸害的居然是他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闵玧其那天的话似乎并没有对小姑娘造成打击，对方像是一点都不介怀一样从那之后开始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频频刷脸。
具体行为包括不限于：每天在车站相遇的时候热情地打招呼，在到站下车的时候跟他说再见；上车后挤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就算他去坐单人座也要顽强而执着地站在他身边挨着；在他睁着眼的乘车过程中跟他絮絮叨叨地聊天说话，闭眼之后又安静得像是不存在。
但闵玧其的态度……如果心情好的话他会跟她聊几句，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完全不会搭理她。
呃，再补充一句：他大多数时候心情都很不好。
可能有人会觉得面对一个现实里超级难得一见的美少女的接近，他这样的态度超级冷漠绝情且不识趣。但闵玧其是谁？一个满身swag的大邱酷盖！他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作为一个酷盖他只会按自己的想法走，谁都没办法左右他。
再一个，彼时的闵玧其刚满十九岁不久，作为从大邱来的乡下孩子，带着对音乐的热情孑然一身背井离乡到首尔，为了梦想过着凌晨打工、白天上学、晚上练习的辛苦生活，整天忙得团团转，所有时间被现实、生活、梦想填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闲暇去想其他事。
而小天鹅……上的是江南区名校，还有财力和空闲去培养舞蹈这种多余的兴趣爱好，家庭条件估计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看上去就是完全不用为金钱发愁的那种人。
所以在对方浑身上下溢满了种令猫不适的骄矜之气和明知是两个世界的人的前提条件下，闵玧其完全不想自讨没趣地去跟对方套近乎。
然而就算他已经在对方面前表现出了这样一幅油盐不进的冷酷模样，小姑娘却仍旧不减半分热情，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看上去丝毫没有气馁。
日子就这样在其其猫对小天鹅的刻意无视忽略和小天鹅对其其猫单方面的热情中悄悄流逝，而后，一场差点让他送命的事故意外地打破了这样的僵局。
那天恰好是周末，闵玧其趁着这段时间找了个外送兼职，骑着商家的摩托车去江南区送炸鸡。
阳光很灿烂，就是对辛苦劳动的他不太友好，晒得人头晕眼花、汗流浃背，而且闵玧其为了省钱早上和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他自己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堪称萎靡。
浑浑噩噩间停在一个十字路口，不知道等了多久指示灯就是不变色，闵玧其心下焦急生怕被投诉，干脆转弯想从另一条路走，然后他看见了从另一条路上过来的小姑娘。
对方原本看上去像是有些垂头丧气，却在不经意抬头发现他后表情瞬间阴转晴，双眼咻地亮起来。
糖：这就很秃然了：）
为了避免难得清净的双休日也被对方占领，趁着双方间还有些距离，他故意装作没认出对方的样子转头打算开车逃跑，用眼角余光观察到她加快速度向这边跑来，紧张下只顾着往前冲根本没注意到前面的情况。
“小心！”
沉重的书包跟着对方的这句话一齐飞来正中后脑勺，闵玧其吃痛，手上一松，立马连人带车摔在地上。
草（一种植物）！还有完没完了！
抬头对跑过来的人怒目而视：“你搞什……”
下一秒，在他身前大概不到半米处，一辆大货车像道闪电般飞驰而过，距离近到闵玧其瞬间就被吓得汗毛倒立、魂不附体。
可以预见，要不是刚刚耽误的那会儿，现在他人已经被卷进车轱辘底下了。
这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实在太过舒爽，闵玧其冷汗涔涔心脏疯跳，啪叽一下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成了一滩猫饼，脑子里混乱地转过许多画面，时而是想象中血肉模糊的一团不明物体，时而是灵堂中自己的遗像和牌位还有哭泣的亲人朋友们。
糖：瞬间安详jpg
莫名其妙陷入了贤者状态的其其猫躺在地上好半晌，直到他冷静下来，那颗到嗓子眼的心脏回到胸口“罪魁祸首”才姗姗来迟。
漂亮的小天鹅用脚小心地踢了踢他：“呀……你……你你没……没死吧？”她的语调抖得厉害，破碎的音节甚至跨越了三个音阶。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比他这个直接受害人还害怕？而且，问一个好端端躺在地上的人死没死这是人干事？
闵玧其忍不住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小心挪动着打算把自己撑起来，还垂着头别扭地不去看“救命恩人”，然后动作在某刻忽地一顿。
他感觉到似乎有某种滚烫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哦豁，事情好像有些不妙？
僵硬的其其猫转头看过去，只见那只小天鹅小脸白得像纸似地蜷在他身旁，垂着她那秀颀纤细的脖颈，眼睫轻轻一眨，泪珠子就成串地往下掉，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兮兮我见犹怜，夸张得甚至打湿了他的一块衣角。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女孩子的眼泪就是她们最好的武器？
突然遭遇“致命武器”正面袭击的闵·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掉眼泪·玧其立马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诶诶诶？你哭什么？我又没被撞到。”
可这句话完全没有安慰到对方，小天鹅仍旧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眼泪半点停下的趋势都没有，哗哗地从眼眶里淌出来。
“别、别哭啊……你阿西……都说了我没事，别哭了！我又没死！stop！天爷啊，你难道是什么水龙头转世吗？”
小姑娘抽抽答答地抹着眼泪回他：“我……我……我忍不住……眼泪……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你就试着想些开心的事，或者挠自己的痒痒肉就不会啊……”猫猫崩溃，“你别哭了我求你了……”
慌慌张张用各种乱七八糟的话哄了半天都没见成效的闵玧其头都大了，但他又着实拿女孩子的眼泪没办法，到最后索性闭眼一不做二不休地把还在啜泣的小姑娘扯到怀里，将对方的头往自个肩头一搁。
“阿西……”
闵玧其抱住那只哭得惨兮兮的狼狈小姑娘，另一只手貌似莽撞又粗鲁地糊上对方的头，却在落下的时候猛地收敛。
他用一种羽毛落下般的轻微力道生疏又不自在地摸了摸她的头，无可奈何地说：“算了，肩膀借你，只要别让我看见随便你怎么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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