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拔鸭毛
正好绿灯亮起，老城区的晚高峰没市中心那么拥堵。
报废边缘的破烂皮卡往前开去，夕阳洒下，在池亦真眼里刚好给贺迢的侧脸描了一道金边。
使得这个人在灰败的车厢里也给人一种金玉的华贵。
但这话实在很容易毁掉现在的气氛。
池亦真抽了抽嘴角，脑子里想到的先是春潮会所。
【上一秒我还在感叹好好的氛围，这不趁着红灯打个啵都说不过……下一秒……】
【这是真的吗？】
【什么鸭店啊！！！不会是想的那个吧！omg这也太劲爆了！】
【总感觉从e神嘴里说出来就带着一股质朴味，为什么啊！他长得跟老实完全不沾边吧！！】
【哈哈哈哈池亦真是不是也没想到！！我收回早上判断这对是池亦真完全碾压的话！】
【有些1到底还是1……】
池亦真：“鸭店？”
贺迢开车四平八稳，但池亦真没想到对方的手机导航竟然是动画女主角的语音包，这会池亦真的声音伴随着美少女元气满满的“前方五十米右转”，贺迢突然笑了笑。
贺迢：“不是你想的那样。”
池亦真：？
我想什么了，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他转头看着贺迢：“我没想什么啊。”
贺迢点头：“卤鸭店，所以我会做你喜欢的。”
【又来了，这俩人简直暗潮涌动还你来我往的。】
【传说中的e神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明显感觉贺迢从上午进那扇门后就开始调整状态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是不是要复盘一下他那时候说的话……】
【我觉得是池亦真以为明天才是正式情侣，但贺迢现在就把他彻底当成老婆了。】
【救命，贺迢笑起来好好看！！长得这么好之前干嘛不露脸直播啊！我完全不知道有这个游戏，现在去下能获得ceo语音包吗？】
【笑死，这不是星轨的免费广告吗？策划小姐姐gkd！】
池亦真顿了顿：“做我喜欢的什么？”
他看着前方，又垂眼看节目流程，自己明天要去上班的地方。
换做从前池亦真可以直接推掉这样的综艺。
但这边不一样，没得选，再挑剔可能都没饭吃了。
他如果只是自己，那也没什么，可以去随便打个工。
但他现在是池亦臻也是池亦真，原著记忆里那些痛苦和遗恨是他闭上眼都能浮现的致命情绪。
池亦真自己的人生享受过的亲情微不足道，最后甚至是父母互相伤害，一起死在他的面前。
更谈不上什么纯粹地爱他。
不过是池亦真形象好，是摇钱树，可以源源不断地磋磨这对贫贱夫妻曾经的爱。
但记忆里池亦臻的家庭太温暖了，有恩爱的父母，很宠爱弟弟的哥哥。
池亦明是池亦臻人生里最最重要的人，几乎贯穿了池亦臻人生的从生到死。
到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池亦臻还在遗憾没拿到哥哥的遗书。
又是愧疚，对不起icu里还插着管等医药费的妈妈。
他如此懦弱，如此孤注一掷地走进这个陷阱，但凡他想开一点，当年从了盛忻。
爸爸是不是不会跳楼？妈妈会不会疾病复发？池亦明是不是也会好好活着？不会被车撞得支离破碎，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那个短信恰好戳中了池亦臻的死穴，放大了他对池亦明的想念和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的痛苦。
千疮百孔的池亦臻没得选，只能去赴约。
原主已经想过很多很多结果了。
无非被人□□，被人拍照，被公之于众，身败名裂，在尤雨星的操作下万人唾骂。
但那怎么比得上池亦明的遗物呢？
那是池亦臻最后的念想了。
穿书进来的池亦真没办法忽视，他只能庆幸池亦臻开的是贺迢的门。
让池亦真做了一场美梦，梦醒来也没有痛苦。
现在甚至和贺迢坐在一起，在夕阳里奔赴虚拟的未来。
梦里的痛苦和家庭的温暖几乎烧得池亦真彻夜难眠，他也没得选择。
就必须在这个圈子混下去，池亦臻演技很烂，但是他池亦真不烂。
没有资源就重新开始，抓住眼前的机会东山再起。
他这一句问得宛如呢喃，以至于车上的收音都收得如同呓语。
贺迢：“做你喜欢吃的卤鸭。”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还含着笑，在夕阳昏黄的光影里仿佛自带滤镜，如同秋雨绵绵的温柔，补了一句——
“喜欢的人。”
这四个字前缀不沾边，有没有后缀，偏偏在此刻的语境里显得非常特别。
【演的吧！！】
【演的怎么了！隔壁偶像剧都没这个演得让我有代入感！！】
【e神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死宅男吗？为什么那么会！！】
【我发现池亦真一恍惚那种很惨的感觉搞得我都心软了。】
【他和以前比变了很多，眼神没有那么轻快了。】
【换我我也痛苦，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罪魁祸首还活得好好的都结婚了。】
池亦真：“真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那我可不会帮你烧烤摊的忙。”
这句话又摆脱了他眉宇缠绕的哀愁，显得有些活泼。
