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低头道歉，尘封的故事

回到酒店，余念把自己丢到床上，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停地播放着阳光下并排走着的两道身影。

        她浑浑噩噩地闭上眼睡着了，手机放在床头柜，她出门手机都是静音的状态，还插着耳机。任由谁打电话都是没有声音发出来的。

        睡了四五个小时，余念是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的。睁开眼，鞋都不穿，踩着冰凉的地面，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余闻坞。

        余闻坞刚应酬回来，浑身都是酒气，呛得余念很不舒服。咳嗽了好几声，才开口抱怨：“哥哥，你应酬回来能不能去洗澡啊？一身酒气真的很难闻，以后你要如何才能找到媳妇啊？”

        推了晚会专门回来陪余念的余哥脸一下子就黑了，咬着牙说：“我去洗澡，你收拾收拾我们出去吃。”

        余念点点头，转身干脆利落的关上门。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余闻坞身上的酒气了，说句话的功夫她身上也沾上了酒气。闻的余念直皱眉头，最后快速的去洗澡，换上了衣服，草草搞了一下就出去了。

        酒店外月明星稀，路灯准时准点亮起来，还有挂在树上还没来得及拆下来的霓虹灯。人潮涌动，带上了一丝燥热。

        兄妹俩没去高档地方吃饭，而是去了夜市，在那里吃吃喝喝，逛了个遍，最后抱着吃的离开的。

        他们出门穿的衣服很日常，俊男靓女出去，多少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坐下来吃的时候，有人过来搭讪，又看了余念一眼。

        大部分搭讪的人是冲着余闻坞来的。毕竟是总裁，身上的气势不是换了风格的衣服就可以遮掩住的。

        余念就专注埋头干饭，偶尔注意到小姐姐探究的目光，她立马抬手自证清白：“我是他妹妹，亲妹。别多想啊。”

        天知道她多想要一个嫂嫂。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而丢掉了一个嫂嫂，她会痛恨自己的。会非常非常痛恨自己的。

        小姐姐羞红着脸，被余闻坞拒绝之后，难堪又伤心，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余念看着又一个小姐姐的离开，无奈地耸耸肩，幻想自己的嫂嫂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什么时候来余念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余闻坞给她弹一脑门儿是什么时候。

        她捂着发疼的额头，吃痛地说：“哥，打人不打脸，这个规矩你都不知道吗？我本来就长得丑了，你这样我岂不是更丑了，以后你没有妹夫要怎么办？”

        余闻坞不屑一顾：“你一个小屁孩担心这么长远的事情干什么？再说，不可能没有妹夫的。到时候你大学就给我找了个妹夫回来，还是我最恨的那个妹夫。”

        说着余闻坞就来气，咬着牙，大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气势。余念不解地揉揉脑袋，刚想问为什么会这么肯定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三道熟悉的身影。

        余念慌乱地低下头，连放在额头上揉的手都放下来了，头发散下来遮住了自己，她低头专心致志地吃饭。

        余闻坞感到奇怪，起身就要把余念散下来的头发扎上去，被余念拦下来。

        “你这样吃饭太不方便了，头发都掉到面里了。本来最近就剪短了头发，一低头就直接头发喂饭，不是你吃饭了，怎么还不扎上去？”余闻坞问。

        余念用余光看着那边，一边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连带着声音也变了变，和之前不一样了。

        “没事没事，我注意着点就好了。天气有点冷，散下来刚好暖和。哥，你快吃吧。”

        她口齿不清，余闻坞还是听懂了。眉头紧锁，余闻坞一脸我不同意的样子，不扎上去就不会吃饭的意思。

        余念在心里都已经给余闻坞跪下了。心里疯狂祈求她哥不要再纠结她的头发，赶紧吃完离开。她不想一会儿碰见徐知墨。

        这一切余闻坞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余念和徐知墨之前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聊天了。他以为上次那一下，徐知墨已经哄好了。因为这次来出差，是余念主动提着要过来，她要去看徐知墨的篮球赛。

        “哎，余哥你怎么在这？你对面这是？”程叙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余念缩了缩脖子，心里策马奔腾。她最后还是没能躲过去。

        所幸直接破罐子破摔，余念抬起头对着已经到跟前的三个人笑着打了招呼：“嗨~”

        程叙：“……”对不起，他没认出来。

        明白是自己把余念送上来断头台，程叙从坐下来就开始闭口不言，同时向余念递过认错的眼神。余念理都不想理他，看也没看一眼。

        期中考结束，当晚其实是家长会。没等到学生放成绩的那天开家长会，而是干脆挪到了期中考。刚考完试，没多少学生的注意力是集中的，干脆就把家长会挪过来了。

        徐侨亦过来开家长会，学生基本都没什么事情，于是徐知墨就带着程叙还有杨暇逃出来了。

        夜市离一中不远，一条步行街的距离就到了。只是有人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余念和余闻坞。

