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退场（二）

正午的太阳直照下来，光刺眼又明亮。站在底下的时候，隐约能感觉到夏天的炙热。

        市体育馆里，每个学校都已经开始准备了。一中的教练时刻注意着队员的情况，在看见徐知墨第三次转头看体育馆的门口时，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徐知墨能感受到。他抬起头对上教练严肃的目光，默默收回了想要去寻找余念的目光和念头，专心致志的热身。

        热身结束，四个学校，抽签决定前后，一中作为第一场上去的。徐知墨扭了扭脖子，灵活一下了手脚，不经意地看向入口，没有人来。

        徐知墨失落地垂下眼，什么都没说。就在上场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熟悉的耳鸣，刺的徐知墨差点站不住。

        教练见状赶紧上去扶住徐知墨，低声询问：“怎么了？”

        徐知墨头一次感到害怕，远比之前还要恐惧。他几不可察地颤抖着，推开了教练的手，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说没事。

        哨声吹响的时候，徐知墨抽空看了一眼，没有人进来。余念食言了。

        失落的情绪伴随着时间愈演愈烈，上半场结束的时候，余念没有来。

        徐知墨握着矿泉水的手力道突然加重，他很生气，生气余念的失约。

        失约的余念在来的路上堵车了，她焦急地看着前面拥堵的路况，给徐知墨打电话，打了很多个，没有人接。她干脆下车往是体育馆奔跑着，她跑了很久很久，徐知墨已经开始比赛了。

        她在骄阳下努力地奔跑，为了能赶上篮球赛，余念跑到一半连耳机丢了都不知道。

        双脚在鞋子里感受到烈火的烧灼，体力也渐渐在流失。可余念没有停下奔跑，她捂着发疼的部位，有些艰难的奔跑。

        在看见不远处的共享单车的时候，她眼前一亮，干脆利落地扫码，骑上去就是拉到最快的码数。

        得亏路上没有交警在拦，不然她肯定要被扣分罚款的。

        等到那边的时候，余念看见了在体育馆门口来回走的教练，她赶紧上去拍拍教练。

        教练看见余念的时候也是两眼放光，什么都不说，拉着余念就往里面走。

        态度让余念心底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她…来晚了。徐知墨赢了比赛，但是整个人好像不大对劲儿。

        她没看见徐知墨投下最后一个必胜球的胜利姿态，她失约了。

        这个时候是四取二，一中进入了决赛，余念错过了一场，还有一场最终的比赛。但是教练发现在比赛结束之后，徐知墨就不见了。

        教练边走边说，余念听到不见了的时候，她思考了一下，询问教练体育馆的厕所在哪里，教练脚步一停，他没想到厕所。

        给余念指了方向，他回去看其他的队员了。余念朝着教练手指的方向走着，过了拐角之后她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靠着墙壁，垂着头神情不明的徐知墨。

        余念明显看见了徐知墨侧脖上暴起的青筋的。这是否意味着徐知墨又发病了？

        顾不得多想，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占据了余念的大脑，其他的什么方法都没有了，她跑过去抱住靠着墙壁站着的徐知墨。

        徐知墨闻到熟悉的香味时，原本想要挣扎的动作撤掉了，他没有回抱余念，把自己的重心整个压在余念娇小的身上，放在身侧的手臂上是突起的青筋。

        他忍受到现在，在余念抱住他的时候，就不愿意再忍了，他的声音带着委屈，强烈的委屈，他谴责余念为什么没有来，没有什么失约了。

        余念解释了，徐知墨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余念，用力抱紧她，头埋在余念的肩膀上，身体发着抖。

        徐知墨呢喃着：“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来？余念，你就是个小骗子，只会骗我。”

        余念听到这些话，心抽抽的疼，呼吸都跟不上了，缓慢地失去氧气，她下意识张开嘴寻求氧气。明明在用力的呼吸着，可是她还是觉得喘不过气，要窒息一样。

        “我没有。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我来了，你看看我，我在这里。”余念眼眶一红，嘴巴也抽搐着要瘪下来。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哭的念头，可是眼泪不在眼眶里聚集，她只能感受到面前的模糊，脸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徐知墨在余念的安抚下，缓慢地冷静下来，他拉住余念的手就是一口咬下去。