贺迢：“负责赚钱的是我，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池亦真心想：演的吧。
怎么这么会说，不是在节目我都要心动了。
我查的这家伙开的公司不是独立游戏吗？虽然也有手游端游，也没看是女性向攻略的啊？
这台词比我玩的游戏还过分啊！！
池亦真：“那我明天去上班，结束了来找你，再一起回家？”
贺迢：“不用等我，你见过哪个卖烧烤的很早收摊的。”
【这俩人聊天真的给我一种太快了的感觉。】
【明明是一天的事情，他们怎么完成上午到晚上两个样的……好像小说写的十年后，直接抱俩孩子了。】
节目组给贺迢划定的摊位在老城区的夜市区，因为重新规划过，也没有很杂乱，反而连小门店都划分好了。
这周边还有s市知名大学的分校，晚上生意不要太好。
天彻底黑了下来，池亦真这一摄制组也碰到了其他两组。
上午的时候池亦真都没正式跟其他两对打过招呼。
现在摊位居然也没隔得很远。
影后李枕河的摊位在贺迢烧烤摊的对面，看上去很是简陋，一圈人围在一起，筒灯和打光板等等看上去架势满满。
池亦真：“你的烧烤师傅呢？”
画外的编导在提词板上还要再等十多分钟，堵了。
贺迢的摊位东西也都摆好了，他比起李枕河的条件还多了个能放冰柜的小门店。
就是实在太窄，放点东西就满了，基本的厨具都有，包括各种酱料和香料。
池亦真刚想说我看看人家影后怎么做美甲，没想到站在一边的贺迢就去找锅了。
池亦真不得不跟上去。
“不是人没来吗？我们还可以休息一会。”
贺迢：“先做这个。”
他指了指放在一边买的鸭子。
池亦真总角色他露一手的心思特别明显，可对方的脸又没什么嘚瑟的表情，他又摸不准了。
他只能点点头，又问贺迢：“那我去看看那边的热闹？”
【池亦真就像个瓜田里的猹哈哈哈！我从李枕河那边直播间的镜头能看到他和贺迢，唉什么小情侣。】
【e神的表情好委屈啊！！】
【卤鸭男人不如影后实锤了。】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我都做鸭了你还不看看我……】
贺迢一双眼算不得灵动，偏偏他气质很静。和他对视总觉得那双眼宛如静水深流，再多看一眼，就会陷入地老天荒的陷阱。
他就没说话，提着鸭子看着池亦真。
【我觉得画面可以打几个字——老婆，我不好看吗？】
【我真的强烈建议出个这三组嘉宾看其他人画面的recation。】
【+1我也想看！！！】
池亦真：“那等会你和我一起去看？”
贺迢：“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这反问简直没完没了还带着点无理取闹。
偏偏池亦真还很难定义这种无理取闹。
“当然可以。”
贺迢：“你真好。”
池亦真：演上了是吧。
他堆起笑容：“还是做鸭的老公最好了。”
也不知道这摄制组的导演是不是拍纪录片出身的，总给来看这对直播的人自己在看美食纪录片的感觉。
除了拍做鸭子的有点怪异，其他都没什么不好的。
池亦真一开始也没指望贺迢这宛如真阔少的脸屈尊卤鸭。
也没想到对方还真的很熟练。
池亦真：“你家真的开卤鸭店的？”
贺迢点头。
池亦真又问：“那你爸妈知道你要上这个节目吗？”
贺迢的手顿了顿，想到那天妹妹赵闵菱大叫自己要有嫂子了，养母张崔佳顿时泛上来的喜悦。
后来知道是节目后的失望。
他点点头：“知道。”
池亦真没想到长成像是喝露水长大的人居然是这种家庭，觉得新鲜又好奇：“那你小时候还会帮忙吗？”
贺迢：“现在也会。”
池亦真：“不是工作很忙吗？我看网上说你是工作狂。”
他俩就站在路边，节目组的跟拍画面里，就是池亦真歪着头看着贺迢，眼神专注。
贺迢动作麻利，看着就像是真干事儿的。
“挺解压的。”
池亦真：“那你在店里帮忙肯定能吸引很多人买吧？”
贺迢摇头：“我不在前面。”
池亦真：“为什么啊！”
【池亦真这个口气为什么这么真情实感得惋惜啊！！！】
【可恶！这么帅的烤鸭店儿子我会天天光顾的！】
贺迢大概是被他的口气影响，微微勾了勾唇：“因为我爸嫌我不会说好听的话。”
池亦真：“那你都帮什么忙？”
贺迢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他垂眼看着已经准备卤的鸭子，轻轻地说——
“拔鸭毛。”
池亦真：……
你长成这样在后面拔鸭毛？？？
这很解压吗？？？？
这特么不是暴殄天物？？
直播间的评论已经不能看了，完全是笑疯了的状态。
星轨旗下的端游更是不少玩家到杜宾白那里刷屏提议要个拔鸭毛新表情。
杜宾白：……
我就知道的，贺迢靠脸撑帅哥人设撑不了多久。
这种事为什么要在喜欢的对象面前说啊？？
你以为很可爱吗？？
贺迢：“那你以前呢？”
晚上这一片很热闹，也很嘈杂，各种声音。
隔壁的奶茶店也开了，来学要奶茶的是和李枕河一对的柳如眠，上来就反客为主，让老板换了音乐。
理由是不够有干劲。
背景音换成了骚包的萨克斯调调，贺迢看着池亦真，突然很想知道对方过去。
这个眉眼几乎一直含笑的漂亮男人好像鲜少露出真心。
真真假假，几乎让贺迢都难以分辨。
他想知道那天夜里缠绵时池亦真说的那句喜欢你。
是出于什么，是错认，还是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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