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张御厨学艺
紫玉妆奁在烛光下熠熠闪光，映在张德敏皱纹弥补的脸上。
让温雨突然想起一句话：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她大约能猜到张御厨今日的心路变化，输了和一个年轻新御厨的打赌，一把德高望重的老脸丢得干干净净，先前说过的话、摆过的谱，全都掷地有声地打在自己脸上。
他悔恨、痛苦、挣扎……最终，一向以“前辈”自居的张御厨，选择拉下脸面想比自己年轻几十岁的温雨求教。
为此，还等到这么晚。
不仅为了能提升自己的厨艺，更是为了御膳房能更好的经营下去。
但他不知道温雨是否会原谅自己先前的无礼，愿不愿意传授手艺，接不接受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庖人。
温雨把妆奁匣子轻轻推开。
张德敏的眼神黯淡下去一分，几十年没求过人的嘴不会说软话，只会说：“你不想教也无妨，哪个庖厨没个压箱底的手艺，留着傍身也好。”
“您不用拜师，更不用给我送这么贵重的拜师礼。”温雨轻声道，“拇指生煎包原也不是我独创，您想学尽管学就是。”
张德敏诧异地瞪大双眼：“你是说，你愿意把拇指生煎包的手艺教给我？”
温雨点点头：“正好我明日要再做些，您一起来吧。”
张德敏属于是故步自封了几十年的老思想，做菜时规矩多，不让人看，做完之前不让人尝，烧的一手好菜却不轻易传人。
如今见识了温雨的胸怀，突然觉得他那些规矩变得丑陋起来，原来厉害的人也可以平易近人，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
温雨见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笑道：“您别紧张，这其实很正常，我跟林倾他们几个时常探讨菜谱，大家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共同把御膳房经营好才是正理。”
张德敏见过温雨和林倾、沈芳等一干新御厨时常围在一起，先前还觉得一帮新人不务正业，就会扎堆，不能潜心研制菜品，将来定无所成。
现在看来，又是自己想当然了。
“先前我给宜嫔做松鼠鳜鱼，那雕花便是林御厨帮我切的……”温雨担心张德敏仍有压力，便举几个他们相互学习的例子。
张德敏才慢慢信了，确认道：“那你当着不要半点酬劳？也不要师父之名？”
给半百老前辈当师父，那不折寿么，温雨连连摆手：“师父我是万万不敢当，至于酬劳么，还是可以要一些哒。”
“若是嫌妆奁不够，你且开个价。”
温雨笑道：“我要的酬劳便是，张御厨您若是愿意，便教给新人御厨们几个拿手菜，以后创造新菜式也可以跟大家分享下。”
“就这啊？”张德敏不可置信道。
“我拿一道生煎包换您不少拿手菜，不是很赚么？”
张德敏知道温雨的意思，她是希望膳房能厨艺开放，大家都不要藏着掖着，你可以有自己的拿手菜，但别怕别人学了去，旁人可能取长补短，大家有碰撞，才有新意，好菜这不就出来了。
想不到温雨小小年纪，竟有不俗的境界。
他深深吸一口气，点头答应，又问：“那这妆奁……”
温雨给他盖上盖子：“当然您收回去啦，张御厨快走吧，咱现在属于是无薪加班，亏大了呢。”
张德敏被她搀着往外走，疑惑地问：“什么叫无薪加班。”
“就是义务之外的免费劳动。”
张德敏“哦”了一声，好像懂了：“年轻人吃亏是福，给膳房做些义务贡献不叫亏。”
温雨：“……”
怎么张御厨还有老领导给员工洗脑的潜质，也是个内卷王。
翌日，温雨早早来到膳房，张德敏已经到了。
两人都是讲效率的主儿，话不多说，直接开始。
其实拇指生煎包前面的步骤，跟包寻常包子没有什么分别，调馅儿那是张德敏的绝活，什么馅儿都能给整明白了，温雨教起来也十分省事。
后面煎制的环节细心教一遍，细节点嘱咐清楚，整个流程下来，张德敏对拇指生煎包的做法便也了然于心了。
“您包这么小的小包子可能不太方便，可以稍微大一些，把‘拇指’二字去掉即刻，味道却是一点不差的。”
张德敏连连点头，让他这大手包拇指头肚儿大小的小包子，确实有些为难人。