        力度重的把哭不出来的余念直接冒出来眼泪，她满含泪花地看着徐知墨，另一只手捂着被咬的地方，很疼又不敢说什么。

        徐知墨恢复之后就冷着一张脸，离开余念转身就走。干脆利落的样子让余念傻眼了。敢情她给了拥抱，被咬了一口还不能让这个人消气。

        余念虽然被眼泪糊住了视线，朦胧中她看见了前面原本大步流星的人放慢了脚步，她擦擦眼泪，跟上了徐知墨的步伐，用被咬了的手试探性地勾着徐知墨的小拇指，见他不反抗，就大着胆子把自己的小手整个放进了徐知墨的大手里。

        温暖的体温在皮肤上滑过，转瞬即逝。余念愣住了。徐知墨放开了她的手，不给牵。

        余念那叫个难受啊，她来迟了是她的错，要哄虽然没哄，时间太短了。

        她不死心地上前继续拿手勾着徐知墨的小拇指，他没反抗，就在整个小手进入他的掌心时，被对方撒开手。

        尝试了几次，余念只好拿自己的小拇指去勾徐知墨的小拇指。这样徐知墨不会撒开她，就在勾住的下一秒，她看着徐知墨勾着她的小拇指，往上拉拉她的小拇指，用指根夹住了她的小拇指。

        余念目光停滞，随后看着徐知墨在感受到余念小拇指下滑的时候，就往上带带，然后夹住。

        太犯规啦！

        余念的脸颊泛起了热，她拿着自己带着凉意的手往发烫的脸颊上贴贴，降下了温度。只留下脸颊上淡淡的粉红色。

        进入场内的时候，徐知墨让人坐着，他坐在余念旁边，看着场上的比赛。

        现在是下半场了。余念来的太晚，错过了一场半。安抚人的功夫，又错过了半场的一半。

        坐下来之后，余念面无表情地拿小拇指碰碰徐知墨的手，脑袋凑过去，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徐知墨想了想，脑袋偏过去一点，余念没发出声音，带着气音哄着徐知墨：“别生气了，这次是我的错，下次如果再有你打篮球，我绝对绝对不会错过的。我今天来的时候堵车了，跑过来的时候耳机都掉了。”

        余念是知道自己耳机掉了，不过那个时候她没那么多时间去管，现在冷静下来了还是蛮可惜的。

        徐知墨听出了余念哄他的语气里暗藏的难受，拿过自己的外套，在口袋里掏掏，拿出了一副耳机。

        他递给了余念，目光没看着她，是在场上。余念拿走了耳机，询问耳机的名称。徐知墨起了坏心思，他拿过余念的手，在她掌心慢慢的一笔一划地写着耳机的名字。

        余念的手被写的痒痒的，整只手都是僵着的，她抽出心思去判断徐知墨写的是什么，拿出了一只耳机，找啊找找到了耳机，连上手机就开始放歌。

        另一只耳机没拿出来，在充电仓里待着。

        徐知墨没动另外一只耳机，他专心致志地看着场上的比赛，心里默默记下了每一队每一个人的习惯和进攻方式。

        结束的时候，由于徐知墨占了别的队伍的位置，在他们回来之后就站着，站在余念的前面。余念戴着耳机听歌，没注意旁边有人走了有人坐下。

        徐知墨还在回想刚才的比赛，也没注意坐在余念旁边的那个男生看见余念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有一说一，余念长的是好看的，属于美女那一种。安静的时候就像端庄的世家小姐，身上又带着很温柔的感觉，很招人亲近。

        男生戳了戳余念的胳膊，跟她打招呼：“小姐姐你好，我是附中篮球队的沈牧。牧羊的牧。”

        余念睁开了眼，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牧，颔首回答：“我叫余念。”

        没有说学校，沈牧也不介意。他认识余念面前站着的徐知墨。

        没办法，人长得帅，学习又好，又会打篮球，多少少女的心中男神啊。所以他也了解了一下，徐知墨在前面，不就证明了余念是一中的嘛。到时候回去打听打听，要个联系方式。

        沈牧转念一想，要到了联系方式，对方不一定会加。于是果断地掏出了手机，很是积极地问余念要联系方式，完全没注意到原本背对着他们俩的徐知墨转过身，眼神危险地看着沈牧。

        余念不太想加，碍于沈牧的热情，她无奈拿出手机正准备扫码的时候，有一只修长的手拿着手机出现在了两只手机的中间，只听一声“滴”，两个人目光呆滞，齐齐抬头看向徐知墨。

        沈牧和其对视的时候，只觉得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这是男生自我的戒备状态，这代表他面前的人很危险。