        徐知墨从看见余念开始，目光就粘在了余念身上，坐下来的时候也是挨着余念坐的。

        余念浑身都不自在，自以为很小的动静往旁边挪了挪，徐知墨没有动，她松了口气，打算找个什么理由，自然又不尴尬的坐到余闻坞的旁边。

        还没等她想出来，身边的徐知墨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边拽边说：“你再往那边挪，就要摔下去了。”

        理由没有毛病，余念甚至得到了亲哥的呵斥：“你好好坐，动来动去还要知墨拉着你，他自己还要吃饭的。”

        余念悲愤地看向余闻坞，手上的筷子重重地戳在面上，好似这就是徐知墨和余闻坞。

        徐知墨嘴角上扬，露出了半个月来的第一个笑容。

        坐在他对面的杨暇都呆住了，她下意识看向让徐知墨露出这样笑容的余念。

        余念感受到杨暇的目光，她抬起头冲她礼貌地笑了笑，低头吃饭不说话了。

        好不容易抓到了人，徐知墨哪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余念？别提下午打了一下午的电话都没人接，发消息也没人回。

        这种委屈徐知墨受着了，不发泄那是不可能的。

        吃饭的时候，徐知墨没有再动一下。等逮到余闻坞去结账的机会，他低下头，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跟余念算账：“为什么下午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来找我为什么不转头看我？”

        余念的耳朵被徐知墨说话时带出的气吹到，抖抖耳朵，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保护自己的耳朵不再受到摧残。

        对于徐知墨的问题，余念只能沉默。她不想回答，也不想说话。

        两人之间，只有晚风吹过的声音。

        徐知墨显然没耐心，对于余念。

        他压低声音，语气有些重：“说话。”

        余念被吓到了，她身子抖了抖，视线不知道聚焦在哪里，就对着前面的街道，有些逃避：“我不知道是你打的电话，我下午来到这儿就在酒店睡觉。手机静音了加上我睡得熟，所以没听到。”

        “你撒谎。”徐知墨眯了眯眼，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余念的谎言，“你下午来了一中，程叙都跟我说了。如果你没来，我的校服外套怎么会在那边走廊上？你不擅长撒谎，余念。”

        搞什么，装的很了解她一样。

        余念嗤笑，不躲了，她转过头直直对上徐知墨的眼睛，讥讽道：“我去了，怎么了？我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又怎么了？我有权利决定我要不要做的事情，你不要觉得你很了解我。我在那边的时候，你认出我了吗？不是没有吗，所以你装出一副了解的姿态是要干什么呢？”

        从来没有听过余念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徐知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余念起身离开了。跟着余闻坞往夜市后面继续走。

        程叙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到余念的反应也能猜到这段对话的最后结果就是不欢而散。于是他继续装哑巴。

        他旁边的杨暇亲眼见着徐知墨在余念走之后的发愣，最后挫败失落地垂着头。

        她握紧了手，指甲狠狠戳着掌心，留下了月牙的痕迹。

        这边余氏兄妹走出去好一段路，余闻坞目视前方，询问：“徐知墨没哄你？在那件事情之后。”

        余念不惊讶余闻坞的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就她最后那一下，多少都带着怨怼。

        她点点头，往前继续走的时候，发现那边有人在卖簪子。顿时就来了兴趣，跑过去在摊子前看着上面的发簪。

        玉一样的质地，摸起来润滑温凉。还有木簪在旁边，黑的，棕的，红棕色。

        颜色不多，但都好看。

        余念的吸引力很快被卖着簪子的老爷爷勾走了。老爷爷在教别的人如何盘发，余念在旁边看着想要那一个自己试试。

        拿起簪子的时候，手上的簪子被半道冒出来的手截胡了，转头看过去是徐知墨。

        余念以为他要给杨暇盘，识趣的往旁边挪了挪，打算重新拿，被人拉着往旁边走了一步。

        她剪了头发，长度就是肩胛骨那一块，穿了裙子，后背那一块有些露背，把她的蝴蝶骨露出来了。

        “？”余念看清拉她的人是徐知墨，不解地歪了歪头。

        徐知墨没说要干什么，把她身子转了个面，背面对着他，同时散下来的头发被修长的手拢到后面。

        余念明白徐知墨要做什么了，她抬手要阻止，徐知墨挡住了。

        “松手。”余念有点生气了。

        徐知墨听出了话语里的怒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放开，看着老爷爷对着别人操作了一边，他也复制了一遍。