教习过程中，不少御厨都到了，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老御厨好奇昨个还水火不容的两人，今儿怎么就凑一起去了。
再细看，嚯！这是张御厨在跟温御厨学东西呢。
稀奇、稀奇。
老御厨们一边看好戏，一边心里也痒痒，想看看一时间风靡整个后宫的拇指生煎包究竟是什么样，怎么做出来的，张御厨可以学，他们可不可以也学呀？
然而到底自认为跟温雨不是一个阵营的，不好去偷对手的师、学对方的艺。
新人御厨则丝毫不顾虑这些，见到温雨热情地打招呼，然后自然而然就围上去了。
尤其是林倾，他自认为是温雨目前唯一的徒弟，看到温雨手里有活儿，自然而然挽起袖口就上去帮忙了。
温雨问他：“昨个我不在膳房，你们分食局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林倾开心一笑：“还得感谢温雨你给我们争取的机会，昨日梁庖长根据我们的兴趣和实力重新进行了规划分局，我如今在荤菜局。”
“那很好啊，得偿所愿。”温雨道，“先前御厨大选，梁庖长作为品菜官，对咱们的厨艺有所了解，他又一心为御膳房，定会把你们摆在最合适的位置。”
林倾赞同地点点头。
温雨看了一圈，问：“沈芳呢？”
林倾答：“还没来吧，她昨日如愿进了面饼局，高兴坏了。”
“那正好。”温雨道，“以后跟着张御厨学做包子。”
说曹操曹操道，沈芳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却没看到在一旁忙活的张德敏。
“啊？要跟张御厨学？”她不情愿道，“他可是老古董、老顽石，我跟他学半条命都要没了。”
林倾用眼神示意沈芳，可惜这姑娘心眼太大，眼睛都抽筋了还没注意到。
“我要学也是跟温雨学，谁要跟张德……咳咳咳。”
还没说完，转眼看到正在忙碌的身影，没说完的话当即堵在口中，哑口无声了。
“你们先忙，我我我先去瞧瞧我爹。”说完就想脚底抹油。
被温雨拎住领口，又给提溜了回来：“你别到处乱跑，在这安心看着。”
沈芳迫不得已，在一众老御厨羡慕的眼光中，跟温雨学起了各种包子的做法。
温雨除了教他们拇指生煎包的做法，还一起教了生煎包、水煎包、灌汤包等一应包子的做法。
有张德敏和沈芳在，往后早膳的包子供应就可以放心啦。
温师傅严师出高徒，今日带着做一遍，等明日就让他们自己上手，由她亲自品尝，过关了才能送到各宫里去。
后续就彻底放手，由他们自己决定供应何种早膳。
拇指生煎包今日做了不少，除了给各宫贵主们的供应，膳房的自己人也能每人分到一小盒。
小巧精致的生煎包金黄酥脆，表面上的黑芝麻粒粒分明，葱花更是点缀得恰到好处，一口一个下去，酥脆的皮里面裹着鲜嫩多汁的肉馅，要多好吃有多好吃。
膳房众人这才明白，为何这款生煎包为突然之间在后宫爆火，除了无可挑剔的味道，如此精致好看，也是让诸位娘娘爱慕的重要原因。
教过各种包子的做法，温雨便去给启祥宫拟菜单。
如此这般，两三日的时间便飞速过去了。
等到了第三日时，张德敏已经完全掌握了各种包子的做法，变着花样给各宫供应早膳，贵主们品尝后赞不绝口。
一时间，御膳房的早膳风评来了个大逆转。
而这几日，启祥宫那边也没闲着，宜嫔和福嫔这几日的晚膳几乎都是火锅，把温雨能做的汤底几乎尝了个遍。
结果就是：宜嫔喜爱上了吃辣，尤其是牛油辣锅，虽然程度还不及福嫔，但对辣食已经相当喜爱。
福嫔对能吃辣的人天生好感，认为可以算作“一党”，因此把宜嫔逐渐当成了自家人，天天琢磨着拟些辣菜来，和宜嫔分享。
她自己则爱上了清汤火锅的汤底，每逢菌菇汤底、豆米汤底、排骨汤底、番茄汤底，她都要先盛出来一碗，过个鲜掉舌头的隐，才开始正儿八经涮菜吃。
虽说两人还是逮着各种机会互怼，但却很喜欢在一起用膳，这大概就叫真正的“酒肉朋友”吧。
及至何权再到启祥宫打听迁宫的事，二人竟再次搪塞了过去。
若说第一次去时，两位娘娘对迁宫之事还有些波澜，如今是半点想提及的欲望都没了。
何权硬着头皮把这事禀报给了皇上。
晏初一脸难以置信，不相信他的两个爱妃都不想挪动，那可是恩宠的标志，代表着皇恩所向。
他一拍书案，从龙椅上站起身：“摆驾启祥宫，朕倒要看看，启祥宫两位打得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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