        果不其然，徐知墨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又疏离地说：“加我就可以了，没必要加她。”

        这个时候沈牧要是看不出徐知墨和余念之间的关系他就是狗！

        场上在决定第三名的队伍，没人把目光放在那边，基本上在沈牧和余念聊天的时候，两个队伍的全部眼睛都放在了这里。连同两边的教练一起。

        在徐知墨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不同的反应。

        沈牧这边的队员连带教练齐齐捂脸：队长，你每次看女生的眼光能不能好点？有男朋友的女生你一看一个准儿。

        徐知墨这边的队员齐齐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兄弟，你好勇！

        而处于两队的中间，余念表示她不想掺和，也清楚沈牧误会了。

        她叹道：“好了，别欺负他了。你要加好友是吗？可以的。”

        沈牧哪里敢加，连连摆手想拒绝，又被徐知墨瞪了一眼，他讪笑，拿出手机加了余念的好友。

        心里嗷呜嗷呜地叫着，他真的里外不是人。

        在沈牧哭唧唧地加了余念的好友之后，余念收到了徐知墨发给他的消息。

        徐：为什么要加他？

        余念默。

        徐知墨锲而不舍地追问：为什么要加？别装哑巴，回答我，快点！不然我拉你出去，我们在外面好好聊聊。

        余念拿他没办法，只好回复他：好友多一个也没什么问题的。

        徐：他对你的心思不纯，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余念：我看得出来，但是新鲜感很快就会过去了。不是吗？

        这句话在暗示着什么，徐知墨抿了抿唇，他差点就要打出他不会，也不是这种人了。最后还好刹住车了。

        最后，徐知墨回了一句：随便你。

        沈牧加余念的好友，其实徐知墨是不高兴的，但是这种不高兴远不及后来余念主动加沈牧好友所带来的愤怒和不爽。

        同时他也没什么资格说。这才是最憋屈的，这一年来，只要他顺藤往下调侃的话题有些触及到爱情，余念就闭嘴，自然的转换了话题，把他带偏。

        徐知墨真的很不爽，他不能说。也没控制好情绪，所有烦躁的表情都表现在了脸上，以及后来在场上和沈牧对上的时候。

        最后这一场，沈牧被针对的很惨。凡是他手上的球，全部都会被徐知墨抢走，然后投个三分。

        结果不言而喻。结束的时候，沈牧差点被徐知墨欺负地哭出来，他哄着眼眶，委屈地瞪着徐知墨，不服的找徐知墨要说法。

        徐知墨高冷地哼了一声，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自己实力问题，别赖在我身上。”

        这要真的是自己的实力问题就好了！明明就是公报私仇，还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沈牧从此对徐知墨深恶痛绝。

        徐知墨是他的头号仇人，没有其他。

        余念在后面看的时候也看出来了，在徐知墨和沈牧聊天的时候，她走过来先关心了一下沈牧：“你还好吗？徐知墨就是这样的人，他骨子里恶劣的性格还没消下去。”

        徐知墨不屑地“切”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被余念拉住了。

        余念瞪了徐知墨一眼，低声训斥：“切什么？欺负人你还很骄傲？回去三千字检讨！你要深刻反省一下你自己刚才对沈牧的行为！”

        沈牧感恩的痛哭流涕，他跟看救命恩人一样，泪汪汪地说：“你人真好，不像这个人，记仇的很！”

        说完他忿忿不平的还想说什么，被队员叫走了。只留下余念和徐知墨两个人在原地，他的队员也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夕阳从体育馆上方的窗子里闯进来，落在徐知墨的身上，为他添了朦胧的感觉。徐知墨勾着嘴角，朝她伸手，绅士地问：“余小姐有没有心情陪我逛逛，享受比赛的喜悦？”

        余念笑了笑，看着被夕阳笼罩的徐知墨，把手放在徐知墨的手上，手背感受到了太阳的余温，从手背传到处在阴影里的身体里，余念张开了嘴。

        “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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