        最后的成型还是挺好看的。

        余念眼神一沉，抬手就要拔掉簪子被眼疾手快的徐知墨拦住了。

        他讨好地说：“很好看，不要拿下来。”

        他是一个人来的，程叙和杨暇去别处逛了。

        余闻坞站在旁边不动如山，就想看徐知墨要如何哄他的妹妹余念。

        余念心要是狠下来了，说什么都不管用。

        果不其然，余念听到徐知墨的话并没有放下手，坚持的态度让徐知墨低下头，他当着余闻坞的面，从背后抱住了余念，头放在她的肩上，手抓住余念的手，控制住不让她去拔。

        “我错了，余念。念念，我错了，别跟我计较，那天是我口不择言，我错了。念念，不要生气了，别不理我。”徐知墨低低地道歉。

        余念不肯放过徐知墨，她冷声问：“你知道你错了？现在才明白你错了？”

        看戏的余闻坞从徐知墨抱住余念那一刻开始，怒气值就开始往上不紧不慢地飙升着，要是徐知墨还抱着不撒手，他真的要当场揍一顿徐知墨。

        事实证明，得到余念的松口，徐知墨确实不要脸皮。他继续抱着余念，挑战着余闻坞的底线。

        余闻坞耐心地等了一下，看他们还在说着小话，不撒手的样子，他忍不住了，上前动手把两人分开了。还教训他们：“说话就面对面说，距离太近你们是要搞出什么火花？”

        余念觉得她哥说的很对，于是在余闻坞拉开的距离之上又往后退了退，无视对面徐知墨沉下来的脸色，赞同地说：“我哥说的没错，而且你还有女朋友了。虽然说早恋是要挨打，但是年龄属于叛逆期，能理解。”

        余闻坞被余念这席话说的很是欣慰，徐知墨就不了。他几乎是黑着脸，不管不顾地拉着余念往后走，去其他的地方。

        余闻坞是个成年人，还是总裁，他看得出徐知墨对余念的心思，对于徐知墨的态度也没那么恶劣，毕竟是逃不掉的妹夫，趁着年纪小，欺负一下还行。

        看得出徐知墨想要做什么，余闻坞耸耸肩，扬声对余念说：“我先回酒店，晚上有个会，你逛完了就回酒店，记得跟我报备一下。”

        余念没转身，伸手挥挥手，意思是她知道了。余闻坞打了个哈欠，转身回酒店去了。

        夜市的尽头有一座桥，徐知墨拉着余念往那边走，走到桥边，他放开了余念。

        桥上的人很多，都停下来在看河里的河灯。

        徐知墨买了两盏，带着人去那边放莲花灯，放灯的时候，他指尖触碰了一下莲花灯的花瓣尖，声音低沉：“念念，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当时很难受，就想要你留下来不要走，所以我才说了那些话。我不是成心说出来戳你心窝的。”

        余念起身拍拍自己的膝盖，转身上去，站在树下看着河里的莲花灯飘远。

        当时的情况余念也知道，那一巴掌主要是想让他清醒。毕竟这话戳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余闻坞。

        被迫成长的余闻坞丢失了很多他这个时候该有的一切，丢掉了他之前的性格，也失去了他的所爱。

        当时的余闻坞其实打算毕业了跟他喜欢的女生表白的，原本双向奔赴的爱情，因为家里的这一遭，余闻坞放手了，他自己的未来不清不楚，群狼环伺，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他不能把别人拽进来。

        于是他狠心地失踪了，那个女孩子又气又难过，最后怎么样了余念不知道，余闻坞也不知道。他忍住自己不去打听她的一切，过的苦行僧一样。

        这样的余闻坞，余念看着很心疼，可是她无能为力。力量的渺小让她憎恨这样的自己，她留在魔都不为别的的，余闻坞留在魔都也不为别的，是因为那个女生住在魔都。

        余念来到了京城，余闻坞必定要跟着过来。余念想让余闻坞有个美好的未来，所以她没提过离开魔都，余闻坞更不主动提。

        余闻坞在回酒店的路上，司机在前面开车，他坐在后座闭着眼假寐。

        路灯的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余闻坞过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按亮了手机，没有动，没有解锁，就看着手机的封面，眼里的伪装终于卸下了。

        温柔缱绻地看着手机上的合照，汹涌的爱意似潮水般打来，食指轻轻摩挲着女生的脸，眼底有亮闪闪的液体。

        我爱你。

        余闻坞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着，不厌其烦。

        抬手撑着额头，黑暗下，一闪而过的光亮从上往下，最后归于黑暗。

        司机是余家之前的管家，他知道余闻坞的事情，等绿灯的时候，心疼地看了一眼余闻坞。

        他承受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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